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一隻饃字數:4301更新時間:24/06/27 17:13:23
“如果我要去做一件多數人都不會同意的事,我會變壞嗎?”
“做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壞事的不一定是壞人。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
艾瑪麗絲看着傑克,有些憂鬱地撇嘴:“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你會在我做到一半的時候跳出來阻止我,嗶嗶叭叭一頓我不愛聽的然後給我一拳。”
“你這是刻板印象,社區中心的所有人都誇讚我是一個友善的繃帶人。”傑克爲自己正名。
他好奇地盯着餐車上色彩斑斕的甜甜圈:“這就是我接下來的工作,替你賣甜甜圈?”
“暫時只有甜甜圈,我們的廚師最近很忙。”
艾瑪麗絲收拾好揹包,律所外的天陰雲密布,暴雨將至。她披上掛在門後的雨衣,變成一片豔麗的影子。
暴雨是雨衣的掩護,雨衣是最容易替換的服裝。
她打開門,溼潤的風闖進來。
“艾瑪,等等。”
傑克朝她走過來,腳步緩慢,艾瑪麗絲覺得他的恢復速度比自己不科學多了。
“你忘了這個。”他把一樣東西遞給艾瑪麗絲,“你把律師徽章落在桌上了。”
艾瑪麗絲垂眸看着掌心小小的金色徽章。
“不要失去信任。”傑克說,“這是最可怕的事。當你對某樣東西失去信任,你就再也不能爲它而戰了。”
沉默良久,艾瑪麗絲收起律師徽章。如果她再次打開法庭記錄,它會回到證物檔案的第一格。
“我知道了。”她說。
*
“你認爲詹姆斯·科里根是什麼樣的人?”
“芬尼根酒吧的皇帝,滑不溜秋的泥鰍,膽小如鼠的幽靈。”
文森特警司的聲音隔着電話聽不出情緒,好像他不是在數落自己的敗類同事。
“他真正棘手的地方是從不留下任何罪證,沒有檢舉他的證據,他什麼都敢做。”文森特說,“他用錢和人情織了一張網,你無法想象這張網裏有多少……在警局工作的人。”
艾瑪麗絲評價:“這聽上去和膽小如鼠不沾邊。”
文森特苦笑一下:“有時候膽大和膽小不是對立的兩面。”
他似乎又在抽菸,朗聲打火機響起清脆的開合聲。
“邁克爾局長在籌劃一次整改行動,肅清局內風氣。未來或許能好轉。”文森特說着自己都不完全相信的話。
邁克爾·埃金斯是一個好人,但不是好人當上了哥譚警察局的局長就能解決所有問題。邁克爾缺少足夠的個人威望。
更好,還是更壞。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掛斷電話前,艾瑪麗絲問:“杜雷同意接受我的辯護了嗎?”
文森特只說:“我會努力。”
艾瑪麗絲查看了接下來一週的天氣,陰雨連綿。她買了很多件不同顏色的雨衣。
從律所到哥譚警察局,從哥譚警察局到科里根的家,從科里根家到芬尼根酒吧。她一天比一天更熟悉這條路線,一天比一天更瞭解科里根。
文森特對科里根的認識不夠,他的認識是好人對壞人的認識。
他知道科里根有一位女友,卻不知道他有時會到流鶯家裏過夜。
他知道科里根的女友馬爾卡西也是一個警察,卻不知道馬爾卡西背地裏做着販賣違/禁/品的生意。
他知道科里根想和黑面具搭上關係,卻不知道他沒丟掉能證明杜雷清白的保險箱,他不敢處理黑面具的東西。
他知道艾瑪麗絲有多關心這起案子,卻不知道艾瑪麗絲跟蹤科里根觀察了整整一週時間。
也許他知道。
他只是不說。
*
“如果你碰上了一個棘手的敵人,你會怎麼做?”
“潛伏、觀察、瞭解、制定計劃、執行。”
傑森在撒了麪粉的墊子上揉麪:“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你終於決定和路口的披薩店進行商戰了?”
