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靈山茶會,夜話諦聽(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樑下君子皓如月字數:1842更新時間:24/06/27 17:43:31
    眼下的敖烈給人的感覺。

    就好像身體裏還存在着另一道意識,在相互爭奪身體控制權,不是殘魂之類的,而是近乎一模一樣的主意識。

    唯一的區別是。

    兩種意識所流露的氣息,天差地別,屬兩個極端,一方邪性,卻似初升的旭日,一方神聖,卻如風中的殘燭。

    “莫非,他與諸佛不同,內心仍有一息善念尚存?”

    第一次跟敖烈交手大敗,被手下留情,那個時候他就隱隱有預感,覺得這位龍三太子,或許墮落的並不徹底。

    至少遠不及諸佛的程度。

    現在對方表現出的異樣,再次佐證了這一猜測,只是有處讓他百思不解:強如三佛祖,都未扛住心魔的蠱惑。

    敖烈。

    不過區區龍子,爲何能夠與之周旋,長達千年之久?

    突然。

    傳訊劍符一震,陳衣心念微動:“諦聽?東南戰役剛過,他這個節骨眼上找我做甚?西天的佈局出了變故?”

    “嗯…”

    “碰一面也好,順便打探一下敖烈身上的…古怪。”

    …

    風雪交加,荒山破廟。

    諦聽身披能夠屏蔽天機的法器黑袍,推開廟門,抖了抖身上白霜,掀下帽檐,還未言語,便先遞上兩門古籍:

    “上次答應閣下的見面禮。”

    一門《餓鬼道·註釋》,一門《修羅道·註釋》。

    兩門古籍,皆是諦聽從枯骨鬼王手中獲得,不知是命運使然還是他有意而爲之,竟恰好都是陳衣所急需之物。

    涉及六道輪迴的解析。

    前者爲三惡道之餓鬼,有些傳承也稱惡鬼,後者爲三善道之修羅,僅次於天人,便是後世熟知的血海阿修羅。

    雖說不包含特別高深的理論,但,有總聊勝於無。

    “道友有心了。”

    隨意翻看了兩頁,陳衣直接將古籍裝入須彌空間,接着拱手承諾道:“算上餘蓮這次,本座欠你兩個人情。”

    無需客套。

    你來我往,你幫我我幫你,這就叫人情事故,次數多了,彼此的關係慢慢親近,人脈不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客氣。”

    諦聽先回了個禮,幾番欲言又止,看這樣子,像是帶着心事而來,至陳衣主動詢問,才鼓足決心,道出所想:

    “恕我直言,你這次人前顯聖的行爲,不太理智。”

    “哦?”

    陳衣輕挑眉,卻不意外,順勢問道:“何出此言?”

    “很多勢力已經開始關注你了。”

    諦聽神色凝重:“無數目光垂落十萬大山,尤其是羅酆山那位,這對我們將來的謀劃,會造成不小的影響。”

    他不怕被發現。

    既然敢跟陳衣密謀造如來的反,他就做好了敗露的準備,畢竟三佛亦非等閒之輩,到時自有人出面保他不死。

    怕就怕,鷸蚌相爭,漁人獲利。

    其他勢力瞧出端倪,眼下不動聲色,等到瓜熟蒂落之日,突然跳出橫插一腳,採摘他們辛苦培育的勝利果實。

    何況。

    越大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有像陳衣這樣,事都還沒完,就急匆匆把自己擺到臺前,鬧得滿城風雨的?

    關注度那麼高,就會有很多事情做起來很不方便,要麼就容易遭受敵對勢力的從中作梗,導致最終功虧一簣。

    光是想想,諦聽就覺頭大無比。

    陳衣自然是清楚他的憂慮,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寬慰道:“你大膽放手去做,不用管羅酆山和下面。”

    “只要人間穩住,下面的巨頭不敢動,相信我。”

    沉默。

    諦聽盯着陳衣,陳衣也盯着他。

    四目相對,諦聽驚訝的發現,眼前之人在說出這般幾乎等同於大放厥詞的話後,竟依舊能夠保持着面無表情,

    除非是瘋子,不然,真有底氣。

    數息。

    他一臉複雜的挪開視線,試探:

    “我很好奇,爲什麼你無論何時,都這麼淡然?難道就沒什麼值得你忌憚的存在?你的倚仗,到底是什麼?”

    這話,其實是在問陳衣的靠山。

    他不信陳衣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不可能如此自負。

    天驕?

    再天驕也不行,頂破天都不行。

    在那些古老巨頭面前,天驕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成長起來的天驕,才叫天驕,死了的天驕,比糞土還要廉價。

    見狀。

    陳衣明白,不給對方透露點信息,他這退堂鼓是打定了,沒辦法,怪他,這事他鬧得太大了,是個人都會怕。

    想了想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然後。

    陳衣伸出手,指了指天:“擡頭。”

    “嗯?”

    “看到了什麼?”

    諦聽一愣,下意識的依言照做:

    “雲?”

    “雲上面呢?”

    “天?”

    “如果再往上看呢?”

    “天再往上…”

    諦聽剛冒出一個念頭。

    下一秒。

    彷彿觸動了某個不可思,不可憶的禁忌,一種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混亂思緒,陡然籠罩心頭,瞬間汗流浹背。

    他猛地低頭。

    食指迅速抵住眉心,緊閉目,不惜自損本源,只爲以最快的速度,抽離那段記憶,再睜開,眼中已滿是驚恐。

    想都不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