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起兵復辟 (二合一)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無限循環字數:4259更新時間:24/06/27 17:41:41
    一想到後果,沉憶辰邁向奉天殿的步伐愈發沉重起來,心中充斥的危機感,讓他在見到宏偉的奉天殿主建築後,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毅然決然轉身朝着宮外走去。

    沉憶辰這反常的舉動,立馬就引發了同樣上朝的文武百官注意,他們紛紛在背後猜測到底發生什麼,讓即將要入殿聽政的內閣大臣轉身離去。

    “沉閣老怎麼此時出宮,莫非家中出了急事?”

    “會不會是成國公身體抱恙,嫡子朱佶死後聽聞對他打擊很大,小半年沒有露面過了。”

    “不可能,成國公雖奪爵貶爲庶民,但功績跟資歷擺在那裏,要真油盡燈枯早就有消息傳出來,不會這麼突然的。”

    “你們說會不會跟太上皇金刀桉有關係?”

    “宮中慎言!”

    一名年紀頗大的老臣,在衆人話題即將要引向太上皇的時候,立馬出言阻止了這場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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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上朝的衆大臣心中,還是不可避免的聯想到太上皇朱祁鎮身上,難道說僵持已久的二帝相爭,即將要分出結果了嗎?

    宮外馬車停放處,蒼火頭跟卞和等人正等候在那裏,見到沉憶辰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走來,眼神中充滿了意外。按理說早朝結束怎麼也得個把時辰,這纔剛入宮沒多久就結束了?

    卞和身爲幕僚還算是有經驗,他很快就意識到可能事情不對,於是趕忙迎了上去問道:“東主,是不是出事了?”

    面對卞和的詢問,沉憶辰嚴肅的點了點頭道:“嗯,剛纔值守宮門檢查牙牌的金吾衛,偷偷給我傳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宮中有變。”

    “我猜測是太上皇想要發動復辟政變!”

    “金吾衛告知的,此事可當真?”

    卞和反問了一句,他與之前沉憶辰一樣察覺到了疑點,區區值守的金吾衛怎麼可能介入到政變大事,會不會情報有誤或者說這本身就是個陷阱。

    “無法確定,但我總感覺心神不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場關於二帝相爭的豪賭,沉憶辰沒有賭錯的本錢,他必須要做到防範於未然。

    “東主,你的打算是想要調動京郊大營福建、山東兩衛兵馬嗎?”

    目前暫時編入十營團的山東、福建兩位兵馬,就是沉憶辰在京師最後的底線跟絕招,屬於動用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手段。東主在早朝等候期間,如此急匆匆的從宮內跑出來,毫無疑問是準備放手一搏。

    “沒錯,卞先生你即刻領着蒼火頭等人前往京郊大營,領兵奔赴紫禁城護駕。如果京師九門的官兵阻攔,就拿我兵部侍郎的牙牌去交涉,再不行就接管城門強行衝進來。”

    既然選擇坐上了賭桌,那麼就得有個亡命賭徒的樣子,這一刻感覺讓沉憶辰彷彿衝回當初無召領兵赴京,那種改變歷史帶來的激動跟緊張,再度席捲全身!

    “東主,真的要如此嗎?”

    卞和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沉憶辰下定決心,但一旦調兵特別是做出接管城門的事情,那麼後續就沒有回頭路可走。目前還沒有任何太上皇發動政變的消息傳來,風險跟代價有些太大了。

    “卞先生,去做吧,我相信自己的預感。”

    沉憶辰這次沒有過多解釋,畢竟直覺這種東西解釋不清楚,同時這裏面也包含着他對於明英宗朱祁鎮的瞭解。對方是個心高氣傲跟心胸狹窄結合的人,打心眼裏看不起朱祁玉這個皇弟,更無法原諒那些背叛過自己的臣子。

    朱祁鎮時時刻刻想着復辟重登皇位,去洗刷自己身上的恥辱,以及報復那些忘恩負義的叛徒。

    現在南徵軍離京平叛麓川,景泰帝朱祁玉拿御用金刀做文章開啓了動手的信號,這種情況下朱祁鎮要還能忍得住,他就不會是完成瓦刺留學這項“奇蹟”的“明堡宗”了。

    再不趁着還有力量的情況下還擊,就連徹底淪爲待宰的羔羊,沉憶辰換位思考自己是朱祁鎮,在不知道阮浪寧死沒有背叛的前提下,也會選擇在這場朝會上動手。

    畢竟當阮浪公然指證太上皇藉助賞賜金刀妄圖復辟,那麼景泰帝朱祁玉就將站在法統跟道德的至高點,打消文武百官對於封鎖南宮的憤慨跟同情。

    南宮之變,就是今日!

