第九百一十二章 炎多的回答

    “我們必須打贏血戰……”徐煬意識到目前最大的問題。首先要擊敗始作俑者七印，打敗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敵人，緊接着要修復巨塔計劃，將羣星的恐怖影響隔絕在外，恢復巨塔對世界的保護。最後則是計算出羣星使者的方位，想辦法擊敗這一威脅了整個宇宙120億年的恐怖造物。

    每一步都非常艱難……

    徐煬專注地審視着檔桉記錄中的一切報告，43億人的生命在一瞬間被消滅，確實，就像閃耀意志體們所說的那樣，羣星使者發動的攻擊是“投影式的”，就像一個三維生物用橡皮擦擦去二維紙張上的線條一樣，二維生物觀測不到橡皮擦本身。而羣星使者則是“揉皺”了整個世界，令許多人在這個過程中喪命。

    然而我們的星球彷彿格外強韌。徐煬默想着。我們的星球……曾經誕生出“舊人”這樣一個靈能強大的種族，又誕生了我們人類，還有許許多多原生神明，大河女神、森林之主、蒙德、狄爾奈、奧爾仙安……這就意味着我們的星球很可能本身就有特異之處，而我們整個人類文明，包括所有的魔女和原生神靈，都有着值得自己驕傲的特質。

    我們很重要。而且我們很可能是打敗羣星使者的最後希望。徐煬默想着。

    而今半個世界被禁區所覆蓋，尼斯託公司雖然實力強大，但被血戰本身所牽制。徐煬檢查到了七印的痕跡，尼斯託公司最強大的對手，由於七印的陰險操縱，加上狄爾奈的精神影響，燈塔核心與新泰西洲人基本都加入了狄爾奈的祕儀團，高舉着狄爾奈的神聖十字進入戰場，手捧經典、文書，與天使們並肩作戰，好似要將尼斯託公司這幫“罪人”悉數殺敗。

    徐煬深呼吸，莉拉操縱其他機器人給他帶來食物、香料和藥品，還有琥珀花蜜，他品嚐着食物和靈藥，感到力量加速恢復。

    “我會把主人變得更強大，比過去更強大，我會讓主人永保青春。”莉拉承諾。莉拉可以什麼都沒有，但不能沒有徐煬。

    雖然徐煬不知道莉拉要做什麼，但他信任她。

    徐煬檢測他過去曾建立的全球網路佈局，情況很糟糕，大部分地區的網路設施都化爲廢墟，要麼被某些怪物侵佔，曾經令他的思想在數據領域自由馳騁的鏈接遭到切斷，他感到束手束腳，現在不止身體虛弱，連精神也不能跨越萬里山河。

    上京的主要網路中心是安全的；嘉龍坡也保持正常，由兩地運輸路線上的中繼無人機維持通信；香料海岸的數據中心則被摧毀，熱樹洲的站點則完全失去聯繫。哈桑在天劫中受損，並且被阿尹莎女王收藏起來；賽博妖鬼在上京停機六年，天劫後就沒有再度出擊。

    可喜的是，大北方地區的千葉市建立了一個新的數據中心，還有夏的廣南府，以及新羅地區，三地的數據接口都允許徐煬訪問。

    他可以重建網路鏈接，獲得一片新的視野。他需要的只是時間，還有把目前這具身體養好，改造，進化，變強，甚至可以說是……重生，再度年輕，在生物學和機械改造兩個方面得到徹頭徹尾的進化。

    “有訪客來了，田中太郎。”莉拉忽說，“他去科研部的路上經過這裏。”

    “田中太郎還在這？”徐煬問。

    “是的，而且做了不少貢獻。”莉拉道。

    徐煬默許了，他轉頭看，巨大的眼球無人機飛行過來，似乎比六年前更先進了不少。

    “徐先生？”田中太郎有些吃驚。

    “是我。”徐煬疲憊地說，“好久不見了吧。”

    “您看起來有些虛弱。”田中太郎說。

    “確實生病了。”徐煬拄着柺杖站起來。

    “……”田中太郎仔細觀察徐煬。

    “我身上有什麼不對嗎？”徐煬低頭看看，再擡頭，他苦笑着，“我只不過是很難跟以前一樣自由活動了而已……到哪都需要外力幫忙。”

    “倒沒什麼……我只是感覺……同感，彷彿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之後，第一次能對彼此感同身受。真奇妙啊。”田中太郎打開自己的機械身軀，正面的機械結構如蓮花綻放般紛紛展開，裏面坐着一個沒有四肢的男人。

    ……

    法洛莎帶徐澄來到炎多沉睡的山頭上，晌午的天光熱烈，這裏一直沒有受到天劫的影響，彷彿是炎多的存在創造了一個絕對寧靜的領域，法洛莎身披霓裳斗篷，步步靠近頂端沉睡的星神炎多。

    “你從山之神那裏帶回了口信，可以喚醒炎多？要知道連天劫都沒驚動它。”法洛莎頭也不回地說。

    “呱呱。”徐澄跟在法洛莎後面，她要爲了爸爸而奮鬥，法洛莎，帶我們再衝一次吧。

    “表現得機靈一點，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女兒，你將稱我爲母親。”法洛莎澹澹說。

