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小記者

    週日白天，和陳由一起把舞蹈腳本修改完善了一通，又約定了下一次碰頭的時間，曾今今就飛到了別的城市繼續參加《越女劍》的後續宣傳。

    或許是天時地利人和，兩週下來，電影票房大賣，曾今今身爲女主也受到了觀衆和媒體的熱烈追捧並且身價倍增。但與此同時，突如其來的爆紅也讓她倍感壓力。

    她越來越能感覺到記者在採訪中對她隱私的窺探，尤其是感情方面，她得迅速地作出應對，內容、語氣、表情都得恰到好處，把假話說得像真的，活生生是對演技的考驗。她還發現，最近總有狗仔遠遠地墜在她的身後，趕通告、去學校上課、出門吃飯甚至是進出酒店和回家，都有人跟着。幸好，最近和莫易久分隔兩地見不着面，要不然，真保不準會被人逮着把柄。

    她有時候也覺得那些狗仔挺可憐的，拍什麼也拍不着，還死命跟着。有一回從老窩出門開車去學校，一瞧昨晚在樓下停着的那車還在，裏面的人依舊是戴着同一頂黑色鴨舌帽，應該是同一個人。

    太敬業了……曾今今覺得這記者難不成是個傻的，回家睡覺有什麼可拍的，用得着通宵蹲點麼？

    那記者準備驅車跟上，曾今今卻沒有上自己的車，徑直朝那狗仔車走過去，敲了敲主駕駛的玻璃窗。裏面那記者轉過頭，眼睛裏有一瞬被抓包的驚恐。曾今今才看出來原來裏頭坐的是個年輕的女記者，看起來真的不大，就好像學校裏的學生。

    她又敲了兩下玻璃，對方才放下窗戶，開口就裝路人，做作地表現出一臉的驚喜：“哇！你是曾今今吧？！”

    曾今今眨了眨眼，對她的僞裝視而不見，直截了當道：“你趕緊回去睡覺吧，別跟了，我一會兒去學校上兩堂課，中午就飛北京了，沒你想要的。”

    “啊？”那女記者的表情一下就垮了：“這都快月底了……我還什麼都沒拍到呢，我們主編說再扒不到料就炒我魷魚了。”

    曾今今看她這樣子想笑。幹什麼？衝着想坑害的對象訴苦，誰還能幫你一把爲了你的飯碗把自己那些個小祕密爆出來？

    她只能再次強調：“你跟着我也拍不到你們想要的花邊新聞，說實話的，別浪費時間了，不如趁早換個目標，或者換份工作。”

    女記者臉上寫滿了尷尬，曾今今覺得自己這會兒還是離開的好，可剛想轉身，女記者又冒出一句：“這份工作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曾今今其實是那種心腸特軟的人，但凡感覺到一點兒對方想和她交流的意思，情況許可的前提下，一般都不會強行切斷對話。她看了看時間，還早，再看面前這位像是迷途的羔羊似的姑娘，就特別想開啓作爲人民教師的教育模式。

    “你是剛畢業吧？”她問。

    記者姑娘乖乖點頭：“嗯，現在是實習編輯，實習期半年，這個月過完就滿了。”

    果然。曾今今看着她，認真地說：“真的姑娘，就你這一蹲點就是一整晚的韌勁兒，做什麼不能成呢？我倒是覺得你離開這家雜誌社，對你的未來會是件好事也說不定。首先，做狗仔這事太危險了，你跟着我大不了就是撲個空，但要是讓你去跟那些有點兒手段的人呢？其次，雖然我不瞭解你，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夢想或是目標，但既然進了這個行業，就算沒有成爲行業佼佼者的野心，可最起碼的，你應該讓自己往好的方向發展。不是每一份工作都能成爲你未來發展的助力，你得明辨是非，得知道你現在走的路，能不能通向你心裏的羅馬。偷偷摸摸捕風捉影，還是堂堂正正踏踏實實，這完全是兩條路，希望你有所取捨。”

    面前記者姑娘點點頭，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委屈，鼻翼顫顫地幾乎快哭了。曾今今感覺自己能理解她的委屈，但也見不得人在自己面前哭，手伸進車裏一掰，把車門開了，對記者姑娘說：“吶，別哭啊。帶你去吃早飯，吃完早點回家休息，別的事休息夠了再考慮。”

    她帶那記者姑娘在門口吃了頓小籠包，也沒拉扯太長時間，趕着點就去學校上課了，還差點兒遲到。

    之後她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週之後，結束了宣傳工作，曾今今帶着莫易久和新的構思，又去找陳由。