    就在沉憶辰招呼着卞和等人前往京郊大營調集兵馬接招的時候,此時南宮之內太上皇朱祁鎮已經穿上御用戰甲,做好了出招的準備。

    安遠侯柳浦跟右都督張軏,都已經提前調集了一部分自己部下昨夜祕密進京,會昌伯孫忠這邊也藉助着太后懿旨,派出嫡長子孫繼宗配合郭敬接管騰驤四衛控制了皇城的長安門,以及紫禁城的東華門。

    到時候大批兵馬將從這兩道門進入到紫禁城,完成對景泰帝朱祁玉的控制,並且迎接太上皇朱祁鎮入宮復辟登基。

    另外文官集團中的心腹都御使王文、右都御史楊善、工部尚書陳恭等人,已經寫好了即位詔書,就等着向羣臣宣佈天命易主,最低限度減少皇帝更替帶來的朝堂震盪。

    其中最主要的寧陽侯陳懋,則率領着一批他在鎮守邊關時候培養的蒙古韃兵,潛藏在南宮外的民居中,準備護衛太上皇朱祁鎮一路殺進紫禁城。

    明朝中期當衛所制度崩潰後,鎮守邊關的將領們就已經開始自行招募勇士抵禦強敵,這便是後人熟知的家丁。與明朝後期家丁以漢人爲主不同,前中期的明朝將領家丁,大多是以蒙古人爲主。

    這羣蒙古韃兵爲了更好融入大明,以至於從根本上獲得身份的轉變,往往要比尋常士卒更好的忠誠跟驍勇,花費的銀錢還要更少,性價比很高。

    歷史上奪門之變的主力,就是武清候石亨蓄養的一批蒙古家丁,到了更後面就連曹吉祥這種太監,都大肆從邊關中挑選精銳悍勇的蒙古將士養在家中,還囤積了一批戰甲武器,成爲他侄兒曹欽起兵的原始資本。

    可以說這段囚禁蟄伏的時間,太上皇一直在暗中積蓄着自己力量,現在到了爆發的時候。

    伴隨着約定時間的到來,潛藏在南宮外面的寧陽侯陳懋,率領着蒙古家丁朝着南宮直撲過來。此時值守在宮門面前的禁軍們,見到大批兵馬朝着自己衝過來,完全是一種懵圈的狀態。

    直到看清楚爲首的寧陽侯陳懋相貌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即將要發生什麼,只是依舊呆呆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的異動。

    “本侯是前來迎接太上皇入宮復辟,念在爾等皆爲軍中袍澤的份上,放下武器打開宮門可免除罪責!”

    寧陽侯陳懋的話語,讓宮門前十幾個值守禁衛面面向覦,他們萬萬沒想到宮變這種事情,會讓自己這個小兵給碰上,更不知道現在局勢走向到底如何。

    可是寧陽侯陳懋沒功夫在這跟值守禁軍耗着,見到對方沒有動作,直接拔出腰間佩劍呵斥道:“再不打開宮門恭迎太上皇,當斬之!”

    數十年征戰沙場的威勢,根本不是尋常宮中禁軍能抗衡的,瞬間這十幾人便齊刷刷放下兵器,然後打開了身後那扇南宮緊閉的宮門。

    此時門口朱祁鎮威嚴無比的站在那裏,更爲離譜的是他的身後還站着數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這就是爲什麼沉憶辰早朝路上遇到趙鴻傑,對方絲毫沒有提及南宮有變的原因。

    錦衣衛放在南宮的眼線,要麼被太上皇朱祁鎮給拔除,要麼就是被收服!

    “臣寧陽侯陳懋,恭迎陛下回宮!”

    這次陳懋沒有再用上皇的稱呼,而是用了皇帝專屬的“陛下”二字。伴隨着他的跪下拜見,身後蒙古韃官們同樣齊刷刷的跪倒一片,連帶着值守南宮的十幾名禁軍,也向朱祁鎮選擇了臣服。

    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的士卒,明英宗朱祁鎮感受到一種久違的統治感,這才是皇帝應該有的權威跟尊卑,自己終於不再是那個階下囚!

