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鋤妖·驚變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爛桃子字數:3421更新時間:24/06/27 17:18:05
    五星辰星、太白、熒惑、歲星、鎮星和日、月運行之所,星象環繞二十八宿。

    按東西南北劃分每宮七宿,七宿連接成奇特的圖案,謂之四象。

    四象誕育神獸四靈,即木靈青龍、金靈白虎、火靈朱雀和水靈玄武,神性流溢,萬古不朽。

    玄武登場,獸鬥的優劣勢迅速顯露。狻猊率令百獸參戰,可惜其性情喜坐懶動,因久戰青龍不下,漸漸變得焦躁起來。

    同塵苑不負衆望,適時爲角鬥增加了籌碼。

    洛望舒捻訣唸咒,繡塵閣裏驀地飛出一道紅霞。

    霞光耀空,一頭神鳥振翅一飛沖天,唳鳴聲悲壯、厚重,凸顯濃重的滄桑感。

    燕辭留意到紅霞掠過,忙舉目遙望,隨口問道:“是何種神獸?”

    陽光刺眼,鬱律也只是驚鴻一瞥,吸氣道:“朱雀!”

    玄武降世,朱雀亦隨之現身,紫霞山士氣略振。

    擡眼凝望,朱雀形體神似鳳凰,卻無鳳斑,覆羽凌亂,樣貌煞是兇狠。冠是角質冠,非肉質冠,仙靈氣極弱,但蠻荒氣極足,十足十是至兇至神之獸。

    世間盛傳朱雀種屬鳳凰,或跟赤鳳混爲一談,或說其凌駕在赤鳳之上,是祥瑞辟邪的仁義之獸。但此是觀之,此說實是流毒無窮。

    朱雀翼展數十丈,張開火焰焰的鋒鉤巨爪,殺威凜凜地自雲端下衝,直抓玄武獸。爪未至,四道赤焰爪芒已跨空陡落,惡狠狠一攏,攫拿玄武蛇軀七寸。

    玄武蛇首一縮,口噴洶洶紫霧,抵住爪芒,龜首輕舉,噓氣爲雲,凍徹萬物的冰霜之寒急卷朱雀腹部。

    朱雀斂翅一躥,倏忽穿越虛空落至玄武背後,利喙微張,噴出一團焚天烈焰施襲。玄武不慌不忙,舒捲蛇尾,攜萬鈞之力橫空疾掃,霎時鬥得難解難分。

    朱雀從天而降,殘暴蠻悍的神威不亞於狻猊,李笑陽望之心驚,他知曉同塵苑另有殺手鐗,卻絕未想到竟是朱雀獸!