    這是莫易久今年最後兩天的自由，過了這兩天，她就得進組準備拍攝了。

    對於這部電影，曾今今瞭解得實在不多，可能連莫易久自己也不完全知道電影的全部信息，於是除了先前莫易久告訴她的，也只在最近才知道，這部電影是中美合資，可以說是雙女主電影，除了莫易久飾演的中國女特工外，另一女主是位美國女影星，飾演英國臥底在香港政府部門的女特工，兩人本來是奉命協作到尼泊爾追查一起國寶偷渡案，事後英國女特工的身份被揭穿，故事就發展成了兩個代表不同國家的女人之間的對決。

    曾今今說這簡直可以拍成一部相愛相殺的百合電影，被莫易久毫不留情的嘲笑腦子裏格局太小，明明是代表國家利益的電影，偏要扯上同性情感，還問她：“怎麼？你很想看我和別的女人演同性題材的戲？”

    曾今今倒不介意，告訴她：“我寧願你和女人演感情戲，也不想對手是男的。想知道爲什麼不？因爲男人愛上你的幾率比女人大。”

    莫易久挑起眉毛，逗她：“你都不怕我喜歡上別人？演那個英國特工的是Zenia Harris喔，那個身材啊，我只能說，so hot~尤其是那個胸，嘖嘖嘖，不能比啊……”

    “去去去你不是只看臉不看胸的嗎？！”

    “可是人家臉也很好看啊……”

    “……”曾今今臉上一擰巴：“易姐你這就是找架吵了。”

    不過這架最後在莫易久的隨隨便便哄兩句的策略下，當然沒吵起來。回到陳由這邊，莫易久對陳由家裏的辣菜簡直愛到不行，雖然工作需要不能吃太多，但也已經遠超她之前攝取食物的量了。

    陳由和莫易久的共同點除了熬夜，還有一樣，曾今今也是剛見識到，兩人竟然都是酒蟲。當晚晚飯，她們開了兩罈子自釀的米酒，慢慢喝，慢慢聊。曾今今覺得陳由對莫易久的態度和頭一回在自己家相比，是不一樣了，話題多了，也廣了，天南海北的，不再侷限於女性共同的對生娃養娃的看法，也會講一些她們都認識的人，都去過的地方，各地不同的風光和辣食，喜歡的歌和電影。陳由還說，下回一定得去看莫易久演唱會，曾今今笑說她坐在瘋狂粉絲中間可能受不了，還是直接上臺好。

    一罈子喝了個底朝天，曾今今已經覺着不行了，可看莫易久和陳由，還清醒得很呢，不能不服氣。兩人也沒勉強她，莫易久讓她回房間先睡，曾今今覺得這樣有點兒失禮，就抱着枕頭在沙發上眯一會兒準備緩過來了再陪她們繼續。

    沒想到這一眯就睡過去了，再醒來，完全是被嚴蕙一個電話嚇醒的。反正曾今今一看手機屏上嚴蕙兩個字就渾身一激靈完全清醒了，飯廳莫易久和陳由還喝着酒呢，看過來的眼神帶着詢問的意思。

    曾今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接起電話：“喂，嚴姐什麼事啊？”

    嚴蕙只說了一句話：“看看我發你那截圖，看完回我是不是有這事兒。”

    曾今今心裏有些犯怵，慢悠悠點開微信和嚴蕙的對話框，又遲疑的放大了她發過來的截圖。

    這是一條轉發微博的截屏，博主是某知名網媒編輯部，轉發了一個叫小編輯花花的博主的博文，還評論說【只見過狗仔逮明星的，還真沒見過這種反過來被明星洗腦到辭職不幹的，厲害厲害佩服佩服！曾今今今天很happy 估計沒有狗仔敢蹲曾老師了，分分鐘拋掉飯碗，笑cry！怎麼辦？有點想聘請這個改邪歸正的小編輯，感覺有點可愛。】

    曾今今眼皮子一跳，又看後面的原文，赫然是一週前和那記者姑娘的事，當然小姑娘在敘述事實的基礎上還加了一堆心理描寫和後續，像什麼“曾老師居然直接走過來敲我車窗戶我都快被她嚇得靈魂出竅了好嗎我蹲了一晚上臥蠶肯定變眼袋了啊一點也不美！但我還是急中生智裝作一個普普通通的居民表現得好像被女神臨幸了一樣驚喜地和她打招呼雖然這並沒有什麼卵用……”、“我覺得我被曾老師撩到了要不是我坐車上，我絕對跪下聽她教訓了好嗎？！”、“後來曾老師請我去她家小區門口的早點鋪子吃早飯，這更堅定了我遠離狗仔行業的決心於是等曾老師走了，我向老闆出示了記者證，說幫他們做推廣。他們給了我500塊錢作爲推廣費於是我湊夠了這個月的房租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辭職了。希望大家看到這篇文，千萬去那家早點鋪捧捧場，萬一活捉了一隻正在買早點的曾老師呢對不對？地址是：******”

    “emmm……”曾今今看着最後那一行，對莫易久和陳由說：“我怎麼感覺我被賣了，家庭住址都被曝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