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九:只要他在就好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加冰砂糖橘字數:3418更新時間:24/06/27 17:36:23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走到山腳下,擡頭望去,那山峯高不見頂。

    烈日當頭,熱浪撲面,尹零露忍着不適,沿着山側的小路直上。

    但這小路實在陡峭,她走得太累,沒幾步就撐在身旁的樹幹上休息。

    伸出舌頭舔溼乾燥的脣瓣,深呼吸調整狀態,擦去額間鬢邊的顆顆汗珠。

    回望來時路,心道:【哎~才走這麼點路。】

    又轉過頭,一眼望不到頭的路,打擊着她的信心。

    但轉念想到季晏安中了毒,還被丟在山洞裏,她又在心中鼓舞自己。

    【加油!再堅持一會,爬過這座山就好了。】

    短暫停歇後,繼續前進。

    山路蜿蜒曲折,即便腳下不穩而摔倒,也趕緊爬起來。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季宴安還在等她。

    派出去的鸞鳴沒有帶回季宴安不說,連個信都沒有,再加之周俊磊的話。

    她唯有猜測他們都被困住,不得脫身,所以才會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愁思多慮,以至於她不慎踩空,腳下一滑,再次滑倒。

    慌亂之中,她伸手去攀旁邊的樹幹,卻沒抓到,好在手腕上有鐲子護着,只是一滑,並沒有戳到手腕,但卻使得掌心被地上散落的枯枝戳傷。

    聽得“嘶啊!”一聲,她快速收回手,望着地上碎落得手鐲,她的目光冷淡,並未爲之動容。

    那染血的枯枝上帶有刀口,往前看,便能看到被砍伐過的,留下的樹墩。

    尹零露馬上明白,戳傷自己的,是砍樵人遺留下的枝幹。

    而此刻,她整個人趴在地上。

    擡手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扶住樹幹,艱難蜷縮坐起身,在這過程中,膝蓋處也傳來痛感。

    手上鮮血直流,靠坐在樹上,低頭看去,衣裙上沾滿泥土。

    她顧不得那許多,攤手在面前,忍痛撥開傷口處的碎屑,然後用長長的裙襬暫時纏住並抓緊。

    才將目光轉向雙腿。

    伸手把裙子掀開,可剛掀開一半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痛。

    引得她倒吸一口涼氣,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輕柔。

    等她一點一點連着裏面的襯褲和裙子,一起掀開,腿上滿是擦傷,顆顆血珠滲出,慘不忍睹。

    手上一鬆,癱坐在雜草上,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爲什麼要讓我來這裏,明明我可是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她沮喪埋怨。

    這世界的不公怎麼那麼多,她想不通,也不由她選擇。

    可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會永遠都見不到季宴安,就心痛,淚如山洪滔滔不絕,抱膝捂臉,無聲抽泣。

    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沒了季宴好以後的生活,“出去!都出去啊!”她大叫着。

    【他是爲我擋了毒,我一定要找到他,沙場刀劍無眼,他都能安然回來,現在也同樣不會有事,絕對不可能。】

    她在心中抗議,拒絕所有的負面情緒,然而迴應她的只有風吹樹葉颯颯聲。

    良久的平緩情緒後,她借住樹幹起來,再繼續往山頂上爬。

    一路向上,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來到山頂,聽着肚子傳來的咕咕聲音,她才停下休息片刻。

    坐在山間地上,鳥兒從她身側飛過,嘰嘰喳喳。

    擡頭望去,太陽隱入雲中,陽光從雲團的縫隙中投下,又被密密麻麻的樹枝遮蓋住,使得天色忽然暗下來。

    耳邊偶有微風吹過,也格外涼爽。

    可無論再涼爽,卻也不能撫慰秦語瑤。

    她帶着丹秋以及楓儀館的侍衛趕到時,卻只見到前方仍然在與刺殺自己的刺客打鬥的佩鳴,而不見尹零露的身影。

    侍衛衝向刺客,其中爲首的在她們一擁而上時,知自己逃不走,便刎頸自殺。

    其他的都被碎骨散折磨得在地上翻動,雙手在身上下抓撓,看見她們過來,想起來都起不來。

    更在他們的頭自刎後,滿目絕望,散落一地的刀,他們卻再拿不到。

    因爲所有人都被楓儀館的人迅速鉗制,並綁住雙手。

    “是碎骨散。”

    衆人聽到佩鳴的話,心領神會,從腰間小袋中掏出一顆紅色藥丸,塞進他們口中。

    隨後拉着他們往秦語瑤那去。

    而秦語瑤一到與尹零露分離的地方,沒有看到她,頓時慌神“阿零,你在哪?”

