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04章 豐坊死訊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是泡泡字數:2256更新時間:24/06/27 18:01:09
    刑部的獄卒沒有走遠,事實上他身上擔着干係,一直都在偷聽幾人講話。

    聽到這動靜,他嚇了一跳,趕緊也不裝了,慌慌張張跑了過來道:“駙馬,這人死了,我馬上就要去找上官稟告,你和這位姑……這位還是趕緊離開吧!”

    徐鶴點了點頭,看着趴在豐坊身上哭成淚人的豐筱竹,他只能蹲下身道:“筱竹,先回去吧,我一會兒想辦法讓刑部……放人!”

    豐筱竹似乎沒有聽見徐鶴的聲音,依然抱着父親的屍體哭得天昏地暗。

    眼看着那獄卒愈發焦躁,徐鶴也知道不能再等了,於是扶着豐筱竹的身子,讓她從豐坊的屍身上起來,拉着她走出了大牢。

    豐筱竹整個人哭得都站不穩了,徐鶴只能扶着她一路朝外走去。

    好不容易將她攙上了車。

    徐鶴便直接奔謝道之那去了。

    當謝道之聽說豐坊已死,也是非常詫異。

    “舅父,豐坊已經死了,銀子也追繳了,這屍身能不能放還給家屬?”

    謝道之點了點頭,寫了個條子,叫來下屬,讓他拿着條子去刑部和都察院了。

    因爲三法司是在一地兒辦公,所以很快,釋放豐坊的條子由三法司蓋章畫押後交到了徐鶴的手上。

    等徐鶴再找人將豐坊的屍體拉回豐家原本的住處時,誰知這本來就是豐家賃的屋子,人家見豐坊死了,堅決不肯讓他們進屋。

    豐筱竹哭着跪在地上,請房東讓父親停靈幾日,她便扶靈回鄉,可那房東說了:“你把死人停在我屋裏,我這屋子將來還怎麼租出去?”

    “還有,平日裏我對你家也算不錯,房租欠了又欠,你看看你父親犯事,朝廷抄家,把我家搞成什麼樣子?我還沒找你要銀子呢,走走走!”

    豐筱竹還想再求,但那房主始終不肯鬆口。

    眼看着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徐鶴終於不能顧及身份,眼睜睜看着豐筱竹受辱,於是下了車來,冷哼一聲道:“豐家被抄,一應損耗折多少銀子?”

    那房東看了看徐鶴道:“怎麼,你替他們還?”

    徐鶴不想跟他廢話:“多少錢?”

    “少說二十兩銀子,你看那柱子都被那些當兵的刮了漆了,你看桌椅……”

    周圍鄰居見他死要錢,還不讓人家孤女停靈,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嘀嘀咕咕罵了起來。

    徐鶴也不廢話,摸出約莫二十兩扔在地上,然後對豐筱竹道:“走,我們去羅城,那裏我有房子!”

    豐坊死了的消息,猶如一陣風,只半天就傳遍了整個京師。

    到了晚上,消息更多了。

    當徐嵩回到府中,這陣子湖廣戰事膠着,盛正奇帶着一衆臨時拼湊的官軍,在洞庭湖兩岸跟反賊展開拉鋸,徐嵩一直忙着調兵遣將,已經三日沒有回府了。

    今天剛到府中不久,顧守元便匆匆趕來。

    顧守元來時,徐嵩正在用飯,旁邊徐鳳正站在父親身邊伺候着。

    見到顧守元,徐嵩笑道:“明善,吃過沒有,一起用點?”

    顧守元哪有心思吃飯,他小聲道:“閣老,豐坊死了!”

    徐嵩聞言一愕,筷子停在半空看向顧守元:“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中午!”

    徐嵩放下筷子道:“備車,我去弔唁一番!……”

    “對了!”他突然停住腳步對顧守元道:“他不是在錦衣衛詔獄裏嗎?詔獄裏庾死,那是要上奏皇上才能讓家屬領出屍身的,我怎麼沒聽說這事?”

    顧守元聞言愕然,他一直以爲徐鶴已經告訴徐嵩此事,徐嵩是出於某種考慮才沒有救人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徐嵩竟然還不知道。

    顧守元驚詫道:“閣老,豐坊已經被亮聲救了出來,你難道不知道?”

    徐嵩也是一怔:“亮聲?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還有,我不知道這件事啊?”

    顧守元道:“豐坊已死半日,我見閣老還不派人弔唁,所以特來提醒……若再不去,恐對閣老名聲……”

    他的話說完,徐鳳面色微微一變。

    徐嵩點了點頭道:“豐家對我徐家有恩,我是肯定要親自去的。”

    徐鳳見狀道:“父親,我陪你去!”

    徐嵩點了點頭:“你確實也要去一趟才好!”

    等備好馬車,徐嵩正好有事諮詢顧守元,便把兒子趕到後面一輛車上了。

    在車上,徐嵩問了點事後,顧守元想了半天,終於開口道:“閣老,坊間有傳言,說豐坊臨死前曾念過半闕王摩詰的詩!”

    徐嵩皺眉道:“何詩?”

    “酌酒與君君自寬,人情翻覆似波瀾。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先達笑彈冠。”

    聽到這詩,徐嵩臉色大變。

    原來這半闕詩出自王維的《酌酒與裴迪》。

    這四句是什麼意思呢?

    給你斟酒願你喝完能自我寬慰,人心反覆無常,如同起伏不定的波濤。

    朋友即便相攜到白首還要按劍提防,要是你盼望先富貴的人來提拔你、幫助你,只不過惹得他一番恥笑罷了。

    這幾句詩若是放在平時,那就是普通的牢騷罷了。

    但在當下,豐坊身陷囹圄,豐家對海陵徐家有恩,徐嵩不去救人,還任憑恩人死在牢裏,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如果以上還能用不敢枉顧國法來推諉,那人都死半天了,你徐府連個人都不冒頭,這是不是太過涼薄了?

    再回去看看王維的詩。

    人家旁觀者會怎麼想?

    豐家有恩與你,你是怎麼報答人家的?

    你當了閣老之後,官迷豐坊肯定是求過你的,你是不是也“朱門先達笑彈冠”?

    寒心啊!

    這以後,誰敢投奔你徐嵩?

    誰敢爲你徐嵩做事?

    更何況,現在是什麼時候?

    秦闕倒下,大家都六神無主的時候。

    你這麼做?

    不是生生把想投靠你的人往外推嗎?

    徐嵩臉色轉冷,閉口不言,顯然已經想到這這一層。

    顧守元道:“閣老也不必太過在意,好在亮聲還找我們湊錢,代表徐家出面救了豐坊,豐坊這句詩,可能不是指閣老!”

    “亮聲找你借錢了?借了多少?”

    “四千兩,聽說要三萬!”顧守元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看向徐嵩,想從徐嵩面上看出些端倪來。

    徐嵩大驚失色,看向顧守元道:“爲何亮聲找你借錢,卻不去我府中?”

    顧守元看了看徐嵩,見他面上不似作僞,於是嘆了口氣道:“一會兒問他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