    深感意外的不止李笑陽,羲爻同樣心旌搖曳,白矖的出現已經出乎其料,誰知還有朱雀作生力軍。察辨眼下局勢,勝敗猶在兩可之間。

    此間神獸俱是稱尊天下之雄,動輒就施展出翻江倒海的神通,這番結成陣營而戰,攪 弄得天地變色。

    眼見傀儡營牆被掀翻兩次,羲爻下令退後三裏,繼而再退三裏免被誤傷。

    巴蛇大尾抽掃,把那深海夜叉打出裏許開外,繼而翻身回首,凶煞煞地朝着荒古雪獅撕咬。

    雪獅跟白矖激戰正酣,瞥見巴蛇搶來,猛然展開肉翅騰空而上。

    白矖蕩劍揮出一排陰柔奇幻的劍影追逐斬擊,雪獅口邊陰氣滾滾,噴出近百枚仙匕凌空劈落。

    虹狡王身在近處,隨口借來一陣怪風。

    那風忽喇喇急響,如狂風卷落葉,仙匕翻翻滾滾頓時被吹往九霄雲外。其時,飄蓬劍劍影乘風而上,勁劈雪獅脖頸,血霧飛濺,荒古雪獅疼得嗷嗷慘叫。

    夜叉晃動暈叨叨的腦袋,急吼吼趕來再戰,稍不留意,又被白矖一尾打出裏許外,其眼前金星亂冒,一時腦袋發懵,瞅着近處忙忙舞舞的黑影狠扎一戟。

    這一戟沒看仔細,稀裏糊塗的倒把在旁弄影的海妖觸手戳出一記血窟窿。

    那邊海妖觸手齊動,箍攏朱厭堪堪就要捲進嘴裏,平白無故被夜叉三叉戟戳中,吃痛之餘又覺惱怒,觸手一扁,揚掌揮去,再結結實實把夜叉揍出數裏之外。

    醜陋夜叉翻翻騰騰墜落至滄海邊緣,徹底懵圈了。

    朱厭獸趁海妖略微分心,脫困而出,並重新撲身猛進,血口張闔,把海妖那根觸手嚼爲兩半。

    長空中風雨如晦,青龍馳騁其間,附近雷轟電掣,周天元氣紊亂。狻猊正面硬撼,角龍迂迴穿插,兩獸分進合擊,把青龍纏得牢牢的。

    近旁,朱雀騰身翱翔之際,玄武搖風鼓雨,趁機偷襲狻猊。

    狻猊越戰,怒火越盛,沉身降至玄武獸上空狠踢猛踹,每一蹄子都跺得虛空顫抖不已,其鼻口中濃煙滾滾,煙燻霧灼,嗆得玄武濁淚橫流。

    朱雀接替狻猊迎戰青龍,氣浪滔滾,兇威遮天。諸獸奮勇搏殺,升隱進退之際,局勢瞬息萬變。

    ※

    且說數萬裏之遙的枕戈城,蕭燭遠和楊擎蒼默坐在城樓上對飲,耐心等候着紫霞山決戰的佳音。

    陸吾自前番退去後並未遠走,而是陳兵黑水對面的密林裏,同樣期待着滄海之濱的戰果。

    蕭燭遠滿腹怨言,暗罵玄鏡老禿驢借盟主調令灑然而去,竟換來這輕浮狡猾的楊老魔協防。

    楊擎蒼素來不講道義,只怕陸吾破城之際,即是其悄然遠遁之時。

    月華深知夫君的憂愁,除了百端寬解外,亦是無可奈何。

    守城修士士氣極低,蕭燭遠見之愈感煩惱。

    楊擎蒼一杯杯暢飲,對陸吾兵臨城下,全然不當一回事。

    蕭燭遠心懷諸多不滿,卻不敢怠慢此賊,倘若言語間惹惱了楊老魔,其借題發揮,直接撤防,那就是自找沒趣了。

    遙望遺荒之野,諸獸旁若無人的玩耍廝鬧,蕭燭遠滿飲一杯,懶得出言搭理楊擎蒼,拿眼望望算是打過招呼,隨即叮囑部衆提高警惕,跟着轉身下城,按慣例去巡查防務。

    離開未久,忽報陸吾攻城,蕭燭遠驚出一身冷汗,急忙奔回城頭瞭望。

    黑水之畔,獸羣竄林而出,狼嚎鬼叫的直奔城下而來。

    陸吾笑容可掬,攜夢引和一位容顏枯槁的黑衣老者翩然來到陣前。

    蕭燭遠瞳孔微縮,暗暗驚呼道:“巫彭!這老者就是那位以毒養身,精通岐黃之術的神巫兼神醫巫彭!”

    巫彭手提黑色法杖,眼睛是左黑右紅的陰陽眼,行經處,野草閒花紛紛枯萎。

    灰燼遍野,死灰色的路徑直直延伸到城牆之外。

    腐朽之力!羣修見之悚然!

    蕭燭遠按捺下心中驚懼,提聲質問道:“素聞尊駕一諾千金,何故自食其言?”

    陸吾淡淡道:“玄鏡和尚言辭伶俐,可惜陸某未做任何承諾,是諸位一廂情願罷了。況且人族敗亡在即,沒必要再拖延時間!”

    當日玄鏡一席話說完,陸吾折身即退,的確沒有任何許諾。蕭燭遠聞言愕然,暗悔那賊和尚倒是矇蔽了自己人。

    楊擎蒼嗤笑道:“堂堂陸吾竟行此鬼蜮伎倆,妄有開明獸之稱。”

    陸吾不屑於搭言,夜棲開腔諷刺道:“兵不厭詐,繼續攪口弄舌於事無補,再者相比閣下那些見不得光的詭計而言,此事不值一提。”

    巫彭神情傲慢無禮,冷冷道:“自行獻城或是做垂死掙扎,速速決斷!”

