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在高空種菜

    神暉號成了徐煬新的漂浮基地，

    這穿梭機實在太快、太好用了，徐煬感覺可以在穿梭機裏呆一輩子。

    它停在上京3000米的高空，遠遠望去就像天空的一滴黑色淚水。

    天氣很好，寒冬已過，徐澄和泡泡在娛樂室裏玩，徐煬則跟莉拉寶寶在自然艙內照顧動植物。

    所謂「自然艙」，是個專門用於培育生態系統的額外模塊，由徐煬親自設計並裝在神暉號的側面。

    艙底是25釐米厚的生態土壤，肥力豐富，中間鋪有一段6米長的合成材料步道，做成了木質外觀，必要的操作檯則鑲嵌在牆壁上，用於節約空間。

    「測量顯示，動植物的比例和功能都達到了平衡點，主人，您還想對它進行什麼修改嗎？」莉拉手持一個金屬數據面板，上面的數字眼花繚亂，唯有莉拉能處理得井井有條。

    「我想在神暉號上養牛。」徐煬說。

    「想都別想！」織星娘急道。

    織星娘一開始就強烈反對徐煬對神暉號進行爆改，現在倒是能勉強接受了，但養牛還是絕對不行。

    它在機艙裏飄來飄去，因爲它本質是個AI，虛擬形象是一段投影，所以走起路來跟鬼一樣。雖然穿着洋裝，容貌嬌柔可愛，但它頭頂是一對亮閃閃的金色雙馬尾，跟鑿岩機一樣，又像一對巨型探地鑽頭，走起路來不斷隨重力擺動，還好是虛擬形象，否則光是走路就要把整個機艙的東西碰壞了。

    「那好吧。」徐煬打消了這個念頭，好像在神暉號上養牛確實不太得勁。

    只是想每天都有新鮮牛奶，每年吃一頓家常牛肉而已，看來只能多囤一些牛奶箱，多去幾趟養牛場了。

    嗯……養雞呢？

    一邊認真思考着，他一邊環顧四周。

    自然艙是他的得意之作，完全可以閉環運行。

    這裏的植物包括耐寒的多肉植物以及嬌嫩的蕨類植物，它們生機勃勃，層層疊疊，形成鬱鬱蔥蔥的碧綠景觀。

    徐煬靠它們淨化穿梭機上的空氣，也有助於回收水資源，減少能源消耗，促進環保，可謂一舉多得。

    有些精選的昆蟲在植物羣裏爬來爬去，它們疏鬆土壤，啃食葉片，防止它們長得過於旺盛。幾隻微型鳥類站在高處的花枝上，它們羽毛非常漂亮，個頭只有手指頭大，仔細地盯着底下土壤裏這些昆蟲，隨時準備捕食它們，達成食物鏈的穩定。

    角落的大型水缸裏養着若幹條魚，它們恐怕是地球上飛得最高的一羣魚，水缸內有藻類、石頭、螺類、烏龜以及生態植物燈，魚缸本身也是這個自然艙內的小生態，可謂態中態。

    徐煬坐在生態艙正中的座椅上。

    至福……

    在神暉號這樣遍佈科技管線、皮革、金屬以及顯像器的地方，這麼個小花園簡直像是天選之地。這裏的空氣也比機艙其他地方更天然清新一點。

    尤其舷窗外就是數千米高空的曠遠景觀，更顯奇異。

    徐煬還在地上種了很多柑橘、番薯、草莓、葡萄，數量不多，但長勢旺盛，他的座椅兩邊就是它們狂長的綠藤，徐煬很期待親手收穫的瞬間。

    徐煬以前總覺得自己的手工活做不好，現在他感覺自信多了，看來還是可以手搓出一些不錯的東西來的。

    「我要把神暉號開走了！」織星娘討厭讓神暉號長時間停在一個地方，於是把它駕駛到其他地方去。

    「世界其他地方有什麼新聞嗎？」徐煬往後一仰，躺在椅子上。

    莉拉享受着跟主人獨處的時間。

    「……雖然企業戰爭已經停止了，但各地有規模有組織的犯罪再度興起了，而且規模越來越

    大。最近名聲最大的就是「主宰運動」以及「黑石市場」了。」莉拉坐在徐煬的膝蓋上，手拿數據面板，一五一十地跟徐煬彙報。

    徐煬仔細觀察。

    主宰運動是個充滿破壞力的軍團，主張失業者和走投無路的人們加入他們，那些人將接受正規武裝訓練，隨向公司秩序發起挑戰。

    截止今天，主宰運動持續不斷地在世界各地引發大大小小的搶劫和破壞桉件。

    「聲勢很大啊。」徐煬檢查他的新世界機關論壇，人們都討論着主宰運動中分享的思想和信條，但主宰運動並沒有在新世界機關創立自己的討論組，只是安排了一些宣傳和廣告人員，彷彿他們很不信任新世界機關一樣。

