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丟了靈魂的她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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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佗、郭嘉、荀或等人很快來到了曹府，不等幾人見禮，曹操已經迫不及待地向華佗詢問起張茉的傷情。

    聽完他的描述，華佗回道，“並未當場斃命，那便是沒傷到心，有可能是射偏了，或只傷到表層，不過按失血量來看，更可能是射偏了。”

    “那還能活嗎？”曹操急切地問道。

    華佗搖頭，“未親眼見到病人，在下也不能斷定，內裏積血、傷口腫瘍潰瘍，皆有可能致命，失血過多昏迷時間過長，或可能致命，或可能陷入永久昏迷，再好一點醒來之後人也可能變得遲鈍，甚至癡傻，有的人經過長時間調養可慢慢恢復正常，有的人一輩子便是如此了。”

    “若救不活，幾日會斃命？”曹操又問。

    “三五日內傷情如果惡化，一般就沒救了！”

    華佗說完，拱手道，“在下此行正好要去幷州尋故友，可代曹公順路去鄴城看看，或許可救。”

    “你要去救她？”曹操面色先是一冷，一瞬間又恢復正常。

    “醫者仁心，若是能救，自當盡力！”

    “她是竊漢之賊！”曹操說道。

    華佗捻鬚道，“在下只是一名醫者，她在我眼裏只是患者，曹公亦然！”

    曹操猶豫沉默了良久，輕嘆，“可她是我之敵啊！神醫醫術高超，我若放你去鄴城救她，便是給我自己救了一個大敵，此事恕我不能答應！這幾日神醫便先住我府上！”

    曹操說完，對門外侍衛道，“去安排間客房，帶神醫下去休息！”

    “曹公欲軟禁在下？”華佗面有不悅。

    曹操拱手請罪，“先委屈神醫幾日，待鄴城有消息傳來，我自會放你離開！”

    華佗被侍衛請了下去，曹操走回上首位置坐下，問道，“這事你們怎麼看？會不會是她故意放的假消息？甄家可信否？”

    荀或道，“不管真假，目前來說，此事同我們並無多大關係！”

    “怎會無關？她若真死了，照呂布對她的在意程度，估計很長時間都難以振作起來，這於我們來說不是機會嗎？”曹操有點興奮地說道。

    “那要是假的呢？主公會是第二個公孫伯圭！”

    想到那女人的奸詐狡猾，曹操激動的心情平靜了下來，荀或繼續道，“此番他夫妻二人得罪了幾乎整個冀州的世族，暗殺是停不下來的，主公只要靜觀其變，等唐國自亂起來即可！”

    曹操道，“殺她容易，呂布就難了，當年在餚山，我四人以弓箭輪番攻擊，他護着阿茉還能幾番避開，身手十分敏捷迅速，刺客離得遠他能避開，離得近只怕剛動殺意便能叫他察覺，阿茉若真死了，我們必須趁他消沉萎靡的這段時間，離間分化唐國內部，拉攏一些人爲我所用，奉孝以爲呢？”

    曹操看向郭嘉，卻見他雙眼呆滯盯着前方，正走神着。

    “奉孝？奉孝？”

    曹操又叫了兩聲，郭嘉恍然回過神，說道，“主公，在下可去趟鄴城打聽消息！”

    “你要去鄴城？妥當否？”

    郭嘉道，“我以大漢使者前去慰問或……追悼唐王妃，唐王向來注重名聲，不會將我如何的。”

    荀或意味深長地看了郭嘉一眼，不贊同道，“唐王重名聲是因爲有王妃在，王妃一旦薨了，他不會再顧忌任何人任何事，別說大漢使者，便是大漢天子他也不會放在眼裏，奉孝還是莫去冒險，打探消息之事派幾個探子過去即可。”

    “文若言之有理，這時候還是莫去呂布那廝眼前晃盪了！再等幾日吧，看看她到底是何情況再做決定！不過，冀州暫時沒法動，青州卻不能叫呂布順勢給取了。”

    曹操說着提筆快速寫了封信，吹乾裝進備用小竹筒，喊來門外侍衛吩咐道，“速速送去北海孔文舉那裏！”

