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降者定斬不赦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獨坐沏茶字數:3328更新時間:24/06/27 17:48:20
自杜飛領人去支援張燕後,張茉便派偵騎跟着出去查探消息,六日前麴義領兵剛攻入井陘的時候,她就已知道。
好在聚義寨在太行西側,離得甚遠,料想麴義三千部曲應是不敢孤軍深入。
爲了以防萬一,張茉還是讓許褚和管亥日夜輪流帶人守在谷口,寨中老弱也調動起來,搬運石塊等守寨物資,同時讓木匠加緊趕製出三臺小型拋石機。
兩日後,井陘道上又有消息傳來,麴義一路勢如破竹,沿途已連續攻下四個山寨,降者得活,負隅頑抗者,破寨後雞犬不留。
幾日下來,麴義部衆不減反增,如今有青壯士卒六千餘,老弱一萬餘,有降卒爲其帶路,隊伍正朝聚義寨而來。
得聞這個消息,寨中衆人皆惶惶不安起來,谷中現在只餘兩百青壯,即便寨口築有城牆,只怕也難擋他數千人進攻。
“老大,不、不如咱們也降了吧!”一個士卒看着張茉,小心翼翼開口。
自這個小老大接管山寨後,嚴令禁止擄掠之事,既然存了從良心思,不如趁此機會投了官兵,還能保全性命。
其他人也一臉希冀看着張茉。
降?看着怯懦的衆士卒,張茉原本有些慌亂的心神反而鎮定下來。這些人心志不堅,她若再漏怯,山寨就真的保不住了。
花了這麼多金錢、精力才築起這個賊窩,怎麼可能便宜麴義?
而且,她總覺得此事有蹊蹺,雖然她對麴義的瞭解僅限史書短短幾行字,但從其叛韓馥迎袁紹便可看出,此人品行不怎麼樣,野心也不小,他能有那麼好心招降一萬餘純老弱,誰來養活這些人?
此刻跟這些人分析麴義是否真心納降,他們定然是聽不進去的,張茉當然也能以強制手段要求他們守寨,但不是心甘情願,就是押上城頭,作用也不大,只能先以利益穩住。
“我等若降官府,寨中工廠便要上繳,少了這些收入,靠官府分的那點田地,你們覺得,還能吃飽飯?”
衆人面面相覷,想起爲賊前的日子,勤勤懇懇一年下來,大半收入都要上繳賦稅,風調雨順之年,可勉強得活,若遇災荒,多數都要餓死,而自從跟了小老大後,他們再沒有餓過肚子了。
張茉繼續鼓勵道,“寨中有城牆相依,未必不可敵,若我所料不差,張飛燕派的援兵此時定然已經在路上,此乃我黑山地界,麴義孤軍深入,不敢久留,我們只要守住一二日,他必然退兵。”
張燕此次的目的就是要除了這支冀州精銳,不管他的人是否已經在路上,張茉都必須這樣說,有希望才能讓他們堅持下去。
“老大言之有理,俺不想再過從前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今日就是拼了命,也要守住寨子。”一個漢子當先叫起來。
“守住寨子,絕不投降!”另一人跟着喊道。
“守住寨子,絕不投降!”多數人皆跟着呼喝起來,卻還有個別眼神飄忽,猶豫不決。
張茉擡手示意安靜,又道,“利弊我已分析過,若還有想投降者,現在站出來,我立即放你出寨,絕不爲難,但若選擇留下,便沒有後悔餘地,給你們時間考慮……”
她停頓了一下,“一刻鍾後,再有言降者,定斬不赦!”
說最後一句話時,張茉美目已染上幾分殺氣。
“絕不後悔!”
“不降,堅決不降!”衆人又開始呼喝。
看着一下子被調動起來的高昂士氣,管亥不禁讚歎,今日換做是他,定然是斬殺最先言降那人,殺雞儆猴。
如此固然能震懾衆人,但不是心甘情願爲護自己利益而戰,士氣始終高不起來,阿茉三言兩語言盡利弊、優劣條件,又不失寬仁和威勢,他甚至從她身上看到連家主都沒有的,那種身爲上位者之凌厲氣勢。
一刻鍾後,即便個別心裏存了投降心思,在衆多士氣高昂同伴影響下,也只能隨大流,並無一人離開寨子。
張茉激勵衆人的話並非胡言,張燕得知麴義入井陘後,便派了三萬人馬前來追擊。
這三萬中有兩萬五是被剿了老巢的蛾賊,還有五千張燕本部兵馬,麴義敢入自家地盤,張燕豈能輕放他離開?只要前頭有一個寨子能陷住麴義,他便插翅難逃。
只是張燕有點高估手下蛾賊們,麴義攻下的四個山寨,只有一個奮力抵抗,殺了麴義十幾部曲,還有兩個稍稍抵擋一陣就投降了,餘下一個乾脆直接投降,麴義才能在幾日內幾乎橫穿太行,打到幷州這邊。
眼下井陘這條道附近,只剩李貴這一部了,麴義早從降卒中打聽清楚,李貴部是這附近最弱的一個寨子,青壯總共只有一千左右,此次助陣張燕派去了七八百,眼下谷內幾乎只剩老弱,彈指可破,又或許打都不用打,自家兵馬一到,他等自開門來降。
只是,麴義也有點低估這些蛾賊了,待他兵馬來到聚義寨外,只看谷口築起三丈餘高城牆,牆頭架着一排排弓箭,便知這塊骨頭不是那麼好啃的。
若能招降自是最好,麴義手一揮,一大嗓門漢子驅馬上前,在百步距離停下,“谷中之人聽着,我家將軍有令,降者可免罪,可分得……”
漢子話未說完,只聽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釘入他咽喉,漢子喉嚨咕嚕兩聲,一頭栽下馬背。
許褚手上的箭才搭上,正遲疑間,卻見喊話官兵已倒下,他詫異看向左身後,管亥手上握着一張弓,方纔那箭顯然是他射的。
管亥看了眼許褚,淡淡道:“待他巧言令色說完,阿茉激勵起的高昂士氣又要跌回去。你若不想同官府爲敵,便下去。”
“我……”
許褚望向谷口外黑壓壓的人頭,握着弓的手緊了緊,腦海中浮現一張張熟悉的臉,其中有看着他長大的叔伯;有和他一起光腚子長大的玩伴;有幫他補過衣服的嬸孃;有他欺負過的小娃,可那一年蛾賊攻許家寨,很多人都死在了蛾賊手中。
那時若非王使君及時來援,自己或許也抵擋不了多久,全寨上下將被蛾賊殺光,如今卻要幫着蛾賊殺官兵嗎?