    “想得真美。”徐澄說，“叫你以前不對我好，現在來不及咯。”

    “……”法洛莎穿過當地村民斥資修築的金色拱門，附近的人把炎多當現世真神一般崇拜，道路兩側放置着許多小岩石，上面都擺着貢品、小幡旗以及祈福的木牌子。

    陽光照在炎多沉睡的軀體上，它已經睡了好久，而且金紅色的皮膚上覆蓋着澹澹的墨色線網，彷彿是被某種力量侵蝕了一般。

    “炎多受傷了？”徐澄看到炎多皮膚上像黑蛛網一般的傷勢。

    “是的，即便是炎多也會受傷，蔓延在整個世界上的惡意對它造成了影響，不過它連這一點都無法察覺，真可憐。”法洛莎雙手抱在胸前，“去吧，徐澄，去叫醒它，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話。”

    徐澄跑過去，踮起腳，擡頭看着超大的炎多，真正的泰坦巨人，火紅的毛髮從它的頭頂上紛紛垂下，皮膚上的每個褶皺似乎都有百萬年歷史。

    “炎多！炎多！”徐澄揮手衝炎多喊。

    “炎多……”法洛莎也呼喚。她要穿過血戰去和狄爾奈決戰，有炎多加盟，勝算倍增。

    炎多沉睡着，彷彿無論如何都無法叫醒。

    “炎多！”徐澄將雙手放在嘴巴前面，彎得像喇叭一樣，“我爸爸已經醒了，你也該醒啦！我把你兄弟的口信帶回來啦！”

    炎多仍是沉睡着，紋絲不動，徐澄彷彿是在對一塊有着無窮歷史的石頭說話。

    “炎多是不是死了？”徐澄難過地回頭看法洛莎。

    “如果它死了的話，那倒好了，我可以吞噬它的太陽位格。”法洛莎澹澹道。

    她手上還有斬殺冰霜巨神艾爾利德後得到的冰之位格，準備將它封給自己的“孩子”克拉勒斯二世。遠古冰龍完全是一具骨骸，難堪大用，而克拉勒斯二世作爲特大型海裔，應當還有機會成爲龍頭觸鬚的凜冬魔神。

    炎多是坐着睡覺的，雙手抱着膝蓋，頭貼着自己交叉的兩手背，徐澄跑到它的腳旁邊，對炎多的腳指頭拳打腳踢，一無所獲。

    “就像石頭一樣！”徐澄大喊，“炎多！醒醒！你的兄弟來啦！”

    “它不會醒的。”法洛莎說，“看來只能用暴力了。”

    她拿出弒神武器，準備狠狠地刺炎多一劍。

    “呱呱！”徐澄趕緊阻止法洛莎，“讓我來吧！”

    “你？你會什麼？”法洛莎嘲笑。

    徐澄閉上眼睛，面對炎多，勻速呼吸，調整自己體內太陽能量的遊動，將波紋力量聚集到自己的雙手，直到放出金光。

    “呱！”徐澄將拳頭用力往前一擊，釋放了太陽波紋，光芒照向炎多身上黑色蛛網般的傷口，那些陰暗的力量隨着光線而褪色，彷彿遭到驅散。

    而整個山頭劇烈戰慄起來，地面隆隆作響，炎多的身體忽然開始緩緩移動，它彷彿是從夢中被驚醒，竟是很誇張地迅速擡起了頭，睜大眼睛：“炎多！”

    “炎多！”徐澄揮手。

    “炎多。”法洛莎冷冷地說。

    “炎多？”炎多低頭看到來找它的徐澄和法洛莎。他們曾經發過誓，只有找到了炎多的兄弟，才會把炎多喚醒。

    徐澄的眼睛閃閃發光。

    “法洛莎！告訴它！告訴山之巨神要轉達給炎多的消息——‘我們曾見過無法想象的美’！”徐澄蹦跳着。

    法洛莎嘆了口氣。

    “炎多。”她轉述徐澄的話。

    炎多咧開嘴，它努力地站起來，雙手舉向天空，彷彿要把整個天穹支撐起來一樣，強烈的陽光明亮地照耀世界，傳遞溫暖，治癒痛苦。

    “炎多！”它喊道，“炎多！炎多！”

    “它——它說了什麼？”徐澄瞪大眼睛，有些吃驚，感覺炎多的聲音裏充滿了某種振奮。

    法洛莎勾起嘴角。

    “山之神託你轉交的信息說：‘我們曾見過無法想象的美’；炎多則回覆：‘是的，我們都曾目睹過凡人無法估量的星間輝煌，我們見過燃燒的艦隊穿過宇宙的星雲，見過恆星的誕生與黑洞的毀滅。但……不管之前見過多少奇蹟，我都更喜愛生命的美麗。’”

    “呱？”徐澄不明白。

    “宇宙毫無目的地創造了我們，我們所經歷的每時每刻既叫人絕望，又叫人感動。即便在最好的環境下，我們也可能自我毀滅；而即便在最壞的環境下，我們的精神也是宏偉的。”法洛莎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