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考驗

    宋煜一一作答，包括在寒江城時，齊王世子趙煥與他結交的種種細節，都未作任何隱瞞。

    擁有現代靈魂的宋煜很清楚一件事，在大人物面前最好坦誠一點。

    尤其像李朝恩這種監妖司大佬，雖然未必能夠知曉所有事，但任何他想知道的，應該很少有能逃過他這雙眼的。

    視野、高度和格局的不同，決定了看待問題的維度。

    就好比講臺下面的學生，做的那些小動作，其實根本逃不過老師雙眼。

    不說，只是因爲懶得說而已。

    “世子是個很仗義的人，雖然經常花天……咳咳，雖然喜歡玩耍，但性格很豪爽，結識屬下之後，直接送上豪宅美婢……”

    蕭晴瞥了眼宋煜。

    李朝恩笑呵呵問道：“說到這，咱家考考你，趙煥爲何會初次相識就對你如此大方？”

    宋煜小心看了眼對面的青年。

    青年擺擺手：“你們說你們的，我就隨便聽聽，不用管我。”

    師師一雙妙目掃過宋煜的臉，心說這人說話倒是很有意思，跟一般人不同。

    李朝恩也笑着道：“這是私下場合，你但說無妨。”

    “那我可真說啦！”宋煜喝了口茶，心中更加確定這位趙相公身份不簡單。

    若不是要他說真話，李朝恩大可不必弄這樣一個局！

    “說就是了。”李朝恩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

    “之前確實有點不能理解，不怕大總管和趙相公您二位笑話，那會兒我還有些忐忑，您說我一個開武館的，世子這種尊貴的大人物爲何要對我這麼好？”

    “我就在想……他該不會是想要造反，提前邀買人心吧？”

    “哈哈哈……”青年忍不住大笑起來。

    李朝恩咳了兩聲，無奈地看着宋煜：“你這小子，叫伱隨便說，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

    趙相公卻樂不可支的道：“說下去說下去，這沒外人，沒人會亂傳，我想聽。”

    宋煜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其實我也知道這麼想多少有點自以爲是了，我算老幾，區區一個武館館主，也配被人收買？”

    “這話對嘍……”李朝恩道。

    “大總管你別插話，聽他說。”青年笑着道。

    蕭晴眸光閃亮的看着宋煜，這一幕……似曾相識！

    彷彿一下子把她拉回到寒江城那段記憶當中。

    說實話，她一點不怕宋煜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來，她只想知道，面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考驗，他究竟會以一種怎樣的方式……去應對！

    還有，她其實挺想知道關於美婢的那些事情。

    宋煜繼續說道：“後來我才明白，這件事怕是跟我救了蕭晴小娘子有關。”

    蕭晴微微瞪大眼睛，露出幾分意外。

    似乎忘了她自己曾說過的那些話——給你就收着唄！

    趙相公驚訝問道：“爲何與她有關？”

    宋煜靦腆的笑笑，道：“我猜的！”

    趙相公愣住：“猜的？”

    宋煜點點頭：“因爲我如今也是監妖司的人，所以知曉一些信息……”

    他朝着虛空一拱手：“咱那位官家是個仁厚之君，奈何總是有人進言，說齊王有謀反之心，官家無奈，只能派人調查……但又心疼王爺，所以提前給了些暗示，所以小娘子前往寒江這件事情，世子多半提前已經知曉，包括她受傷……”

    “但因爲一些原因，在小娘子沒有致命危險前，他們也不好光明正大過去救援。”

    李朝恩看着趙相公道：“避嫌。”

    趙相公點點頭，示意宋煜繼續。

    宋煜道：“當時我並不清楚蕭晴身份，稀裏糊塗幫了她一個忙，這些事情，應該是被世子的人看在眼裏，後面機緣巧合之下，我與世子認識了。他送我豪宅美婢，應該有兩種考量，第一個，蕭晴小娘子如果真在寒江城發生意外，齊王府難辭其咎……肯定有人會因此攻擊他們爲了不被調查，暗中下手傷人，畢竟，寒江是齊王的封地。”

    李朝恩笑吟吟點點頭：“不錯，繼續說。”

    宋煜道：“所以我當時適逢其會救了小娘子，世子非常感激，相當於我在無意當中，幫了他們齊王府一個忙。”

    “這第二個考量，大概就是私心了，我那會兒不清楚，但世子應當知道，小娘子是大總管從小收養，最心疼的義女，我救了小娘子，必然會得到大總管的感謝……”

    李朝恩點點頭。

    宋煜道：“然後外面都在傳，說大總管與齊王關係……嗯，不是那麼好……”

    李朝恩瞪大眼睛：“這是哪個直娘賊傳的？咱家當年跟齊王並肩作戰，怎麼就關係不好了？簡直胡說八道！”

    他看向趙相公：“您不要聽信這些坊間傳聞，都是假的！”

    趙相公笑着問宋煜道：“坊間都是怎麼傳的？”

    宋煜道：“我從小就聽說過，呃……當着大總管的面，我還是不說那些寒江城罵您的童謠了，免得聽了之後心情不好。”

    李朝恩一臉委屈，看着趙相公：“聽聽，您聽聽，我有得罪過趙旦那貨嗎？朝堂之上，那麼多人攻擊他，還不是咱家幫他說話？他倒好，爲了避嫌就可勁兒編排我是吧？這麼多年不和我來往也就罷了，還編童謠罵我！真是太傷心了！”

    趙相公笑道：“好啦好啦，大總管莫生氣，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一個親王，一個有權有勢的大宦官，走太近難免引起別人的議論，他這麼做也是無奈，清者自清，你不要難過。”

