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告別

    說到這裏的時候，平頭大哥的聲音有點顫抖。

    “它被人拖走的那天，很安靜。”

    “既沒吵，也沒鬧。”

    “就這樣坦然的看着我。”

    “我想...我想...”

    “它...”

    “一定很恨我吧...”

    他用佈滿老繭的手抹了抹臉，有些乾裂的脣角上下輕顫着。

    擠出一抹笑容，但比苦還難看。

    “讓你見笑了...”

    看着抹眼淚的平頭大哥，還有不停地在他身邊...

    圍着他轉圈圈，還發出嗚嗚聲的黑狗大仙...

    辰侜重重地吐了一個菸圈。

    “它不恨你！”

    聽到辰侜的話，平頭大哥愣了，拿着煙的手也有點抖。

    “怎麼會不恨呢...”

    “我養了它這麼多年...”

    “最後...”

    “就爲了...幾百塊錢...”

    “就爲了...”

    “那幾百塊錢！”

    說到這裏，他幾乎帶着哽咽，和對自己的痛恨。

    “我真恨我無能啊！”

    他從喉嚨裏擠出聲音。

    “興許是報應吧，最後我婆娘...”

    還是沒了。”

    辰侜沉默了半晌，然後問道：“你想見它嗎？”

    聽到他的話，平頭大哥一臉怪異地看着他，卻沒搭話。

    看着如此焦急的黑狗大仙，辰侜點了點頭。

    既然它幫了自己這麼多次。

    他決定！

    替它，破一次戒。

    從喉嚨裏擠出聲音。

    辰侜朝平頭大哥笑了笑，從電瓶車裏拿出幾個元寶，在角落點燃。

    然後用指尖抹上燃灰，朝着平頭大哥走過去。

    “閉眼，我說開眼的時候，你再睜開。”

    雖然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平頭大哥還是無比配合地閉上眼。

    等到指尖凝聚真氣，用燃灰在平頭大哥的眼皮子上抹勻，辰侜輕聲唸叨：

    “天靈靈，地靈靈，黑狗大仙快顯靈！”

    在他的法咒加持下，一團黑霧讓黑狗大仙更加實體化。

    這一次，他能完完整整地看到它最真正的模樣了。

    兩人長一人高的身形，漸漸縮水。

    那慘白的眸子也變成了清水般清澈。

    它真的長得和小小黑，一模一樣，只不過，要略顯消瘦些。

    “可以睜眼了。”

    等到辰侜話音落下，平頭大哥眼皮子一跳，驀然睜開雙眼。

    當他看到黑狗大仙的那一刻，嚇了一大跳。

    正常人，看到詭，第一時間都會很害怕。

    但他隨即便蹲下身來。

    “黑子，是你嗎？”

    聲音顫抖。

    看着黑狗大仙繞着他無比親暱地轉着圈，他顫抖地伸出手...

    只不過，一人一狗，陰陽永隔，不能碰觸。

    他能看到，能感覺到，能聽到，但不能接觸。

    這是並不是辰侜能做到的極限，而是他沒法再繼續違規下去了。

    “對不起...

    對不起！”

    渾濁的眼淚，忍不住從平頭大哥眼中流出...

    看到這一幕，辰侜也忍不住別過臉去。

    “好好跟它道個別吧...它一直不走，肯定是沒有跟你好好道別...”

    他知道的，尤其是鄉下那種有靈性的老土狗，哪怕知道自己生病了，快要死了，都會跟主人道別。

    然後自己默默找到一個地方，等死...

    這或許，就是黑狗大仙爲什麼一直不走的原因。

    它一點都不恨他...

    和他道一聲別，擔心他會一直內疚，自責的活着！

    這才是黑狗大仙的執念！

    辰侜在門口抽着煙，偷偷的抹眼淚。

    操他娘的，刀我別拿小狗刀啊。

    只是他赫然發現，眉心處又多了一抹黑氣。

    上次是對黑狗大仙使出了喚靈咒，逼迫它幫我辦事。

    這實際上是違背上天的。

    這一次，爲了讓黑狗大仙消除執念，又讓一個凡人看到它。

    這也是破了戒的。

    雖然有的人信鬼神說。

    但他們自己信，都沒有問題。

    甚至有的人天生就能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但你不能宣揚，更不能讓其他本來看不到的人，看到不該看的事。

    這就是違規了。

    “謝謝你！小...大師！”

    平頭大哥抹了抹臉，從院子裏走出來。

    辰侜回頭看了看院子，黑狗大仙已經徹底消失了。

    它跟郭老，跟王大瓜，跟李時清一樣。

    在見到了主人並和他道別之後，心中便再無執念了。

    “不客氣。”

    辰侜又給他遞了根菸，他這次接的很快。

    “小哥，你要是找安源飯店，就在這前面，我可以帶你去。

    你如果要找那個捲髮女人，有點麻煩，但我也能幫忙。”

    平頭大哥拍了拍我給他點菸的那隻手，吸了一口，說道。

    “去飯店估計沒用，飯店也只是收狗肉，也不會管狗肉哪來的。

    現在法治社會，我總不能把人家店給砸了吧。”

    辰侜笑着說道。

    “你說得對。”

    平頭大哥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蹙起眉頭道：

    “那就只能找那個偷狗的老逼了，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她不是一個人，是一幫人。

    這幫人，要麼到處逮流浪狗，要麼去鄉下偷狗到城裏殺。”

    聽到平頭大哥的話，辰侜眯着眼笑了笑。

    那自己肯定不能放過她了！

    “老哥，我就弄他們就行了，你去的話，不怕得罪他們。”

    辰侜知道，畢竟這些狗販子跟他們有業務往來。

    有的時候有的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不了，我不幹這行唄。”

    聽到他的話，平頭大哥指着狗籠子裏的那些狗笑道。

    “看我養的這些狗了沒？都是附近的流浪狗。

    那些狗販子肯定想不到，我籠子裏的這些狗不是用來吃的。

    他們也不敢到我這來偷狗啊，這就叫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聽到平頭大哥的話，辰侜摸了摸下巴。

    這就叫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即使如此，他還是沒讓平頭大哥陪自己去。

    跟平頭老莫告別後，他給了辰侜一個電話，讓辰侜假裝狗肉店的老闆，跟那人電話裏溝通。

    跟認識的一家小飯店的老闆娘打好招呼，辰侜就在廚房裏等了。

    沒一會，就有一個騎着三輪車的老漢過來了。

    “你要買狗肉？”

    看着辰侜的裝扮，他一臉狐疑地說道。

    “對，新來了個廚子，燒狗肉一把好手，準備把店轉開成狗肉館。

    聽朋友說你那有狗肉買，你是送呢？還是我去你那看。”

    辰侜給他遞了根菸。

    “你這店多少量啊。”

    “我哪知道啊，剛開始做，一般先要幾條啊。”

    趁着老漢接煙的功夫。

    他假裝腳底一個趔趄，一把扶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