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7章 鹽船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我是泡泡字數:2172更新時間:24/06/27 18:01:09
    船行半夜,騷人已經扛不住了,和衣躺在船艙中呼呼大睡。

    徐鶴也是一個勁的小雞啄米,睏倦異常。

    倒是船尾的小二不斷查看河面,是不是用竹篙輕點河底,跟徐鵬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整個船艙就那麼大點,謝良才佔去大半,徐鶴只能蜷縮在一旁小小的範圍內。

    盤坐久了,血脈不通,再加上沒法躺下,他只好起身來到船頭。

    這時節,夜涼如水,他緊了緊身上的袍子,踢了踢腿。

    突然,河兩岸有水鳥驚飛,振翅聲嚇了徐鶴一跳。

    在這種幽暗的環境下,彷彿有只巨獸伺機而動,擇人欲噬。

    船尾的徐鵬和小二也聽到了水鳥的動靜。

    兩人瞬間止住話頭,警惕地看向四周。

    徐鶴見狀更緊張了。

    空氣在這一瞬間彷彿粘稠了似的,彷彿整個天地間只有小船划水聲和騷人的呼吸聲。

    三人又聽了一會兒動靜,周遭卻異常的安靜。

    小二用手指了指艙內的油燈,又示意徐鶴進艙,別站在船頭。

    等徐鶴進了艙,徐鵬“唿”的一口氣將油燈吹滅。

    頓時,那種孤寂感和緊張的氛圍,因爲油燈熄滅的緣故,再次向他們束縛而來。

    三人大氣都不敢喘,甚至連郭小二的點篙動作都刻意放緩了。

    徐鵬躡手躡腳來到徐鶴身邊,將他護在身後,整個人像個黑夜中的豹子般藉着月光盯着岸邊。

    但一炷香過去了,岸邊只有風吹過蘆葦發出的“沙沙”聲。

    終於,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兩岸不再是蘆葦蕩,而是空闊的田野。

    三人見狀長舒一口氣。

    郭小二道:“剛剛蘆葦蕩裏肯定有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趁夜抓長魚的人!”

    徐鵬點了點頭:“最近城裏流行吃長魚,害得現在很多家娃娃一天到晚田埂河邊找洞。”

    徐鶴聞言鬆了一口氣,好嘛,白緊張一場,原來這始作俑者還是自己!

    倒不是三人慫包,而是最近風聲太緊,大家都有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思了。

    這下好了,原本的睡意一下子沒了,徐鶴乾脆也不睡了,幹坐着跟鵬哥和小二聊天。

    不知不覺間,天色微亮。

    遠處影影綽綽的已經有農人起牀幹活了。

    小二撐了一夜船,整個人有些睏倦,他打了打哈欠,指着薄霧中的東方道:“在過去兩三裏就到東安集了!”

    這年頭,很多鎮子都是趕集之人聚居之地。

    所以有的鄉人稱呼東安叫鎮,有的則叫它東安集。

    東安這地方,毗鄰如皋,就在海陵和如皋的交界處,因爲水路發達,所以很多海陵、如皋的人逢大集會撐船來趕集賣貨。

    這種水陸要衝,海陵縣便在此地設了個巡檢司,專攝緝盜剿匪。

    徐鶴的舅舅謝斌正是此處巡檢,巡檢是從九品的小官,這職位謝家已經襲了三代人。

    雖說巡檢也是官,謝斌手底下還管着二十多個司兵,但在徐鶴印象中,舅舅家也就是比普通人過得稍稍好些。

    因爲要供兩位表弟讀書,家裏用度也是緊緊巴巴,即使是這樣,徐家有難處,舅舅舅母還是能幫則幫,從不推諉。

    又過了一會兒,兩岸邊停泊的小舟多了起來,不遠處的岸邊,一個小小的集鎮印在衆人眼簾。

    “哈……欠!”騷人恰在這時打了個哈欠醒了過來。

    見船上其他三人全都一臉怨念地看着他,謝良才有些莫名其妙:“到了?你們怎麼都看着我?有眼屎?”

    說完用手擦了擦眼角。

    這傢伙倒真是好命,昨晚三人緊張了一夜,而這廝……,睡在船上比睡在牀上還舒服的樣子,讓三人真想揍他一頓。

    等衆人上了岸,郭小二將自家漁舟找個碼頭停了,便跟着三人一起進了鎮子。

    徐鶴沒有直接去舅舅家,而是買了些果蔬點心,又買了兩匹布帶上,這才循着記憶朝舅舅家走去。

    謝斌家就在鎮子東頭,距離巡檢司的水寨不遠。

    就在四人在集市裏朝東邊行去之時,突然徐鶴發現不遠處河裏行來五六膄吃水頗深的小船。

    每條船上都寫有【鹽場】二字。

    謝良才見徐鶴朝那幾艘船看,於是笑道:“這是運鹽的船。”

    “鹽船?”徐鶴有些不解。

    這時,小二開口道:“這些是從各大鹽場運鹽到咱海陵的船。”

    徐鶴聞言瞭然。

    原來,兩淮鹽業自北宋開始興盛起來。

    到了本朝,朝廷非常重視鹽業,太祖時在兩淮、兩浙、長蘆、山東、河東、福建 6個主要鹽區設立都轉運鹽使司(簡稱“運司”,長官是都轉運鹽使,簡稱“運使”),在其他產鹽地區設有 7個鹽課提舉司等衙門負責管理各鹽場的食鹽產、銷事務。運司等鹽業部門統轄於戶部,不受地方政府節制。

    而長江以北的黃海沿岸,就是兩淮重要的鹽場聚集地。

    這些運鹽船想來是附近東臺場、安豐場、富安場往揚州運鹽的鹽船。

    看着船隻吃水如此之深,謝良才道:“這些船裏的鹽,到了揚州便化爲鹽引供鹽商購買,鹽商買了鹽再轉運各處,其中你們徐家村附近的鮑壩便是出了名的鹽稅關,商人取了鹽在那交完稅才能販賣!剛纔說獲得那幾個鹽場一年出鹽就有約莫六百多萬斤,可想而知朝廷光是收稅就要收來多少錢糧!”

    徐鶴聞言暗暗咋舌。

    鮑壩就在徐家村不遠處的河面上,沒想到這麼個小小鹽稅關竟然是大魏朝重要的鹽稅來源之一。

    幾人一邊說一邊聊天,很快就來到徐鶴舅舅謝斌住處。

    謝斌家院子很大,門房老漢見到徐鶴後驚訝地辨認了半天,終於確認是自家老爺的外甥,老漢連忙將衆人引入院內。

    不一會兒,從堂屋裏走出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來。

    來人蓄着一把濃密的大鬍子,見到徐鶴後驚喜道:“小鶴,是你來了!”

    徐鶴連忙上前見禮:“舅舅,舅媽怎麼樣了?”

    謝斌聞言,神色黯然:“冬天裏受了風寒,一直咳嗽,開春本以爲會好些,沒想到前兩天突然咳血,大夫說……大夫說可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