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赤紅色的火光

    虛無的，縹緲的，黑暗的，無邊無際的，這個世界原本的模樣。

    外形各異的生靈們聚集在一起，它們思想不同，語言不通，種族不同，在龐大的深淵裏相互啃食，撕咬，吞噬，弱者被強者吞噬，而強者仍然存在與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在它們相互廝殺的歲月中，黑暗仍然籠罩着這片大地。

    最終，一隻生長着許多觸手的怪物，贏得了這場戰役的勝利。於是它帶着漫長的記憶，獨自守在孤獨而絕望的黑暗中，等待着時間的流逝。

    白駒過隙，光陰如梭，黑暗裏燃起赤紅色的火光，“祂”望着血海中的勝者，高聲說道：“最終的勝者，我要將你命名爲‘海塹’，你將去往世間最波瀾壯闊的海域。”

    它的記憶雖然漫長，但是卻十分簡單，除去數百年的混戰之外，所有的記憶只存在與“祂”一句話中。

    “啪！”顧泠心把一張紙符拍在自己腦門上，從混亂中搶回了些許意識。

    “海塹是通過養蠱的方式誕生的一隻強大感染者？不是玄海里的原住民變異成的？”顧泠心思索着。說來，海市上方的裂縫就像傳送帶一樣，源源不斷地有感染者從那裏面鑽出來……海塹也是通過那東西進入玄海的？

    她晃了晃脹痛的腦袋，不再思考這個問題，並發誓再用【催眠】她就是小狗。

    黑暗中亮起一簇火苗，顫巍巍地飄浮在她掌心。

    “嗯？”雖然她沒有完全釋放力量，可是火苗也太過渺小了，大約只有從前的五分之一。

    看來【孤獨深淵】即便受到【啓封】和【催眠】的影響，也會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範圍內的覺醒能力。

    她藉助微弱的火光，觀察着四周。

    巨大的，粘稠的，深不見底的龐大深淵，像是宇宙星辰中的深邃黑洞，緩慢蠶食着星辰的光亮，將一切都吸引入不見邊際的深淵。

    這是在“海塹”的肚子裏？還是在它的意識裏？

    應該是從意識中脫離出來了吧？

    在使用【催眠】的過程中被【催眠】對象吃掉，也太失敗了吧？

    顧泠心嘆了口氣，開始研究海塹肚子裏的構造，海塹體內的空間很大，想象中那種順着海水和唾液從食道直接把她送進胃裏的場面並沒有出現，這裏應該還是海塹的口腔。

    顧泠心取出她那把淡紅色的靈晶短匕，她記得，靈晶武器可以對海塹有效地造成傷害……顧泠心對着粉紅色的“牆壁”比劃了一下。

    反正都到這兒了，再糟糕也就是把她嚥進嗓子眼裏。

    她擎起匕首，對着面前的牆壁刺了進去。

    “牆壁”連動都沒有動，從內部看去，海塹好像沒什麼反應，甚至連從喉嚨裏發出一絲聲音都不願意。

    也對，如果說砍下它的觸手對它來說相當於斷指之痛，那麼她這樣用小刀劃拉幾下，應該只能算是口腔潰瘍。對付感染者，最好還是用覺醒能力……

    海塹體外一直隱約地傳來轟鳴聲，聽聲音，官方應該是動用大型熱武器了。不過，海塹的身體內部連晃動都沒有，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似的。既然【啓封】可以短暫地解除【孤獨深淵】的限制，那麼應該還是融縮晶彈更好一些吧？

    顧泠心一邊分心思考外面的事，一邊繼續摧殘着海塹的口腔，直到她掌上的火苗猛地跳躍了一下。她收回思緒，沉默地感受【烈火】的力量。

    【孤獨領域】的限制好像消失了。

    ……

    沈蘊出動了蓄能炮，這種高級武器的威力比魚雷還大，唯一的缺點就是需要近距離發射，而且鎖敵方面並不是很完善，只能手動瞄準。但好在，【啓封】的影響下，衆人可以再度使用覺醒能力了，雖然不能發揮百分百的威力，但是對於擁有【洞悉】的彌賽亞來說，足夠了。

    彌賽亞此時就置身高精度的炮臺前，控制屏上是一個瞄準框和可以移動座標的操作杆。海塹從剛纔開始就不怎麼移動了，只有它的數百條觸手還在不停地揮舞着。他金色的冰冷瞳孔緊盯着控制屏，從海塹的位置估量着座標點位。

    移動操作杆的瞬間，這位行事向來果決年輕學者罕見地猶豫了一下。

    他想到了他剛剛犧牲的新隊員。

    也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潮溼的海風驟然升溫。

    天地間好像置放着一個巨大的“熔爐”，無聲無息地對着這片土地釋放着熱量。海水的溫度驟然失衡，距離海塹相近的海域，有一部分海水已經呈現出沸騰狀態。

    而海塹則在這超高溫的中心顯得有些失控，它死死地緊閉着口器，抽回了所有正在攻擊覺醒者們的觸手，千百條觸手像是發泄情緒一般，悲鳴着、怒吼着，狠狠地拍擊着滾燙的海水，激起滔天的巨浪。

    它的體表溫度飛速攀升，有些鱗片的邊緣已經呈現出被淡淡的紅色，就像正被灼燒熔鍊的鋼鐵。

    赤紅色的火光在海塹的鱗片紋理中顯現，溫度持續地上漲着，最終，這座“熔爐”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威壓，大片大片的火焰攜卷着風瞬間膨脹，從海塹的內部，從它覆蓋着鱗片的皮膚和生長着骨刺的背部，一口氣地擠破它的龐大軀體，燦爛地奔涌出來。

    【烈火】在猩紅色的海面上肆意燃燒，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洶涌的潮汐層層撲來，卻絲毫無法影響這跳躍着的火光。

    巨浪卷龐大的火龍卷，黑色的濃煙籠罩着臨近海面的空氣，到處都充斥着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海塹最終發出一聲冗長的吼叫聲，千萬條觸手從狂暴的火焰中垂落，一隻又一隻怪誕的眼睛闔上，它山丘一般的龐大身軀，被極高溫度的火焰從內部焚燒出一個巨大的肉渦，焦黑的鱗片和肌肉外翻，任由火焰龍捲席捲着它的軀體。

    這頭連融縮晶彈都對付不了的棘手感染者，好像死了。

    彌賽亞以【洞悉】望去，金黃色的視線裏，少女的身影立於熠熠火光中，她的頭髮被高速流動的空氣鼓動起來，在風中肆意地飛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