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首場演出

    立於舞臺的感官體驗會給予演員全身心投入的專注，觀衆化作虛無，自身也化作虛無。曾今今的戲成了章華清的人生，配戲的演員們成了章華清的人際。無所謂什麼投入熱忱的表演，她一切的語言、動作、眼神乃至呼吸的節奏，都是理所當然，出自最真實最直接的反應。

    潛意識裏那股子並不兇猛、卻怎麼也無法忽略的好勝心促使曾今今保持意識的分離，她知道這是自己最好的狀態。不爲外物擾，一氣呵成，演好了角色，更是讓莫易久滿意，她就成功了。

    謝幕安可，章華清終於迴歸了曾今今，她鞠躬，聽見觀衆掌聲如雷，或許吧……的確成功了。

    “曾今今！”年輕的女聲夾雜在禮貌的掌聲中，一瞬即逝卻突兀異常，全場觀衆低低的笑，顯然是五排的哪個今迷。她笑，不再收斂，十分燦爛的樣子，估摸着聲源的方向說：“謝謝。”

    演出結束，觀衆逐步離場，導演說了些鼓舞人心的話，他很高興，因爲一切都到位了，到那個點了。

    演員們回後臺換裝，曾今今心裏還惦記着莫易久，怕她被認出來。雖然之前說是帶了兩個保鏢，但也經不住那樣的擁擠。

    楚景換了私服出來，催促着趕緊動身去吃晚飯，說是餓了，也不知道真假。曾今今匆匆穿好了外套，一瞬的思考，決定還是打電話找媽。

    那邊電話接得挺快，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報了地點，說是在曾明明車上等她們呢。曾今今一聽這話就放下了心，又跟莫易久說了兩句，就忙着和其他演員一塊兒從後門走。

    雨停了，後門聚集了不少粉絲，誰家的都有，或是舉着燈牌標語，或是拿着鮮花禮物，卻都十分規矩地讓出一條通道來。

    “誒那個是不是曾今今和楚景？太好了，看來我們家的也會從這個門出來。”不知哪家的粉絲正竊竊私語，但對兩人的通行都沒有太多干擾，只一個勁兒焦急地望着門口，等着愛豆出現。

    “哇我們家楚景！”楚景的粉絲們也看到了她，喊着她的名字爭先恐後的聚過來。楚景還一副挺意外的表情，和曾今今使了個眼色就過去跟粉絲打招呼了。

    曾今今這邊也聽到了喊自己的聲音，七八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湊過來，說着……

    “曾老師，你好漂亮啊！”

    “曾老師你演得真好，我們回去就寫觀後感。”

    曾今今笑：“你們是衝鋒小部隊啊？我那第一場戲，你們找到我了麼？”

    “找到了呀，你一出場我們就拍照發微博了，就是在旁邊跳舞的對不對？”一個個子特別矮小的姑娘翻出微博圖片給她看。

    曾今今湊過去瞧了一眼：“還真給你們找到了，好吧，你們好好完成易姐的作業，獎勵該是你們的還是你們的。”

    “那獎勵是什麼啊？”

    “對啊曾老師你知道麼？易姐要送的東西。”

    曾今今搖頭：“她沒告訴我啊。好了挺晚了，再跟你們拍張合照，早點回去好麼？。”

    曾今今和今迷溝通完了感情，才發現楚景也已經在和她的粉絲告別了，手裏還多了兩捧鬱金香。敏銳的今迷發現她的關注點，留下來多問了一句：“曾老師你喜歡什麼花？”

    “我啊……我喜歡……”差點兒將百合花脫口而出，曾今今拖長了尾音，最終還是給了曾經的答案：“我喜歡繡球花。”

    兩人趁着刑博睿出來引發騷亂的功夫逃離了粉絲堆，一個拐彎就成功上了曾明明的車。包曉繁女士大半輩子和這個劇院打交道，附近哪兒隱蔽哪兒容易逃脫，簡直瞭如指掌，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用在自己女兒身上，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曾今今拉楚景鑽了後排，黑漆漆的，前面曾媽媽坐副駕駛是沒錯，那後排只能是莫易久，不過那一蓬……曾今今還沒講話，楚景先和車裏的人打了招呼。曾媽媽多少也看過她幾期訪談節目，尤其喜歡這樣有書香氣的姑娘，歡迎得不得了。莫易久也和她打了招呼，還誇了她今晚的表演。

