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飛來橫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那年十月十八字數:2131更新時間:24/06/27 17:55:26
    !!!

    我猝不及防,連着退了七八步,摔在地上。

    疼!

    不知是鬱氣凝結還是他這一腳實在太狠,喉嚨裏躥起一股腥熱,咯了幾下,硬生生的吐出一口血來,就像當初的皇后一樣。

    “妍兒!”母妃大驚,撲到我身上,一邊用帕子替我擦血,一邊難以置信的看着父皇。

    那個她心繫了十多年的男人,忽然一下子陌生了。

    “父皇,你……你……”我忍着痛,想哭卻哭不出聲。

    與母妃一樣,我疑惑,心酸,委屈,苦澀,還有種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今日,太反常了,先是婚配,再是這莫名其妙的一腳,讓人匪夷所思,如墜深淵。

    “爲什麼要打你是不是?”父皇冷冷的聲音彷彿冬日的冰凌,刺破耳膜,直戳心底,“枉朕寵愛你們母女多年,卻不想你們做下這樣的勾當!”

    “……”我,聽不懂。看着他眼裏的狠辣,臉上的決絕,我像個白癡,一點都沒搞懂。

    勾當……什麼勾當?

    是不是我讀書少,心無靈犀難以貫通?

    我看向母妃,希望她能給我答案。

    母妃得了外祖的性子,骨子裏是剛烈的,即便面對盛怒的父皇,還是昂起了頭,“陛下,臣妾愚昧,請您明示。”

    “明示?”他將旁邊的茶具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片紛飛,嗖嗖的掠過我倆的臉頰,雖然有驚無險,但也涼人心扉。

    如此盛怒,在翠合殿是第一次。

    於我而言,是第二次。頭一次是在昭霞殿,我躲在紗帳後面。

    “請陛下明示!”母妃毫無懼色,深深叩首。

    她本是一個遇強則強的人,緊要關頭總是特別冷靜。

    追根溯源,季國公季盛槐的女兒從來不是個慫包,她大事清醒,小事糊塗,只會在愛的人面前顯露嬌憨,偶爾愚昧。

    然而,那個男人似乎懶得搭理,背過身去,揮了揮手。

    一個陰氣十足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

    那是他身邊的大太監郎孝,裝腔作勢的讀着一道聖旨,前面說了一堆皇恩浩大的屁話,中間一個反轉,承上啓下,最後就是打入冷宮,靜思己過。

    至於緣由,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其心不正,難做表率”。

    當初也是這八個字把皇后娘娘拿下的,沒想到如今會降落到我母妃頭上。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此言不虛。

    只是,我們與皇后娘娘僅隔了兩年的間距。

    母妃沒有痛哭哀嚎,許是這些年久居深宮,看透了冷暖。

    她悽然一笑,擡眸望着他的背影,恭敬俯首,“臣妾領命,謝主隆恩。妍兒年幼,一切事宜與她無干,望陛下寬宥。”

    爲母則剛,不急不慌,這個時候她還在護我。

    只是,她做錯了什麼?他根本說不出來!還領什麼命,謝什麼恩?

    “貴妃娘娘,那就不是您考慮的問題了,請吧。”郎孝冷笑一聲,指使他的手下架着母妃,拖往他方。

    “母妃!母妃!”喉嚨裏滾了幾滾,有口血涌上來,我咳嗽,血沫飛濺,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衝着她叫喊。

    我害怕這是我倆的最後一面。

    衆所周知,冷宮的盡頭是黃泉。

    母妃回頭,瑟瑟的笑,手卻斜斜一指,朝着宮牆之外。

    那是一方藍天白雲,宮牆外的另一個世界。

    她素知父皇的秉性,帝王的絕情無人能比,所以她不準備求饒。

    即便求饒也是無用。

    她讓我走,到更遠的地方去。

    如今,還有什麼比摩寧更遠。

    但是我不甘心,母妃嚥下的苦水我卻不肯下嚥,我不想她做皇后那樣的屈死鬼,我也不想跟太子哥哥一樣,對生母的命運一無所知。

    “父皇,母妃和兒臣到底犯了什麼錯,您要這樣對待我們?”

    我想要走過去,面對面的問他,可是我站不起來,剛纔那一腳疼的我直不起腰。

    我想要爬過去,看着他的眼睛,問一個明明白白,然而那個可惡的奴才擋住了我的去路。

    吊梢眼,蒜頭鼻,醜陋的臉上寫着四個大字:小人得志。

    父皇依舊背對着我,動都沒動一下。

    自從皇后娘娘去世,他許久不來翠合殿了,我只當自己得了清淨,再沒人管我功課,殊不知歲月流逝,那些溫情也離我遠去。

    原來過去那兩年,我是這般貪玩,忘了曾經有一個愛我的父皇。

    沒了先皇后,沒了母妃的敦促,我再沒有主動找他,他亦是如此。

    便是逢年過節,他都不再聚衆宴飲,只叫上新晉的寵妃熱鬧一番。我居然後知後覺,沒有想過爲什麼?

    原來,他漸漸的沒那麼愛我了。

    此刻,與他對視已是奢望,我只能無望的看着那個背影,還有他的十指緊蜷,寬大的手上青筋畢現。

    那原是一雙無數次愛撫過我的手,現在卻只差一把匕首。

    我扶着腰,痛到麻木,“父皇,我是您的女兒,您就不能給女兒一個交代嗎?”

    “好。”沉默良久,他終是應了一聲,擡手起來,晃了一下。

    郎孝俯身,扯下我的髮髻,拔了一個什麼東西在我眼前招搖,“六公主,莫怪老奴放肆,這個簪子可不是您能戴的。”

    “……?”我怔怔的望着,這是一枚碧綠的簪子,顏色很沉,古色古香,彷彿一口幽深的井,靜靜的泛着寒光。

    “這是……”

    “此乃碧影弦月簪,是先皇后的陪嫁之物,本應隨着她的主人葬入帝陵,永伴左右。可是自從先皇后崩逝之後再沒了蹤跡,爲此昭霞殿所有宮人皆被杖殺,以贖其罪。沒想到今日卻現身於此。六公主,這是大不敬之罪,就是您母妃也沒有資格戴在頭上。”

    碧影弦月簪……

    我想起來了,這確實是皇后娘娘所有,我見過的,她戴在髮髻上的時候青翠欲滴,很是好看,可是……怎會出現在我的頭上?

    不,不是我戴的!

    我細細一想,剛纔,在後堂,是四姐姐!

    不等我爭辯,郎孝朝旁邊揚了揚臉,幾個太監往後退去,露出一塊空地。

    我看到有兩個人躺在地上,一個穿着太監的常服,一個儼然侍女的打扮,直挺挺的,身上都有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