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哪怕成爲千古罪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加冰砂糖橘字數:3253更新時間:24/06/27 17:36:23
    無論是何原因,此刻在他心中,尹零露的安危最重要。

    隨着他的奮力奔跑,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尹零露面上也洋溢着笑容,她慶幸自己終於找到他。

    而季宴安只想知道她有沒有被周家父子傷到。

    滴水的裙襬,脖上的血痕,宛如銀針,扎在他眼中、心裏,氣血上涌,終是紅了眼。

    尹零露張開雙臂,他沒讓尹零露跑多遠,就已經衝到她的面前。

    但他卻沒有一把將人攬入懷中,而是把住尹零露的雙臂。

    但他抵擋不住尹零露的激動。

    感受到他手上的力氣,尹零露用盡全身力氣,撲到他的懷中,將他摟腰緊抱。

    偏頭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聽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的體溫。

    帶着哭腔同他傾訴:“我終於找到你了。”

    她有多怕終會與他別離,緊繃的神經也在遇到季宴安的這一刻鬆懈,全身心地感知着他的存在。

    她多想告訴他,如果需要選擇,即便成爲千古罪人又如何,即便不得其法又如何,茫茫一生中,能遇見他,何其有幸。

    只是她的貼近,令季晏安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把人從懷中扶起,不安地低頭與她對視。

    “傷到了哪裏?”說時雙手輪換,將寬袍脫下,爲她披上。

    傷!

    【對啊!宴安還中着毒。】

    恍然被點醒,尹零露手上一鬆,顧不得因着裙襬的垂落,而被扯痛的手心,扶在季宴安的臂彎處,擡起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肚子。

    “你胃……”一時慌亂說錯話,又忙改變說辭,“這裏會痛嗎?”

    摸在季晏安胃處的手微微用勁按壓,一雙剛止住眼淚,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季晏安。

    他喝了下給自己的毒,想着應該會從胃裏先起反應。

    雖然季晏安不明白她這樣的動作是做什麼,但對於她的問題還是聽話回答。

    “不疼,那你的手呢?”一邊說着,一邊順着血腥味,將她受傷的手拉至眼前。

    待看見她手心周圍的血液已經凝固,而傷口處卻是猩紅的血肉時。

    鼻尖一酸,眼中多是不忍,望向尹零露,眼眶中積蓄的淚水最終還是決堤,他悔恨自己沒有緊跟在她身邊,保護她。

    “沒事的,路上我一直用裙子包着的,等回去擦上藥,過段日子就會好的。”而尹零露還在寬慰他。

    二話不說,季晏安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金創藥,均勻撒在尹零露的傷口上。

    引得尹零露皺眉抿脣,卻不發出聲響,怕他更加擔心。

    而季宴安又迅速跑去拔出掛馬上的長劍,用力插入地裏。

    耳邊是尹零露的疑惑:“你做什麼?”他一扯衣服下襬,在劍上劃出一道口子,隨後用力扯開。

    “別,衣服會壞。”

    而他充耳不聞,將得到的長帶包在尹零露的手上。

    包到一半,吸吸鼻子,將眼淚抹去,再繼續爲尹零露綁好。

    隨後又拿起她另外一隻手,見白玉般的小手,這會滿是血痕,且沾滿了污泥。

    愈發心疼難忍,“見不到我就陪着阿姊等我嘛,我會回來找你的。”

    小心翼翼用袖子碰去污泥,生怕弄疼她。

    看着他因爲自己而哭成淚人,尹零露反而心情好點,伸手爲他擦拭眼淚。

    “這麼久不見宴安來找我,甚是思念,便不想多等。”擦好眼淚收手。

    又將話題轉到他身上的毒,“你知道你中了什麼毒嗎?”

    “我早已讓鸞鳴向你帶話,可你沒有見到鸞鳴,是不是碰到了周俊磊。”

    話裏沒有一絲詢問,但不可否認,他猜的很對。

    尹零露緊盯着他的眉眼,越看越覺得他眼眶紅紅的樣子最迷人。

    “是,也是他告訴我你中了毒。”

    隱去代郡王要殺自己的事,但她還是低估了季晏安,自以爲自己這麼說,他就不會想到。

    他本是上山爲尹零露獵兔子,但在他剛剛上山沒多久之時,就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彼時季晏安不動聲色,想尋機生擒了他,可奈何跟蹤自己的人雖然武力不敵,但輕功了得。

    轉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加之鸞鳴找來,於是季晏安便沒有再追。

    這會聽了尹零露的話,他馬上明白過來,這是他們兩父子串通好,玩的把戲。

    但他再一想,又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於白,出來。”

    一聲令下,於白從竹林裏出來,快步走到季宴安身側後方擡手道:“公爺。”

    害得尹零露話都到了嘴邊,又只能收回去。

    “回都城,去赤衛營傳安寧王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營。

    再去趟廷尉府,陛下近日事多繁雜,若是有何不要緊的人或事,便先不要驚擾陛下。”

    “是”於白領命離開。

    尹零露對他的安排不明白,赤衛本是皇帝的人,可他卻讓於白借楚緒的名義,去傳假話。

    再對上他投射而來的,像看大熊貓一樣的眼神,那霧濛濛的眼睛,看得尹零露心都化了。

    “鸞鳴會醫,已經替我瞧過了,毒不致命,只是引子。”

    “可是他跟我說那毒若在別人身上,倒無事,唯獨在你身上不行,你實話告訴我,在福水那次,你是不是騙我的?