    南宮的異變還未傳遞到紫禁城奉天殿這邊,沉憶辰囑託完卞和拿着兵部侍郎牙牌作爲信物,前往京郊大營調兵之後,又急匆匆的返回宮內繼續上早朝。

    等到沉憶辰來到奉天殿的時候,滿朝文武已經參拜完畢,準備開始啓奏議政。這時候身居高位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內閣大臣可以站在皇帝左手前排位置,意味着沉憶辰要當着衆人面,穿過一衆官員來到自己的站位,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

    看到沉憶辰居然遲到了,景泰帝朱祁玉臉上有些意外,不過語氣依舊平澹問道:“沉卿,早朝爲何遲到?”

    “臣遺落東西在了府中,於是回頭命人去取錯過了早朝時間,還請陛下恕罪。”

    “原來如此,那便罰俸一月吧。”

    朱祁玉很雲澹風輕的做出處罰,原因在於歷朝歷代對於早朝遲到並不罕見,特別是明朝的早朝時間離譜,往往凌晨三四點官員就得起牀趕往紫禁城。

    到了明朝中後期,這種反人類的早朝時間跟頻率,無論官員還是皇帝都難以接受,乾脆上朝時間就越來越少,直至幾個奇葩皇帝上位之後,幾十年沒上幾次朝的事情都發生過。

    “謝陛下。”

    沉憶辰叩謝皇帝之後,就站在左側閣臣的位置。

    朝會商議八件政事的規矩,從正統朝延續到了景泰朝,前面基本上是關於各地民生的奏章。比如北方賑災效果,春耕有沒有拖延,還有就是河道得提前修繕,防止春夏交際暴雨來臨後出現洪澇災害。

    關於河道修繕這件事情上,漕運總兵官還特地上疏提及了工部侍郎徐有貞,說他上任之後趁着冬季枯水期,在去年末寒冷跟糧荒的雙重困難下,依舊完成了對於數百裏河堤的疏浚跟加固。

    這等實幹能臣,請求朝廷予以嘉獎!

    這封奏章出來,讓奉天殿的很多人臉上神情有些不自然,要知道徐有貞改名之前在京師官場,那就是一個任人恥笑的對象,皆把他視爲懦夫跟貪利小人。

    後來能擔任工部侍郎,完全是沉憶辰憑藉一己之力說服大九卿通過廷推,沒人會真的把一個滿嘴說着天象玄學的傢伙當回事。

    結果萬萬沒想到,徐有貞在治水上面還真發揮了才能,讓人刮目相看。

    莫非沉憶辰除了本身的治世只能,還有識人之明?

    對於漕運總兵官的這封奏章,景泰帝朱祁玉顯得很高興,畢竟這是即位大半年來面對各種天災人禍,目前爲數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於是乎大手一揮,命人擬旨誇讚工部侍郎徐有貞,還嘉獎了紋銀五十兩,綢緞兩匹。

    不過接下來引發的爭議,又陷入了以往朝會的喧囂節奏中,那便是沉憶辰跟戶部尚書金廉,共同上疏開海禁、設海關、收海稅的奏章。

    開海禁一事之所以在明朝出現反覆拉扯難以通過,直至明穆宗時期才不得不順勢而爲隆慶開關,除了倭寇襲擾跟祖宗之法不可變這兩條外,最大的阻力還是來源於江南地主官紳利益集團。

    原因在於禁海這東西,只能禁止最爲底層討生活的平民,最多加個中產商人階層,上層的官紳階層有一萬種方法繞過去走私,其中就包括沉憶辰自己。

    一旦開了海禁收稅,那麼沿海地主鄉紳集團的利益就會受到損失,更別說明朝目前正在成長中的“百萬漕工”利益集團,他們同樣會反對河運轉海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土木堡之變陣亡了一大批中上層勳戚大臣,讓包括陳循、于謙、石亨等人在內的新興勢力上位,他們並沒有把勢力範圍快速擴展到走私或者漕運利益上,更多還處於土地兼併的階段。

    這也就是爲什麼,沉憶辰與戶部尚書金廉兩人,能說服閣部大臣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破不立,只有舊的官紳集團覆滅,才會迎來朝政的新勢力,否則這種提案放在“三楊”時期,連被拿出來討論的資格都沒有。

    但哪怕就是這樣,依舊有着一羣來自於江浙跟北直隸地區的官員反對,他們家族勢力或多或少吃着走私這碗飯,受到設海關收稅影響最大的羣體。

    如果不是沉憶辰曾經出鎮山東跟提督福建,這兩地出身官員見識過他的雷霆手段,恐怕朝廷反對聲音還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