風雨雷鳴都不能阻止傑森來律所炸甜甜圈,艾瑪麗絲到現在都沒餓死,他要算頭功。
艾瑪麗絲對自己的衣食父母很有一分尊重。
“我是一名律師,瞭解對手是我的職業素養。”
傑森都不忍心戳穿她:“你賣甜甜圈都賣了半個月,再接不到案子,律所的名字可以直接改成麪包房。”
“我知道。”
艾瑪麗絲擺弄着“蜂羣”,蜜蜂似的浮游炮從窗口飛出去。攝像頭記錄下的一切傳送到艾瑪麗絲眼中的晶片上。
科里根是警察,哪怕他不常出外勤,躲在證物科渾水摸魚,他也是警察,有一定反偵察意識。
“蜂羣”適合黑夜出動,夜色是合適的僞裝。
它還有一處妙用,在科里根進入擁有多個逃生出口的建築物時,艾瑪麗絲不用自己貿然跟上去。
考慮到它的主人很可能是黑面具,艾瑪麗絲遺憾地收回付給他使用費的想法。
她背上包,傑森敏銳地朝她看了一眼:“你要出門?”
“去見一個朋友。”艾瑪麗絲面不改色,“不會耗時太久。”
芬尼根酒吧聚集着許多警察。他們中有人是科里根的附庸,是蜘蛛網上的一根絲。有人恨不得科里根早日倒臺,哪怕其中沒有任何正義的成分。
肯齊是後者。艾瑪麗絲看到他如何在背後咒罵科里根,也看到他怎麼和東區的藥頭商量分成。
她趕到和肯齊約好會面的餐廳。
艾瑪麗絲扮演着人們眼中的“艾瑪麗絲·阿德金斯”,一個富有正義感卻懵懂莽撞的律師。
“謝謝你的幫助,肯齊先生。”她滿臉誠懇和激動,“有你做人證,我們一定能揭發科里根的惡行!”
她對面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大大的墨鏡擋住眼睛:“不,你搞錯了,律師小姐。我不做人證,我只是給你們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比如照片和錄音。”
他伸手,手指碾了碾:“正義是有價格的,律師小姐能理解吧?”
這樣不好,她臉上的笑容正變得虛假。
艾瑪麗絲打開揹包,裏面裝滿鈔票。達米安給她的委託金差不多有四分之一在包裏面。
她看見一個來自芬尼根酒吧的熟面孔在窗外徘徊,她微笑起來。
“謝謝你,肯齊先生。”艾瑪麗絲真誠道。
*
“你爲什麼要僱傭我,有的是比我更安全的選擇?”
“我不需要安全的選擇,我要有用的選擇。”
艾瑪麗絲躲在一家商場的公共廁所裏,用一次性手機和人通話。她記得在廁所門外擺上“清潔中”的牌子。
通話對象是一位在黑市上賣槍的警察,艾瑪麗絲見過他三次。兩次在黑市,一次在芬尼根酒吧。
她花掉了達米安的另外四分之一委託金。
“我不喜歡科里根,你也不喜歡科里根,我們一拍即合。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和科里根的矛盾不比我和他小。”
艾瑪麗絲眨眨眼睛,“蜂羣”傳輸回的畫面裏,警員困惑而警惕地四處張望。
“你好像對自己的計劃很有自信,那爲什麼藏頭露尾?”警員一哂,“我不接你的委託,警察不爲難警察。”
“科里根的女朋友馬爾卡西販賣違/禁/品,她用警車藏貨。他們不算警員,算——”艾瑪麗絲輕笑,“算藥頭。”
“我查過你的檔案,”艾瑪麗絲說,“你的擊殺記錄裏有藥/頭、強/奸/犯、戀/童/癖和連環殺/手。你收錢,然後幫受害者復仇,事後休幾周行政假期。”
“太咄咄逼人做不了生意,”警員道,“我們沒話聊,朋友。”
“就當是爲了科里根。”艾瑪麗絲說。
警員沉默,隨即,“蜂羣”拍到他露出一個陰冷的笑。
“就當是爲了科里根。”他重複,“我的裝備在哪裏?”