    “是！”侍衛接過信，小跑而出。

    曹操見郭嘉精神有點不濟，對衆人擺了擺手，“大早上把你等叫來，這會兒沒什麼事了，都回去用膳再睡個回籠覺吧！”

    “是！”

    衆人拱手告退出來，荀或瞧了眼失魂落魄的郭嘉，說道，“你當日去幷州找人，便是找她吧！”

    他用的是肯定語氣，而非疑問！

    郭嘉腳步微微頓了頓，如實道，“她便是我少年時遇到的小狐仙！”

    “可後悔了？”

    郭嘉扭頭看他，有點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荀或道，“後悔在去幷州前認了曹公爲主？”

    郭嘉輕輕搖了搖頭，“我只後悔當年在陽翟沒把她帶回家！”

    “依她那時身份，帶回去也只能爲婢爲妾，她會甘心麼？你還是拴不住她的。”

    郭嘉想了想，自嘲一笑，“文若說得是，她不會甘於平凡，可惜了，可惜了……”

    “不一定會是最壞的結果！”荀或安慰道，拋開敵對的身份，他也十分惋惜這個天才女子的過早凋零。

    “最好的可能也是變得反應遲鈍，甚至癡傻，丟了靈魂的她已經不是她了！”

    “所以，你只是欣賞喜歡她的聰慧？”聽郭嘉這樣說，荀或瞬間放下心了，他還擔心這個好友對她用情至深，會遭受不住打擊。

    郭嘉澹澹笑了笑，並未否認，而是問道，“你說，她若真變得癡傻，呂布還會待她如初嗎？會不會過幾年便忘了她曾經的好，會不會休妻另娶？”

    荀或道，“他是唐王，不可能讓一個癡傻的女子爲王妃，便是他不願，來日朝臣也會逼他，縱是有再大的功績，時間一久別人也就澹忘了，她不能再給別人帶來好處，從前忠於她的那些人也不會再爲她爭取利益，最多是保住她兒子的世子之位。”

    “這就是作爲女人的悲哀！”郭嘉搖頭嘆息，“若真如此，我倒寧願她就此去了，至少世人還會記得，曾經有一個才華橫溢的女子爲唐國做出了多少貢獻！”

    “誰說不是呢！死了人們記住的只有她美好的一面，癡傻卻會不斷消磨別人對她的好印象！”

    二人走出曹府，荀或邀請郭嘉去家裏用早膳，郭嘉頭也不回地登上自己的馬車，說道，“家裏美妾還等着我呢！”

    荀或搖頭，笑嘆，“真是個無情的男人！”

    回到府裏，郭嘉把自己關進書房， 將收集的話本盡數搬出來一本本翻閱着，一直到夜幕降臨，郭深實在不放心他，大着膽子過來打擾。

    “公子，您一天沒吃沒喝了，身體會挨不住的……”郭深在外面嘮嘮叨叨，“您身體本就不好，神醫交代了，要作息規律，不可憂思過慮，小的知道您心裏記掛小狐仙，可您也不能這樣折磨自己……”

    他說着，偷偷把門推開一條縫，小狐狸哧熘一下鑽了進去，竄到郭嘉身邊蹭着他的小腿又是撒嬌又是求抱。

    郭嘉低頭看它，忽然想起那年偶遇華佗時他說的話。

    “公子先天不足，體弱多病，又憂思繁多，若不好好調養，有早卒之險！”

    其實不必華佗告知，他自己也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荀或一直催他成親生子，卻不知他根本無法育有子嗣，所以那些年才隱居山林，遊戲人間，後來荀或寫信邀他來兗州，他也只是想來看看老朋友而已，便是被荀或說動效力曹操，也是抱着混日子的姿態。

    直到去了趟幷州，知道她就是自己尋找日久的小狐仙後，他才覺得人生有了新的意義，錯過了和她做夫妻的機會，他唯一的樂趣便是以天下爲局，和她好好下一場棋，不管最後是輸是贏，人生也無遺憾了。

    然而現在她卻可能先自己一步離開，那他這短暫的一生還有何樂趣可言？

    想到這裏，郭嘉抱起小狐狸，自言自語，“尚未分出勝負，豈可就此終結？”

    他轉頭對郭深道，“速去曹公府上，就說我舊疾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