    得不到迴音,便立刻四處尋找尹零露。

    她呼喊着:“阿零,我帶人來救你了。”就是草叢裏都要翻開看看。

    找了許久都不見人。

    “奇了怪了,那會明明就在這裏的,怎麼會都不見了呢?阿零那麼厲害,該不會是被人抓走了吧。”她捂嘴驚聲。

    【怎麼辦怎麼辦,我害了她,他們可是要她的命啊!】

    心裏胡思亂想,腳步也越來越急躁。

    這一邊沒有,就到另外一邊去找,可是都沒有找到任何打鬥的痕跡。

    而這時,佩鳴和她的同僚姐妹們押着那羣刺殺她的刺客過來。

    “你帶王妃先回去。”佩鳴走到秦語瑤身側,同丹秋說着,“我去救小姐。”

    【救小姐!她知道阿零被人帶到哪裏去了!】

    意識到這一點,秦語瑤立馬轉身衝佩鳴問道:“阿零在哪?”

    “請王妃恕屬下不能與您詳解,這便要走。”說罷就轉身離開。

    她沒有多言,只因帶走她主子的是代郡府的人,她不敢和外人提及,尤其是丹秋。

    望着她匆忙離開的背影,秦語瑤擔憂出聲“喂!一定要把阿零安全帶回來。”

    一定要,不然她不會心安。

    她有難的時候,尹零露直面危機救下她,可是自己卻不能保護她。

    心中又懊惱又難受。

    而佩鳴朝她重重點頭,那可是未來女君,自然要找回來。

    隨後佩鳴運着輕功,往尹零露被帶走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段路之後,她警覺發現,帶走尹零露的人轉換了方向,於是她跟着轉換,往竹屋去。

    但等她到時,卻只見代郡王府的侍衛擡着衣衫被劃破,滿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周俊磊出來。

    不少侍衛將屋子圍住,趙大保怒氣衝衝從屋裏出來“人呢?我問你人呢?”

    說罷衝到周俊磊面前,將人攔住,而頭領見此立刻擋在他面前。

    “該做的我們世子都做了,你沒看到世子被傷成什麼樣嗎?”

    ……

    “傷?他身上那些傷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弄得出來的嗎?”

    ……

    “不是她還能有誰,世子本就身受重傷,更是無法獨立行走。”

    ……

    頭領據理力爭,兩人的爭吵盡數被竹尖上的佩鳴聽去。

    而她的位置,碰巧被仰面而躺,側頭過來的周俊磊看到。

    一眼就認出她是那會與人纏鬥的人,想她此刻過來,必定是爲了解救尹零露。

    於是他指尖微動,朝着後山的方向。

    而這也恰好被佩鳴看見,於是趕忙運着輕功,往後山去。

    她一路追,尹零露一路找。

    下山的路上,她四處張望,不放過任何地方,唯恐有自己忽略的。

    忽然天色更加昏暗,擡頭一望,空中烏雲密佈,只聽得“唰”的一聲,豆大的雨滴砸在她臉上,身上。

    走了這麼久的路,她實在口乾舌燥,這會碰上下雨,她當即仰頭享受着。

    雨水入口,她不停吞嚥,舔觸嘴脣,只爲讓自己能夠舒服一點。

    【下雨了,真好,也不知道宴安這會怎麼樣了。】

    心中惦念着,短暫舒爽之後,又繼續趕路。

    因爲周俊磊只告訴她翻過這座山,就能到,只是她又不知那處山洞在哪裏,只能一寸一寸地探尋。

    下了雨之後的山間更加難走,稍有不慎就會滑倒,滑倒就會扯到傷處。

    她蹙眉咬脣,攀爬起來再走。

    一次又一次,摔得她兩股生疼,本沒有傷的那隻手此刻就連指縫裏都是泥,手掌也破了皮。

    可即便是這樣,她的腳步仍舊不停。

    搜尋許久之後,雨也漸漸地停了下來,只是天色仍舊濛濛灰,令她分辨不出現在是什麼時候。

    她走得腿腳痠痛,已再無力氣行走,但她不敢停歇,一路扶着樹幹前進。

    在路過一片竹林時,清涼的風拂面而來,並將竹葉吹得沙沙作響。

    “這裏面應該不會有山洞吧。”她望着竹林自問道。

    探究看向竹林深處,隨後又自己回答“肯定不會有,我還是去別的地方找吧。”

    說罷擡腳離開。

    ……

    “阿零!”

    ……

    然而她剛走出沒多遠,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宴安!】

    如是肯定,她激動轉身。

    竹林的另一頭,赫然站着令她爲之牽腸掛肚的人——季宴安。

    走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他,心中無盡歡喜,又難以置信。

    他中了毒,卻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想他定是不想讓自己擔心,所以才故作無事,心中更爲感傷,投向季宴安的目光也瞬間朦朧。

    她又哭又笑,擡手將眼淚擦乾,奮力奔向季宴安,受傷的手卻不敢鬆開裙襬。

    而季宴安,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同樣不可思議,尤其是見她一身紅裝,滿身泥濘,發間還插着不少枯枝爛葉。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想及自己明明已經讓鸞鳴回去報信了,可是她怎麼還會來呢?而且還把自己弄成這幅模樣。

    衣服是新換的,身上的痕跡昭示她一定不是和鸞鳴一起來的,不然不可能會如此狼狽。

    望着奔向自己的她,連忙衝過去。

    他能明顯看出她腳步不穩,就知她一定走了很遠很久的路,只爲能找到自己。

    那有什麼理由會讓她非找到自己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