哥譚的雨夜總是冷的,艾瑪麗絲換了一身黑雨衣,她融進風雨裏,成爲立在牆下的一道影子。
偏遠的倉庫裏傳來肯齊斷斷續續的慘叫和求饒。明明該是集中精神的時候,艾瑪麗絲走了神。
她的腳藏在雨靴裏,雨靴泡在水裏,潮溼在每一寸骨縫裏擠進一根根針。
她計算着時間,用一次性手機打通電話。這是她和警員約定的行動信號。
艾瑪麗絲扔掉手機,在最高的天台欣賞黃雨衣警員殺進倉庫的戲碼。
他不用殺掉他們,每一顆看似隨性的子彈都有精確的、安全的方向。警員和艾瑪麗絲合作創造了一個披着雨衣的幽靈。
個人的力量無法抗衡羣體的偉力。但艾瑪麗絲很乖巧。她會切蛋糕。
把一整塊蛋糕分成兩個半圓,再把兩個半圓分成四個切角。不斷細分下去,總有一塊蛋糕是她能吃下的。分化總是行之有效。
讓她驚訝的是,她沒想到科里根和肯齊心態崩塌得如此之快,一輪槍擊就讓他們嚇破了膽。
艾瑪麗絲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的目標今晚就能完成。她飛奔下天台,在淌滿水的街道上踩出一串串飛濺的水花。
強運能確保她不死,不能保證她不受傷。
那麼,逆轉思維,能不能用艾瑪麗絲的“不死”保證他人的“不死”?
強運究竟是只眷顧她,還是會保護連她在內的所有人?
艾瑪麗絲熟練地鑽進芬尼根酒吧後巷,嘈雜從門縫裏溢出來。
她抓緊時間用最後的一次性手機給哥譚警察局撥打了匿名報警電話,隨後在窗外的黑暗中靜靜地等着,她等到了。
“把槍放下,肯齊!”
艾瑪麗絲默數五個數。
五、四、三……
她從雨衣下掏出黑市上買來的煙/霧/彈和槍。
她費勁地打開保險栓,手指扣緊扳機。
……二、一!
槍口朝天,嘭!
後巷打響第一聲槍響,艾瑪麗絲顧不上發麻的虎口,用牙齒咬開拉環,煙/霧/彈砸破芬尼根酒吧的窗戶,在骯髒的地板上滾動。
白煙遮蔽燈光,艾瑪麗絲撿走彈殼,趁亂離開。
她沒有着急回律所,而是換了一個觀察的角落。
警車停滿街頭巷尾,擔架擡進擡出,有幾個倒黴蛋中槍了,其中包括科里根。一組警員去倉庫把大腿中槍的馬爾卡西搬上救護車。
沒有人死去。
艾瑪麗絲握緊手中的彈殼,它不再發燙,變得和此夜一般冰涼。
芮妮負責搜查科里根,她在他的外套口袋裏找出一包白色的藥.粉。她的搭檔克里斯珀斯負責搜查馬爾卡西的警車。
一羣警察在酒吧進行槍/戰,爲首者有販賣違/禁/品的嫌疑。以上種種都值得邁克爾局長掀起一番雷厲風行的搜查。
證據和罪狀都遞到哥譚警察局手邊,艾瑪麗絲完成了她的工作。
她將彈殼放進包裏,在街角最後看了擔架上不停哀嚎的科里根一眼。
她笑了一下,轉身走遠。
*
“你的律師徽章在哪裏?”
“它在我的包裏。前段時間我差點把它搞丟了,有人提醒我,隨時記得把它放進包裏。”
芮妮舉起咖啡杯:“很好,希望你下次不要弄丟它。”
艾瑪麗絲身上的錢少得可憐,她再次淪爲有房子的流浪漢階層。思來想去,她咬咬牙點了最便宜的一塊曲奇餅幹。
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餅乾,問芮妮:“警局的肅清行動怎麼樣?”
芮妮臉上難得帶了一點笑容:“很不錯,芬尼根酒吧恐怕要關門了。這次我們拿到了不容篡改的證據。”
艾瑪麗絲提醒道:“可別讓證據在證物科消失了。”
“邁克爾局長勃然大怒,對證物科上下進行了一番大清洗。”
她低頭啜了一口咖啡:“我們在科里根家裏找到失蹤的保險箱,杜雷今天上午離開了拘留所。”
“他在拘留所住了快一個月了吧,真可憐。”
“他差點就要上法庭了,”芮妮沒好氣道,“是文森特警司一直在拖延時間。他的工作不是沒有成效。”
艾瑪麗絲眨眨眼,把自己縮進座位裏。
“回去把你的雨衣燒了吧。”芮妮說,“還有彈殼,直接扔進米勒灣。”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也沒關係,我不過是接了一個陌生人的匿名報警電話。”
艾瑪麗絲吃完曲奇餅,看向咖啡館外的天空:“哥譚的雨季總算過去了,希望明天我能接到新的案子。”
芮妮挑眉:“祝你好運。”
*
一件黑雨衣掛在地下室的衣櫃裏間,是一個透着溼氣的祕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