    後來你在我家門前暈倒,也不是假的,對嗎?”

    尹零露一股腦說完,說到後面越來越急,質問的情緒也愈漸加重,季宴安唯恐她這般激動會致使她更加難受。

    探手到她背上爲她順氣,眉眼卻笑得張揚。

    “符笙,取水來。”不先回答她的話,反而喊着符笙。

    身後不遠處守着的符笙,聽後忙將自己剛剛在林裏找了塊大石塊搬過來,放在尹零露身邊,然後才去馬上取水袋。

    他方纔見兩位主子情濃,也不敢打擾,這會季宴安發話,他自然是一步到位的。

    又用袖子把石塊簡單擦過一遍後,才起身低頭把水袋遞往季宴安的方向,等手上一空,他麻溜拔就插在地裏的劍跑開。

    “阿零你坐。”攙扶尹零露坐下。

    走了許久的路,喉中確實乾澀不適,腿也發軟,剛纔要不是有季宴安扶着,她只怕自己會直接倒地。

    於是聽到他的話,也不扭捏,順着他的手就坐下,又看着他單膝下蹲,將水袋打開送到嘴邊,她隨着他的動作小口慢喝。

    這麼久沒進水,季宴安也不敢讓她多喝,只幾小口之後,便出言“慢些喝,可不能這麼急。”說完才緩緩挪開水袋。

    “在福水我的確沒有中毒,但這次既然被他們的人親眼目睹,我怕是真的要裝得像些才好。”他嘴上說得輕鬆。

    但尹零露明白,這次必定不能像上次一樣,太醫一來,說治好就治好,保不準要在牀上躺上個把月。

    【那我不就來活了,我看着他出的事,這要是演不好,那可怎麼辦。】

    心中一驚,這可是一場大戲,而且那會還有人刺殺秦語瑤,再者刺殺自己的也不止一波人。

    想及這幾點,尹零露激動搭上季宴安扶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時太過用力弄疼傷口,驚呼一聲。

    “怎麼了?”惹得季宴安慌張丟掉水袋,將她攬住。

    “沒……沒事”手上還痛,她氣聲說着。

    但她的樣子可不像沒事,瞥向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握過呼氣,慎之又慎,心中更是慌亂,不知她除了自己看得到的這些傷外,還有沒有別的。

    “除去周俊磊,還有另外一波人想殺我,就是瑤姐,也被人盯上了。”說話間,眼神緊盯季宴安的薄脣不放。

    一心二用被她詮釋得淋漓盡致。

    而季宴安在聽到她說還有人刺殺她時,身子一僵,只一瞬間,又恢復正常。

    又聽到秦語瑤也被人盯上。

    雖然動作不停,但他陷入沉思。

    美男在前,尹零露完全沒有心思想別的,便是緊貼在身上的那溼漉漉的衣服,都無法令她清醒。

    情不自禁時,竟然鬼使神差地擡手觸上他的脣。

    ……

    兩人俱是一驚。

    看着茫然擡頭望向自己的人,她卻看不見他眼神中一絲的詢問,只覺他可憐兮兮的,在向自己招手。

    不經意的舔脣與吞嚥,令季宴安發笑。

    那笑顏明媚得意,落在尹零露眼中,卻讓她心肝都爲之一顫。

    “阿零做什麼這樣看着我。”

    隨着指尖上微微滑動的脣瓣,縷縷酥麻傳來。

    “我……”慌忙收回手,羞得低頭不敢看他。

    然季宴安不給她躲避的機會。

    伸手捧起她的臉,那雙波光粼粼的媚眼撞入她眸中,雙額相碰,她能清晰的聽見他砰砰狂跳的心。

    “阿零,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只要你想。”

    這樣的話聽得她心緒更加凌亂。

    【這哪裏是承諾,分明就是勾引,是赤裸裸的勾引。】

    心中預演着無數要求,而這些要求,只要自己一句話,眼中羞紅了臉頰的他,便都會答應,想想都難以啓齒。

    “我……我想”目光下移,投向他形如果凍的薄脣。

    下一刻,她頭上一頂,借力離開他,“我腿好痛,宴安能抱我嗎?”

    【不能在這裏,他的毒還沒有解。】

    突然的意識迴歸,讓季宴安猝不及防,詫異瞅着她,眼神滿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