    當初在針對西海岸的網路戰爭裏，西海岸被徐煬整停電了，主宰運動也趁機大肆擴張，成功搶劫了不少銀行，聲勢大振。

    自那之後，不僅有了資金，他們更聲名遠揚，急切於消滅公司。

    其早期成員包括職業僱傭兵、黑客、得不到養老錢的退伍老兵、致力於揭發黑暗的記者、渴望尋求庇護的反公司者、斷供或欠錢被公司追殺的、忽然失業被開除而走投無路的……都與公司有不同程度的仇恨。

    如果主宰運動早八年成立，自己被開除後恐怕第一時間就是投奔主宰運動了。徐煬暗道。他們確實把目標放在召集公司世界中的不得志者上。

    似乎黑火革新覆滅後的殘軍也流向了主宰運動，爲他們提供企業級的軍事指導和訓練服務。

    「公司的安保部門對這些「主宰運動」缺乏追查的興趣。」莉拉道。

    「因爲他們還沒有能力向真正的巨型企業發起攻擊，所以現在的攻勢侷限於對中小企業造成打擊吧……反而形成了財團們樂於看到的中下層互相對抗局面，無論如何都無法影響他們固若金湯的地位……」徐煬沉吟。

    主宰運動還在不斷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泰西洲、西海岸、近東、嘉龍坡和泰亞羣島都已經出現了他們的分部。

    他們的口號對於生活在貧窮和苦難中的人很有感召力，而且會通過加密信道安排「作戰方案」，如果有人作戰有功，會立刻在組織內得到升遷，獲取更多援助，是個像病毒一樣快速孳生的組織。

    徐煬翻看另一份報告。

    所謂「黑石市場」則是個幾乎壟斷了地下交易和黑市交易的公司，在不爲人知的隱蔽通信和交易管網中活動。

    僱傭兵組織、信息竊賊和數字犯罪者們都通過黑石市場進行交易，隨着時間發展，黑石市場已經發展成了地下世界的龍頭力量，自己的武裝力量也格外優秀。

    世界真是日新月異啊。徐煬心想。舊的勢力退場，新的挑戰者又登上舞臺。還好他們目前只在海外活動，北部列島內部仍然保持穩定與和平，呈現出一番難得的繁榮面貌。

    至於他自己，今天只有種菜的心思。複雜的計劃和偉大的使命可以暫停一下，徐煬也需要休息。

    「噢噢！」

    「勝利了！」小孩們的喊聲在她們的屋子裏響起。

    徐煬和莉拉走過去看望，發現她們再看北部列島的極限棒球比賽。

    體育運動一度因人工智能和植入物的濫用陷入沉寂，但近年來隨着新規則的出臺和完善，先進的植入物大聯盟比賽也產生了。

    這次就沒有裝不裝植入物的爭議了，因爲每個球員都是滿身贊助的超級改造人。

    整個棒球場經過加固，看臺上人聲鼎沸，觀衆們歡呼着，看棒球選手以每秒25米的速度瞬奔，簡直就像幻影一樣在球場中衝刺，隨意刷新舊時代的人類極限指標，那些舊時代人類拼命達成的體育成績，在這些植入物強化者眼中簡直就像頑童的挑戰記錄。

    每次擊球也都變成了投手和接手神經反射植入物的對抗，個人的經驗差異在植入物的技術代差面前變得微乎其微，甚至主觀緩時植入物都成了標配。

    人已不再是體育選手，而是先進植入物的載體了！

    這還不如全讓無敵機器人上，強行選用人類選手只是爲了滿足人類觀衆的心理而已。徐煬心裏覺得不太妙。

    如果未來合成人也有自己的需求，那時候體育競賽就真正變成機器人的性能大賽了，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仍處在不上不下的階段。

