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97章 再見面

    當豐筱竹看到謝氏那張熟悉的臉時，整個人便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這些年父親的不着調，自己受牽累，變得聲名狼藉，家中困頓的情形，今天發生的事情，猶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頭，拍打着她的情緒。

    淚眼婆娑的她跪在地上，任憑淚水洗刷着不着脂粉的臉。

    這一幕讓謝氏看了，心裏難受得不行。

    她趕緊親自上前攙扶起豐筱竹，抱着這個跟自己曾同住一片屋檐下的女孩，垂淚不止。

    到這時，張徽姮見婆婆傷心，她也不知所措地跟着抹眼淚。

    只有顧橫波從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母親似乎對眼前這個女孩太過於珍視了，難道……

    豐坊作爲太僕寺少卿被錦衣衛帶走，其實在座的幾人，尤其是公主張徽姮也沒有辦法。

    錦衣親軍，那是只聽命於至正帝的，聽說那錦衣衛指揮使郭珠，形容恐怖，小兒止啼，別說去讓郭珠通融此事了，就算是想想都不寒而慄。

    可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畢竟救過自己駙馬一命，再加上張徽姮本就是個熱心腸，思索片刻後開口道：“這樣，拿我的帖子，讓張鶚去錦衣衛指揮使司面見郭指揮使，請他網開一面，豐少卿就算是有罪，那我公主府爲他以銀贖罪！”

    以銀贖罪是至正十五年前的事情，那時候戶部太倉銀虧空，又正好遇到虜寇犯邊，所以至正帝下令，除了謀逆、殺人、姦污等重罪，一律可以用相應的銀錢贖罪。

    但這種事情流毒太大，至正十五年時，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聯署上奏，至正帝不得已將此事廢止。

    張徽姮當然知道此事，但事態緊急，若是等到豐坊在詔獄待上幾天，估計都不用動刑，人都會被嚇瘋了。

    她也是想借個由頭，讓郭珠賣公主府一個面子。

    張鶚很快就拿着公主府的名帖出門去了。

    豐筱竹見狀，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身盈盈朝張徽姮拜倒：“公主大恩大德，筱竹銘感五內，閨閣女子，無以所報，若能救出父親，筱竹來世結草銜環！”

    結草銜環都說出來了，張徽姮聞言連忙站起將她扶起道：“你是救過駙馬的人，也是我們公主府的恩人，這般話說得實在生分了！”

    說完，扶着豐筱竹坐下。

    顧橫波拿出手絹遞給豐筱竹，然後轉頭對張徽姮道：“殿下，這件事，我看還是着人通知駙馬一聲吧！”

    張徽姮大咧咧地擺了擺手道：“無妨，郭珠就算不賣公主府的面子，也不會再對豐少卿動刑了，他若不肯放人，我便進宮求見父皇、母后！”

    顧橫波聞言，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安慰豐筱竹，跟衆人一起等張鶚的消息。

    公主府距離錦衣衛衙門其實不遠，過了兩條衚衕，越過正陽門大街，再穿一個巷子就到了。

    張鶚拿着公主府的名帖求見，很快郭珠便收到了名帖：“是公主府的名帖？”

    他一邊拿着名帖，一邊若有所思道：“來人還說了什麼？”

    那守門的小旗稟告道：“大人，來人說，公主請大人法外開恩，願意以銀贖了那太僕寺少卿豐坊！”

    郭珠確認一遍，見名帖上只有清河公主的簽押，於是隨意扔在桌上道：“回了來人，錦衣衛辦案只奉皇命，公主殿下若是有心救人，那就請拿出聖旨來！”

    那小旗得了回覆，施禮後轉身出去了。

    郭珠重新拿起名帖看了看，嘴角扯了扯，喃喃自語道：“這種時候，徐鶴不在京裏，也沒個曉得輕重的！”

    說完，又將名帖扔在一旁，然後對門外道：“進來吧！”

    門外這時走進一人躬身行禮道：“屬下胡建中見過大人！”

    郭珠道：“怎麼樣了？”

    所謂的“怎麼樣了”，胡建中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小閣老秦闕。

    “回稟大人，秦闕滿口胡言亂語，兄弟們打得厲害了，他便胡亂攀咬，如今詔獄裏已經抓了二十多名五品以上京官了，但依屬下看，這些人都不是秦家的鐵桿！秦闕這是在拖延時間！”

    郭珠用右手漫不經心地摸了摸左手，然後才道：“那是因爲你們沒動真格的，打，只是皮肉之苦中最低級的！用點刑吧！他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還以爲自己是小閣老呢！”

    胡建中擡眼看了看郭珠，然後抱拳道：“是！”

    郭珠點了點頭：“下去吧！”

    可胡建中還是沒走，咬了咬牙道：“那其他人……”

    郭珠冷色轉冷道：“你是想給豐坊求情？”

    胡建中“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小人是怎麼進錦衣衛的，您再清楚不過了，要不是徐駙馬當年爲我主持公道，我早已家破人亡，如今公主府的人就在外面，我若不開這個口，屬下良心難安。”

    原來這個胡建中，就是當年救援海陵批驗所的小胡百戶。

    徐鶴因爲當年“媳婦告婆婆”一案，救下他的妻兒，不然也沒有之後他救援海陵，被錦衣衛看中，調來北京了。

    郭珠看了一眼胡建中，然後對他道：“牢裏的事情，一視同仁，誰來求情也沒用，但你私人的恩怨，我卻不管，這豐坊的事，你若是想告訴你那恩人，我也是不管的！”

    胡建中這些年耳濡目染之下，當然聽出這已經是指揮使大人法外開恩了，他連忙跪下道：“謝過指揮使大人！”

    ……

    再說這邊張鶚回府之後，張徽姮連忙將他請進後院，當着謝氏的面，張徽姮問道：“張府丞，如何？”

    張鶚苦着臉道：“殿下，那郭指揮使讓人出來傳話，說錦衣衛要得到皇上的口諭才能放人。”

    張徽姮聞言頓時覺得面上有些掛不住了：“這郭珠，真是……真是……”

    她想說“放肆”，但本來壞規矩的就是她，她臉都漲紅了，也沒說出那兩個字來。

    “張府丞，你去備車，本宮要入宮！”

    張鶚聞言，出去準備了。

    這時，顧橫波、豐筱竹等人從屏風後轉了出來，豐筱竹此刻早就哭成了淚人兒，任誰見了都心疼不已。

    張徽姮道：“放心，我現在就入宮，一定求了父皇放你父親出來！”

    說完就風風火火出門去了。

    剛走到院中，誰知顧橫波緊趕慢趕也跟了出來：“徽姮！等一等！徽姮……”

    張徽姮見是顧橫波，面色放緩道：“顧姐姐，怎麼了？”

    顧橫波道：“徽姮，我覺得這事兒你最好叫人把亮聲請回來！”

    張徽姮聞言皺眉道：“沒有這個必要吧？遵化再近，回來也要一天呢！”

    顧橫波看了看左右，將她拉到一邊：“徽姮，事情沒有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