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93章 被畫餅的秦世賢

    思危、思變、思退！

    聽到“爲官三思”之後，徐鶴臉上露出沉思之色。

    “這是大伯發現了什麼端倪，在隱晦地提醒我！”

    最近徐鶴一直覺得，朝堂上似乎一直有一雙大手在暗中操控着這一切，看來大伯也發現了不對，所以才提醒自己。

    那麼以大伯對朝廷的忠誠，爲什麼會不出面調查此事，揪出幕後之人？

    徐鶴轉動着手中的核桃足足一盞茶的功夫都沒有說話。

    “除非，大伯覺得出手後，根本拿對方沒什麼辦法。”

    “或者，大伯也會對朝廷如今的情況感到很失望？”

    只有這兩種情況才說得通，爲什麼大伯要跟自己強調“爲官三思”。

    他是想讓自己在適當的情況下，不要蠻幹？

    可到底什麼才是適當的情況？

    徐鶴從練兵出京之後，對城裏的情況就始終沒有在城中看得那麼直觀。

    可是他現在的處境，又讓他沒辦法回到京城。

    “所以，只能等嗎？”

    ……

    原本內閣有五位閣臣，現在吳興邦死、徐嵩、顧守元走，只留下了楊博和秦硯。

    秦硯雖然掛着閣臣的頭銜，但誰也不買他的賬，可以說，如今的內閣就是楊博的一言堂。

    楊博爲了不惹閒話，對外放風說要奏請皇后，再次進行九卿公推。

    可爲今之計，朝野的目光都放在剛剛入京的薊鎮副總兵秦世賢身上。

    這位副總兵跟徐鶴的龍驤、豹韜二衛一起收復了被韃靼人佔領的馬蘭峪，可以說是韃靼入關後的朝廷抵禦韃靼的首功之臣。

    不過，秦世賢的心情並不美妙。

    原本的薊鎮總兵吳庭芳被朝廷革職，他原以爲自己會順位替補，成爲總兵官。

    可他沒想到，自己渴望的那個位置，卻被朝廷給了原四川總兵劉貴。

    不過，這屬於平調，劉貴資歷也擺在那裏，他心裏雖然不舒服，但也只能無奈接受這個任命。

    可就在他覺得事無可爲，以後終日碌碌時，韃靼人突然扣關入侵。

    別的人都畏敵如虎，可秦世賢卻從中發現了機會。

    劉貴還未上任，只要自己能努努力，收復被賊虜攻下的馬蘭峪，那說不定立了功的他在未來還有升遷的機會。

    就算不在薊鎮，那去別的地方也行啊！

    果然，在攻下馬蘭峪後，朝廷很快就派使者來到馬蘭峪告訴他，朝廷有意讓劉貴重回四川，薊鎮總兵的位置將由他來接任。

    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韃靼人走後才能兌現。

    秦世賢的心一下子火熱起來。

    沒想到，朝廷的決策竟然跟自己的訴求不謀而合，甚至不用再等別的機會，將來再行升遷，而是擠走了劉貴，自己即刻上位。

    秦世賢心裏高興啊，挽起袖子把馬蘭峪至東邊大海的一應關口全都安排了重兵把守，求的就是一個穩住陣腳，讓韃靼人無機可乘。

    更讓秦世賢覺得，他這個總兵位置穩了的是，韃靼人真的沒有回馬蘭峪，甚至薊鎮的防地，而是繞道宣府出了關。

    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秦世賢高興地喝到大醉，手下有湊趣的已經開始稱呼他秦總制了。

    可是……凡事最怕可是……

    可是朝廷變卦了，在韃靼人走後朝廷變卦了。

    他們讓劉貴繼續赴任，而自己則要帶兵戍衛京師。

    可能在楊博這樣的大人物眼中，秦世賢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薊鎮副總兵。

    他的喜怒哀樂無關緊要，曾經承諾兌現的位置，放一放也沒甚緊要。

    反正我心裏記着你這號人了，什麼時候給你升，那要服從大局！

    千百年來，人這東西，都他媽一回事。

    如果徐鶴聽說這消息，可能立馬會想到另一個時空中，996福報男，還要天天被主管畫餅的場面。

    在主管眼中可能我只是晚提拔你。

    但在福報男的眼中，你耽誤了我一次，那我少拿多少年崗位工資和獎金？我在同一批入職的橫向對比中，我是不是比別人落後了？你渣了我一次，以後會不會習慣性渣我？

    這就是爲什麼丁澤不肯放出去爲官，但徐鶴卻藉着這個機會，半“強迫”他和吳德操等人出去獨立門戶的原因之一。

    永遠不要考驗人性。

    也許丁澤確實是一心一意想着跟徐鶴他好好幹。

    但丁澤是人，不是裏叩頭就拜、終身無悔的一個冷冰冰的角色。

    他也有思想、他也有喜怒哀樂、他也有看到別人走馬觀花，自己卻黯然神傷的一天。

    如果真的等到那一天，你也就失去了一個好下屬的心了。

    （此處應該把那些善於畫餅的領導們拉過來橫幅666！）

    傷了心的秦世賢正坐在東門證因寺旁的酒樓中喝着悶酒。

    這些天，他再也沒有馬蘭峪時那種朝氣勃發的勁頭，除了每日去營中轉一轉，其餘時間便躲在這家名叫有朋居的小酒樓裏喝酒。

    秦世賢喝酒也不要菜，只兩盤冷碟，一盤鹹鴨蛋也能喝上一天。

    就在這時，樓梯下的親兵道：“什麼人，上面被包了，你要麼在樓下，要麼出去重新找一家！”

    秦世賢也沒當回事，拿起盤中一瓣鹹鴨蛋，用筷頭撥了點蛋白放入口中，接着“吱溜”一聲喝了一口酒。

    可就在這時，親兵走上樓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秦世賢眼睛一眯，接着便點了點頭道：“讓他上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矮矮胖胖的傢伙從樓下轉了上來。

    見到秦世賢，他大大咧咧坐在秦世賢對面，看着桌上的菜色嘖嘖出聲道：“沒想到堂堂一鎮副總兵的秦軍門竟然就用這種菜下酒！”

    秦世賢盯着對面，發現這個胖子長得很有特點，臉很大很圓，脖子很短，腦袋像是直接墩在身體上似的。

    而且，這人還眇了一目，就是瞎了一隻眼睛，對方的左眼眼珠上像是蒙了一層白色薄膜。

    看到對面之人的尊容，秦世賢大失所望道：“足下何人，姓甚名誰，找我做什麼？”

    那胖子微微一笑：“我尋了個升遷的機會，特意上門奉送，將軍難道連一杯水酒都不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