    即便徐煬對此頗有微詞，但復活的體育聯賽還是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

    「休一下的就——」徐澄站起來用自己的小短手比劃着，「那個球要飛到我們這來了！」

    徐澄現在是興致勃勃，越來越對新事物感興趣，每天都有不同的喜好。

    「飛到雲上面去了，差一點就打到我們了，我還看到我們的船被攝像機拍下來啦！就在體育場頂上！」泡泡興奮地說。

    說到植入物，徐煬又想去拜訪一下尼德來特。

    「……您確實應該去看看尼德來特，他今年領養了一個「特殊的魔女」。」莉拉提醒。

    特殊的魔女？徐煬來了興趣。

    神暉號速度極快，他們前往尼德來特在上京工業園開的新廠區，徐煬在辦公室裏看到了尼德來特和他的助手薇兒。

    「譁，到處都是假人和假手。」徐澄東張西望，摸摸這個、碰碰那個。

    泡泡跟着薇兒去泡茶。

    尼德來特則興致勃勃地給徐煬展示一些他的新設計，他接替了崔俊友的資源和地位，在尼斯託公司的影響力也不斷上升。

    「安裝植入物的人越來越多了，到今年爲止，進行過人體改造的人正式達到75%，現在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原始人類」。」尼德來特愉快地宣佈。

    他擺出一些新的套件，即將推向市面，一如既往，採用了非常低廉的價格，目的是讓所有人都能享受到改造的便利。

    「記憶增強芯片」：大幅度提高記憶力，開啓芯片後，接下來30秒內看到、聽到的一切內容都會完全記錄在芯片的快速存儲器中，隨時隨地都可以讀取出來。

    「現實增強視網膜」：替換的視網膜受體，允許在看任何東西時進行實時掃描，從而在眼前浮現出目標物品的額外信息。在看向人的時候，可以快速檢測對方是否攜帶利物或者武器。

    「皮下健康追蹤套件」：以最高精度和更新率來檢測人的心率、血壓、疾病等，每天定時進行健康監測。同時也會追蹤安裝者的物理狀況，如果安裝者被槍擊、被毆打或者出車禍，會瞬間聯絡安裝者指定的安保套餐，也會向最近的安保單位和急救單位發送信息，請求及時的救助支援。必要的時候可以救人一命。

    「感覺……不如可穿戴的智能設備，比如智能手環之類的。」徐煬持保守態度。

    「徐先生，你自己就是植入物的最大受益者啊。」尼德來特提醒。

    「我是工作需要，但大多數人，普通人，他們只是被迫對自己進行強制升級的，因爲不裝智力增強、記憶增強就找不到工作，不裝力量和反射增強就沒法參加體育比賽。我覺得這更接近於社會問題，人們本來可以靠着與生俱來的一身本領和知識來獲得立足之地，但現在變成如果不改造連工作都找不到，連立錐之地都難以獲得……就很奇怪。」徐煬搖搖頭。

    泡泡和徐澄有說有笑地走向一邊，好像遇到了新朋友。

    徐煬望向那一側，看到一個年輕的小魔女坐在地上玩耍。

    那個背影……

    他不能更熟悉，徐煬走過去檢查尼德來特領

    養的那個女孩，那個特別稚嫩的魔女，他感到一陣恍忽。

    彷彿是因爲世界線變動的緣故，又有些次要的影響發生了。

    本不該如此嗎？徐煬認識這個尼德來特領養的小魔女，也知道有關她的一切，回覆之律的作用，可他總感覺自己不應該在此時此刻見到她才對，她應該死掉嗎？但……徐煬也說不清楚。

    「怎麼了？」尼德來特不解，「這個孩子嗎？是啊，有點奇怪就是了。我和薇兒一直想要孩子，但感覺還是領養比較合適，填了表單後，她就輾轉到我這來了。」

    「……既然是你領養了她，那就好好對待她吧，讓她變得更善良，更理智。」徐煬說。

    「那是當然，畢竟當初她也造成了一些麻煩，還好陸專員聯絡天樞制物的力量抓住了她。」尼德來特望向那個小魔女。

    泡泡和徐澄還不認識她，跟她嬉鬧着，她活躍的時代遠在徐澄和泡泡之前很久。

    這個小魔女，搖搖晃晃地走向一個玩具小黃鴨，對它伸出手。

    「永遠米來雅。」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