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時間餘孽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區區劍祖

    天懸峯，靈桑殿。

    宇文撼盤膝而坐。

    身前數道身影正直直的看着他，皆神情嚴肅。

    當然這得除了那位坐在最角落的紅衣老者。

    要是天懸山的那些內門弟子在場看到了眼前的情形大抵會萬分驚訝。

    這裏幾人，可都是天懸山各大神峯的峯主。

    要知道上一次各峯峯主齊聚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情……

    此刻巍峨的殿門中，氣氛沉悶。

    已經六十出頭的宇文撼擡頭看了看在場衆人，打破了沉默：“甘泉峯之事諸位想來已經聽說了，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衆人皆是不語，只是側頭看向一旁一位同樣上了年紀的老人。

    他生得慈眉善目，模樣尋常，若不是立於衆人之中，放在別處恐怕只會被當作一個尋常老者。他叫荀秋蟬，甘泉峯的峯主。

    甘泉峯被滅門，作爲峯主，他自然難辭其咎，也理應痛心疾首。

    但此刻他低頭坐在那裏，雙眸微閉，似乎正在閉目養神，並無半點衆人想象中的難過。

    以至於衆人的目光投來，他依然渾然不覺，直到身旁的白龍峯峯主修呈卷用手肘輕輕的碰了碰他。

    老人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擡起頭，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看向衆人的目光卻頗爲迷茫，顯然根本沒有聽到剛剛宇文撼說了些什麼。

    修呈卷倒是心善，小聲的提醒道：“掌教問你，對於昨天的事情怎麼看？”

    這時荀秋蟬方纔回過神來，他擡頭看了一眼身前的衆人，這才慢悠悠的說道：“這個……甘泉峯祖劍一事由來已久……”

    “嗯，嚴永年這個人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哪裏能想到他還活着，而且項安這個人，我從來就覺得他心術不正……”

    荀秋蟬慢條斯理的說着，話裏話外似乎都想着推卸責任。

    “荀峯主，你可是甘泉峯的峯主，甘泉峯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卻不見蹤影，你不覺得，你應該跟我們說說，昨日事發之時，你人在何處嗎？”這時六桓峯的鄭景同顯然有些受不了荀秋蟬這慢悠悠的說話方式，當下就打斷了對方，語氣不善的問道。

    荀秋蟬愣了愣，卻繼續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鄭峯主此言過了……”

    “這甘泉峯之事，是祖劍出山在前，外神爲禍在後，咱們……這都不是什麼能未卜先知的神仙，哪裏想得到這樣的變化。”

    “我前日見祖劍出山，還以爲是大吉之兆，就想着去與掌教報喜，哪曾想回來時，甘泉峯就已經是這副模樣，我亦很是心痛的啊！”

    “甘泉峯到天懸峯一來一回能要足足一天時間？荀峯主你就是找個三境門徒來走，都已經早到了！”一旁白駝峯的峯主伏正良亦冷笑一聲，這樣譏諷道。

    “此言差矣，老夫都已經七十有六，怎麼能和那些身強體壯的年輕人相比？走得慢些，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荀秋蟬則漲紅了臉反駁道。

    幾方人馬你一言我一語，大有吵起來的架勢。

    宇文撼看着這一幕，眉頭微皺。

    而坐在最角落的紅衣老者，則在這時冷笑一聲，站起了身子。

    “牧南山，你要幹嘛？”宇文撼注意到了這一點，出聲問道。

    牧南山面露不屑之色的看了荀秋蟬等人一眼，笑道：“老夫近十年沒有迴天懸山了，本以爲十年時間諸位會有所長進，沒曾想大敵當前，諸位還是……”

    牧南山說到這裏頓了頓，目光再次掃過衆人，冷笑一聲又才言道：“一灘爛泥。”

    “既然如此，我何必與你們浪費時間，大家各憑本事，各求平安吧。”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皆是臉色一變。

    伏正良最先發難，他起身道：“牧南山，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這麼多年你對神河峯不聞不問，好端端的神河峯如今破敗成什麼樣子了？”

    “我們不問責你已經是看在同門之誼上，你還敢在這裏信口雌黃，誰給你的膽子？！”

    隨即鄭景同等人也紛紛起身怒斥。

    牧南山卻面色冷峻地反問道：“諸位當真是好日子過得太久了，難道你們感覺不到，那一位回來了嗎？”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一愣。

    “那一位？你是說？”修呈卷臉色難看的問道。

    牧南山不語，只是看向靈桑殿背後那三座雕塑。

    那是天懸山三位祖師爺的塑像，只是正中那道塑像卻不知爲何被人毀去，上半身不知所蹤。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紛紛臉色驟變。

    “不可能……”鄭景同大聲說道。

    “危言聳聽！危言聳聽！”伏正良更是神情激動。

    牧南山看着這副模樣的衆人，眸中的不屑之色更甚，他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自始至終坐在那裏，從未出言的最後一位神峯峯主，這才說道：“十二年前我就提醒過你們，不要招惹那東西，你們一個個利益薰心，非得將那玩意從武陵城中請回來。”

    “十二年前的惡種，十二年後瓜熟蒂落，諸位以爲你們有誰還能倖免嗎？”

    此言一落，殿中頓時鴉雀無聲。

    宇文撼冷眼看着說出這一切的牧南山，低聲問道：“牧南山，事已至此，相互抱怨毫無用處，不如說說你可有應對之法？你們神河峯畢竟曾是巡天司座下的龍驤衛，對付此物，應當……”

    “我的好掌教，你是真的年老健忘了嗎？”

    “當初是誰爲了將那惡種接到天懸山，而故意引我神河峯深入南疆剿滅惡神？致使我神河峯精銳喪盡？到了今天，你問我怎麼對付他？哈哈……”

    “依我看，諸位引頸待戮即可。”牧南山臉色略顯癲狂的大聲說道，眉宇間對衆人的憎惡已然是毫不遮掩。

    “牧南山！你狂妄！”鄭景同大聲喝道。

    剛剛還相互推諉的衆位峯主也紛紛應和着鄭景同，大聲的指責起來。

    場面愈發的混亂。

    “我已入九境。”

    而就在這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之前那從未出言的最後一峯的峯主在這時緩緩取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那一頭紫色的長髮，以及那張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漂亮臉蛋。

    她站起了身子，看向宇文撼，神情冰冷的說道。

    “除非祖神親至。”

    “區區劍祖……”

    “不足爲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