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官方覺醒者

    黑夜席捲，大霧漸起，這城市裏唯一一點孤獨而生澀的暖光裸露在深邃的夜色裏，飛快地向【催眠】與【吞噬】的墳塋奔來。

    亮着燈的黑色幻影就這麼與無數感染者擦肩而過，停在啓明大學門口。

    “嘖。”金髮碧眼的混血覺醒者遠遠看了一眼校園內的情況，“看起來是有點棘手。”

    車裏的人正藉着燈光打量一顆像是針管又像是子彈的玩意兒，過了一陣子才開口接話：“我們的任務本來也不是剿滅那家夥，不然就別……”

    “來都來了，沒必要再讓其他人跑一趟。”金髮男子打斷他的話，“正好我也想看看是什麼東西能讓別的小隊險些全軍覆沒。”

    ……

    明亮刺目的白色燈光穿過樹冠，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毫無色調的顏色讓這座校園顯得更加死氣沉沉。

    顧泠心深吸一口氣，看了看窗外成羣結隊的感染者，找了塊乾淨的地面坐下問顧魚：“你們學校什麼情況啊？”

    其他學生們大概是受驚的多了，見顧泠心對他們沒什麼惡意，都三三兩兩地靠在牆角坐着，神色懨懨的，沒有想要過來搭話的意思。

    顧魚鑽回她的書櫃裏，不過這次是頭朝外的，“學校裏有人能催眠感染者，這幾個月一直把感染者往學校裏聚，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沒有離開過？”

    “沒有。”

    “那你們這幾天就都躲在圖書館嗎？”

    “嗯，我們沒出去過，感染者也也沒來過，就先在這裏躲着了。”顧魚點點頭，“姐，你怎麼來啓明市了？”

    “……路過。”顧泠心本來還想問問外面那些乾屍的事，但轉念一想，顧魚既然沒有出過圖書館，應該也不瞭解具體情況，說出來只會徒增恐懼而已。

    “能【催眠】感染者的那個，你知道他是感染者還是覺醒者嗎？”

    “我沒見過，不過……”顧魚後背一涼，又往櫃子裏縮了縮，“要是覺醒者的話，那也太反人類了吧？”

    顧泠心不置可否，末日來臨，律法和道德已經無法約束人性，有野心的覺醒者可比只知道啃人的感染者恐怖多了，不過這話她沒和顧魚說。

    “你們學校的情況，官方知道麼？”顧泠心又問。

    顧魚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根火腿腸掰給顧泠心一半，一邊嚼一邊說道：“知道，之前還來過官方的覺醒者小隊呢，結果一整個隊伍就活下來一個人，他還在我們這養過傷呢，走的時候也沒說把我們帶出去，嘁。”

    顧泠心看着顧魚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無端聯想到了倉鼠。“那他走的時候就什麼都沒說嗎？”

    “他說肯定會回來救我們，讓我們等着。”顧魚搖了搖頭，“後來我想問問官方還管不管這事，不過電話總佔線，打不進去。”

    “……”顧泠心咬了一口火腿腸，一邊嚼一邊翻白眼，“你知道男人最喜歡做什麼事嗎？”

    顧魚以爲這姐要開葷腔了，趕忙做出一個“小點聲”的手勢，然後一臉八卦地問：“什麼啊？”

    顧泠心看了她一眼，冷笑：“畫餅。”

    望着窗外又一羣感染者從教學樓裏走出來，一個危險的念頭突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如果那些感染者們在被【催眠】的情況下不會攻擊也不會反抗，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對它們進行【吞噬】？

    不等顧魚接話，她站起來翻窗出去，扔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你們藏好！”

    “！”顧魚從書櫃裏探出頭來，看向剛剛被顧泠心拆掉的窗戶，我們要不再等等官方的消息呢？不至於想不開跳樓吧！

    她跑到窗邊，卻見外頭的歪脖子樹上站着一個金髮碧眼的混血帥哥。

    朦朧的白色燈光站在他沒有一絲褶皺的白色西裝上，鼻樑挺拔，眉眼深邃，彷彿新經剔拔或是描畫過的遠山眉的緊皺着，倒是顯得他憂鬱又高貴。

    彌賽亞看着那扇被拆下來的窗玻璃，他剛剛也想拆這東西，結果玻璃早就被不知道什麼人拆下來了，他差點用力過猛掉下去。

    他轉頭環視一圈圖書館二樓，最後對從櫃子裏探出頭來像只小鹿一樣的女生點點頭說：“官方覺醒者執行任務，勞請配合。”

    “啊？哦，好。”顧魚慢半拍地回答道，“您有什麼要問的？”

    “剛剛從這裏出去的，如果是非官方人員，請立即通知她撤回，否則會成爲感染者的人質。”彌賽亞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影響到剿滅感染者，我們會將其一並抹殺。”

    顧魚沒再說話。顧泠心剛出去不久，這個洋鬼子如果真是官方覺醒者，那他剛纔在外面憋着壞水偷窺，怎麼不自己去找顧泠心？

    上一批官方覺醒者雖然沒能救他們出去，可是一個個的倒是爲國爲民正義感十足，怎麼到了這個官方覺醒者這兒，張口就是抹殺人質的言論。

    邪門得很。顧魚心想。

    “我的確是官方覺醒者，而且我們剛到就進入啓明大學了，沒有偷窺。”彌賽亞冷不丁冒出一句。

    顧魚嚇了一跳，這傢伙，覺醒能力該不會是讀心術吧？讀心術能剿滅感染者？

    不過彌賽亞這次沒再回答她的心聲，他仰頭看着天花板，繼續說：“能夠【催眠】其他感染者的那個傢伙，掌握着這座學校內的所有信息。它不但知道圖書館裏有倖存的學生，而且還替你們向官方發送了求救消息，它的目的就是吸引更多覺醒者來到這裏。它和它所【催眠】的感染者中，必定有一個人需要通過殺死大量的感染者來生存或是進化。”

    顧魚臉色慘白，她順着那位混血覺醒者的目光向上看，牆角的監控探頭像是在迴應彌賽亞的話一樣，機械而又緩慢地轉動了四十五度角。

    這些天，有人一直在通過監控看着他們。

    她低頭看着手機上剛剛撥通顧泠心號碼的手機，屏幕上的“通話中”三個字，在彌賽亞話音落下的瞬間，變成了“已掛斷”。

    彌賽亞挑眉：“哦？看來這位女士有自己的想法。”

    啓明市的氣溫此刻低得滲人。

    夜色寂寥，整間教室裏只有亮得刺眼的白色燈光和逐漸加快的心跳聲。

    顧泠心從教務樓的窗口遠遠望了一眼圖書館的方向。她摘下耳機，踢開腳邊的乾枯屍體，擡起頭望向牆壁上的監控探頭。

    暗紅色的光點輕輕閃爍，彷彿樹冠上佇立的，夜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