他本就不喜歡這羣蛾賊,若非阿茉,他根本不想來這賊窩。
阿茉!
許褚目光投向寨子裏,看到不遠處那個指揮老弱婦孺搬運石塊的少女。
兩年來,她一直教自己識字、學習兵法,聽聞他想習弓射,她花重金託行腳商從豫州帶來的三石牛角弓;酒樓一小瓶上千錢的酒,她每隔幾日就拿一瓶給自己解饞,卻從不肯讓他多喝,她說小酌怡情,大醉傷身。
她一直把自己當兄長對待,從不曾虧待過,可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搭着弓卻在猶豫不決。
去他娘的官兵蛾賊!
許褚目光從張茉身上移開,從今往後,他只知那個雙眼笑起來比月牙還好看的小姑娘才是自己的行事準則,誰想動她,老子就砍了誰。
谷口外,麴義看着倒在地上的傳令兵,微微詫異,“這小寨子竟藏有神箭手?!”
麴橫嘖嘖道,“何止神箭手,這還是個頗爲富裕的寨子,咱沿途攻下的幾個大寨,哪個能如他這般在谷口築起城牆?再看城頭那些人,那臉比下面這些圓潤多了,應該是都能吃飽飯。”
“有錢啊!”
麴義呵呵一笑,問道,“張燕援兵到哪兒了?”
麴橫道,“已經進入井陘口了,走得快的話,約莫兩日左右就能趕上。”
“他來得倒快…”麴義吩咐道,“速遣人去伐木造雲梯,明日讓那些降卒打頭陣,正好借這小寨子耗掉一些。”
“不若把老弱也驅趕上去,便是用屍體填,也能填上城頭。”
“不……”
麴義搖頭,“本將軍的目標是張燕援兵,這些老弱我自有用處,小寨子不過區區二百餘人,拿下他易如反掌。”
麴義人手充足,太行山中林木又多,當日傍晚便造好數架雲梯。
次日一早,讓三千餘降卒吃飽,麴義下令攻寨。
谷外這些蛾賊雖投了官府,也不想立即就和原來的鄰居兵戎相見,但家眷被控制,後面還有麴義弓手押陣,後退就是死,只得硬着頭皮向前衝。
張茉昨夜便守在城頭,今日更是親自在前指揮,衆人見她一個小娘子都不害怕,士氣又高漲了幾分。
弓箭手紛紛彎弓搭箭,也不瞄準,只是一個勁往下攢射,雖然只有幾十名弓手,卻也在城下帶起陣陣慘叫。
城頭守兵雖少,然谷口狹窄,攻城的蛾賊們根本不能一擁而上,三千人簇擁在谷口通道上,密密麻麻,城頭射下的每一箭幾乎都能帶走一條人命。
“小寨子士氣高昂啊!”
麴義遠遠關注着戰況,見降卒死傷有幾百人了,對麴橫道,“差不多了,現在讓咱們的弓手跟在後面,以刀盾掩護,助他等破城。”
麴橫點頭,帶着早候在一旁的三百弓手和刀盾卒,緩緩上前,進入射程後,開始與城頭對射。
“啊——”
城頭上,一名正搭弓的青壯被一箭射中臂膀,忍不住嚎叫起來,張茉一個激靈,耳邊又響起一聲慘叫。
“啊——”
這回這個青壯直接被一箭射中左眼,箭支沒入有兩三寸長,疼得在地上直打滾,眼看是活不成了。
接二連三的慘叫響起,張茉握着刀柄的手微微發抖,雖然此前跟隨王允打過黃巾,卻從未親臨戰場,如此近距離對戰還是第一次,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看着倒在地上的傷者死者,她強壓下心中恐懼,厲聲道:“所有人,先躲牆垛後!”
有弓箭手助陣,前方擡着雲梯的蛾賊放開腳步,一會兒便衝到城下。
見聚義寨蛾賊在自家弓手壓制下頭都不敢冒,麴義脣邊勾起一抹笑,小寨子而已,拿下它還不跟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