    其嗓音尖利,如銼刀刮鐵之聲,令人聞之牙酸。

    守城修士驚心惶惶,默然無言。

    夜棲道:“此城唾手可得,奉勸兩位不必若頑抗,束手歸降,或可保全性命。”

    蕭燭遠、楊擎蒼舉目對望,尋思退路未絕,憤然道:“要戰便戰,不必饒舌!”

    夜棲哂笑連連,前番有玄鏡坐鎮,枕戈城三座禁斷法陣並非說破就破。

    陸吾未驅兵攻城,意在麻痹敵軍,再則也是愛惜弱獸,捨不得讓麾下去填命。

    眼下玄鏡既去,換來貪生怕死的楊擎蒼,枕戈守軍不思正面應敵,完全寄希望於紫霞山戰局,士氣彼消我長,破城恐只費吹灰之力。

    納降的建議被拒絕,巫彭當先祭起法杖破禁。

    一股溢着頹廢、消沉氣息的烏芒席捲城池,羣修滿眼所見俱是充滿死亡的灰白色,時間彷彿靜止了,唯有心跳聲咚咚亂響。

    城外灰燼遮眼,花草樹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宣告枯萎,且範圍不斷擴散,片刻間,護城禁制的靈性急劇衰減。

    陸吾未號令獸羣攻城,直接化身神獸模樣,掄起霞光包繞的鐵拳,朝着金輪離相陣猛砸。

    離相陣隨之激發,苦、集、滅、道四支沉如山嶽的聖諦金輪朝外盤殺,金輪急旋,縱橫合擊時,聲息相通。

    陸吾拳勢忽緩忽疾,彼此呼應着,絲毫不給法陣喘息之機,漫天拳影捶得金輪法相迷離渙散。

    忽見箭浪滔發,夜棲挽起修復後的飛星泯滅弓,加入破陣之列。

    箭矢疾如流星,將蕭燭遠、楊擎蒼催發的劍濤悉數擊潰,其神力隨着劍氣隔空遠送,震得兩人氣血翻涌。

    楊擎蒼連發數十劍,分毫近不得陸吾身畔,完全是一副被動挨打的局面,不由慨嘆道:“此城難以據守,道友宜另做打算。”

    枕戈城是蟠淵盟財源廣進之地,不容輕易捨棄,蕭燭遠甚覺氣悶,道:“城池未破,豈能臨敵賣陣?”

    楊擎蒼昂首悠悠道:“待城破之時想轍,恐怕片甲難存。貴盟精銳悉數在此,道友真忍心看其陷落?”

    蕭燭遠舉棋不定,環顧作戰部卒,千百道劍芒透陣而出,卻被巫彭展露的腐朽之力一舉摧毀,人人見之惶恐。

    蕭燭遠心有不甘,虛言嚇唬道:“閣下若咄咄逼人,蕭某勢必寄付殘生,引陣炸燬此城。”

    陸吾不以爲然,甕聲甕氣道:“罪愆之城,陸某早有意將其焚燬,足下欲以身殉道未嘗不可,只怕心中難以割捨。”

    這番話說進蕭燭遠心坎去了,枕戈城留或不留,陸吾漠不關心,以陣自爆未必真能滅殺陸吾,姑且留之,說不定還有重歸之日。

    陸吾察覺蕭燭遠生出去心,攻勢愈加迅猛。

    未幾,金輪離相陣爆出一陣咔嚓聲,蛛網般的裂紋攀上光幕。

    敗勢已難以挽回,蕭燭遠咬咬牙,頹然下令撤軍。

    羣修惶惶如喪家之犬,御劍潰逃。行不多時,諸餘山下的峽谷裏忽然傳來一陣響遏行雲的獸吼聲,倘若預料不差,妖獸大軍已破陣入城。

    陸吾佔據枕戈,進可攻退可守,廣袤的摘星原將任其自由縱橫,少有人能抵擋其鋒。

    蕭燭遠和楊擎蒼稍加商議,決定先奔赴東昧與盟友匯合,再琢磨討伐陸吾之計。時下秋風漸急,羣修長噓短嘆,黯然啓程。

    [縱橫中文網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