    曾今今一個勁兒盯莫易久的造型，雖然看不清臉，但那頭髮的輪廓已經夠讓人費解了。

    “媽……你這假髮什麼戲用的？用料也太足了，還這麼爆，給易姐整得頭多大似的。”她伸手去擺弄莫易久的假髮，想把它們攏到後面去。莫易久也不制止她，胳膊一伸開了車內的燈。

    “還認得出我嗎？”

    曾今今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一動，急道：“天哪易姐，你爲了來看場話劇，這委屈受得。被我媽欺負壞了吧……”

    這比素顏還路人的妝是怎麼回事？臉塗黃了，嘴塗白了，假髮的齊劉海遮住了眉毛，鼻樑邊兒上還畫個大痦子。要不是透明的鏡片後面那雙眼睛的神采還在，怎麼認得出來呢？

    “我怎麼會欺負小莫呢，是她自己要求的。我就拿了個假髮給她而已。”

    莫易久笑：“對，這樣比較安全點。”

    楚景坐在曾今今的另一邊，也驚訝得不行，夠拼的……她連忙從包裏翻出化妝棉和卸妝水，問：“要卸麼？我這兒有。”

    “卸了吧易姐，我幫你啊。”

    莫易久還不樂意，想多頂一會兒，還拉着她們自拍。曾今今快醉了，楚景也傻了，深覺自己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打死也不能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

    五人回到家，曾今今的嫂子還在廚房熬湯，曾土土則是在看電視。開門看見楚景和莫易久還一副呆愣愣的樣子。

    “傻什麼呢土土，還不趕緊給兩位阿姨拿拖鞋啊？”包曉繁說完就一頭鑽進了廚房去看兒媳那鍋湯。曾明明說今天要開瓶好酒慶祝一下，也進了屋去翻酒櫃。

    “這我哥的女兒。”曾今今一邊換拖鞋一邊介紹：“這位是楚景阿姨。”

    “楚景阿姨好，我叫……你就叫我小名土土吧。”自從上回莫易久說這稱呼可愛，後來又被沈可欣記住了小名，曾土土是完全接受了這名字。她拿着另一雙拖鞋，擺在莫易久跟前，擡頭，看了一眼她的臉，又立即瞟到別的地方去，問曾今今：“小姑，這個阿姨呢？”

    莫易久笑出來：“連你也不認識我啦？”

    曾土土眉毛皺緊又擡高，擡高又皺緊：“聽聲音像……莫阿姨？”

    “就是她，好啦你陪陪楚景阿姨，我帶莫阿姨去把妝卸了。”她正準備進屋，想了想，又起了個壞念頭，便對曾土土補充一句：“楚景阿姨也認識沈可欣和柴駿時，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問她。”

    兩人進了洗手間，還能聽到楚景耐心解答曾土土問題的聲音。莫易久笑，問曾今今：“卸妝而已嘛，哪裏需要你幫我，出去幫楚景吧。”

    “楚景就讓她去吧，對付個小孩兒都沒辦法的話也當不上這名主持。易姐我先幫你取假髮下來。”她一邊說着一邊摸索着莫易久假髮裏的卡子：“你也真能，打扮成這樣，萬一有人真就認出來了還拍個照曝光出去，別人還當大天後的素顏是這樣的呢？冤枉死了，本來多美啊。”

    莫易久卻不以爲意，對着鏡子拿卸妝棉抹着臉說：“誰認得出來啊？你侄女面對面都不認識我了。”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嘛，粉絲的眼神兒可尖了，曾土土不是粉絲，認不出來也正常。”

    “放心，我可以肯定沒有人認出我。”她擠了潔面乳在手上，突然叫了一聲曾今今。曾今今擡眼，兩人的目光通過鏡面碰在一塊兒。

    莫易久說：“你今晚的演出，我很鐘意。”

    “那就好，只要你喜歡，我就有信心了。”曾今今笑得彎起了眼：“其實我努力表現優秀，就是爲了讓你滿意……”

    莫易久也彎起了眼：“所以啊，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