    李朝恩一臉鬱悶：“咱家有啥權勢？那是官家信任，才讓咱去做點事，哪天官家不高興，咱家立馬就一孤苦伶仃的老太監……”

    趙相公扯了扯嘴角，道：“少扯那些，你是官家膀臂，他沒事兒不高興個什麼？”

    草。

    宋煜瞬間心跳都慢半拍。

    開始他還以爲眼前這位可能也是個王爺，亦或是皇子之類。

    可現在怎麼看，怎麼都他麼不像啊！

    哪個王爺皇子敢這樣說話？

    該不會真的是那位吧？

    還有件事兒，從他進來這裏，劍靈就沒有過任何反應。

    不僅如此，甚至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劍靈還悄悄封印了他體內靈力！

    他剛剛穩定心神，下意識想要運轉真經，蒸乾後背冷汗時，突然發現靈力無法運行！

    若非感受到危險，劍靈不可能這麼做。

    如果這位趙相公真的是……那這一切，也就解釋得通了。

    趙相公看着宋煜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世子趙煥，是因爲你救了蕭晴，然後才送你的豪宅美婢，對吧？”

    宋煜點點頭：“我見識淺薄，只能想到這些。”

    趙相公道：“你年紀輕輕，有才華卻不驕傲，爲人仗義，謙遜低調，一般人遇到這種事，必然會千方百計往自己身上攬功。你能清楚意識到這些，當真不容易了！”

    李朝恩也點點頭道：“以你的年紀和見識，能夠想到這麼多，確實很不容易，雖然不敢說全中，卻也八九不離十。”

    趙相公又笑着調侃：“不過話說回來，你回頭可得好好感謝下蕭晴，要不是她，你不僅無法結交齊王府的世子，更不可能有機會來到臨安。”

    宋煜看着雙頰緋紅的蕭晴，認真拱手道謝。

    李朝恩卻在一旁說道：“感謝我家閨女是應該的，不過來這臨安城，還真不是因爲這個，咱家在知道了宋煜身世後，無論如何也要把他招來身邊悉心培養。”

    趙相公道：“報恩是對的，但像宋煜這種人才，也不能始終放在身邊，該讓他出去獨當一面的時候，就應該放他出去。”

    李朝恩嘆了口氣：“咱家又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可這朝中有人看咱不順眼，只是從寒江到臨安，路上都不肯消停。要真的把他放出去，那還不得跟捅了馬蜂窩似的？咱家可不敢賭。”

    趙相公道：“回頭我去敲打敲打某些人，叫他們都安分一點，宋煜這種，國之棟樑也，真要再那般拎不清，那也別怪回頭被收拾。”

    李朝恩頓時露出開心笑容：“有趙相公這話，咱家也就放心了。”

    隨後，趙相公拉着師師的手，站起身道：“不早了，你們聊着，我就先走了。”

    李朝恩和宋煜、蕭晴紛紛起身。

    趙相公擺擺手：“莫要相送！”

    說着帶師師往樓裏走去，不知去了何地。

    呼！

    等他走後，宋煜長長的出了口氣。

    看向笑吟吟的李朝恩道：“大總管，您這也太突然了……”

    李朝恩笑笑：“走，去我那裏小酌兩杯！”

    宋煜點點頭，跟着李朝恩一起往外走。

    蕭晴這會兒才偷偷小聲問宋煜道：“什麼時候到的？住哪了？”

    居京城大不易，臨安雖然始終沒被改爲京城、京師，但許多官員百姓私底下也都這麼叫。

    當然他們最爲懷念的，依然還是當年的汴京。

    不管怎樣，皇宮在這兒，官家和滿朝文武都在這兒，這座城就是趙國的政治中心。

    房價自然也是冠絕全國。

    宋煜回道：“昨晚到的，暫時借住在蘇公公的一套宅院裏面，在豐豫門外的西湖邊上……”

    “蘇總管把那套房子給你住了？”蕭晴有些驚訝的說道：“那裏可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了！”

    李朝恩在一旁說道：“那老家夥過去陪了宋煜一路，就想跟咱家搶人……”

    李朝恩一邊說，一邊推門出去，看見等在外面的水大娘子，笑着點點頭：“辛苦你了。”

    水大娘子對宋煜和蕭晴微微一笑，隨即輕聲跟李朝恩說道：“您要走？”

    李朝恩點點頭：“這邊你多照看着點。”

    水大娘子嗯了一聲。

    把李朝恩和宋煜、蕭晴三人送上一輛很大的馬車，低聲對兩人說道：“回頭我們好好聚聚！”

    宋煜和蕭晴點點頭。

    馬車剛出翠芳樓後門，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音。

    “孫兄，算了，爲個小姑娘，沒必要跟他們置氣。”

    “凌雲……憑什麼啊？晴兒妹妹看不上我，我來青樓找個清倌人，還要看那些鳥人臉色？他們算什麼東西？一個個憑藉家中權勢……若不是我不想以權謀私……”

    不遠處，痘痘青年蔣凌雲扶着醉得不成樣子的孫志平，兩人身邊停着兩輛馬車。

    孫志平正擱那大倒苦水。

    這邊車裏的宋煜面色有些怪異，心說這不是我狀元郎孫兄麼？

    什麼情況？

    青樓爭風吃醋……還沒搶過別人？

    蕭晴卻是微微皺眉，忍不住看了眼宋煜。

    李朝恩面無表情的衝外面輕聲吩咐了一句：“讓那兩個丟人現眼的東西趕緊滾回去睡覺！告訴他們，就說是我說的，連個姑娘都能叫人給搶了，監妖司臉面都叫他們給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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