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一隻饃字數:4593更新時間:24/06/27 17:13:23
詹姆斯·科里根從琳達的牀上醒來。
琳達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同爲警員的馬爾卡西。
琳達是一個流鶯。
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科里根靠在牀頭抽菸。琳達親暱地靠過來,討好道:“親愛的,昨晚的錢你還沒給呢。”
科里根一臂揮開:“滾開,別煩我!”
琳達被揮倒在牀上,眼中劃過一絲怨恨。
科里根穿好衣服,想到萬一琳達鬧到馬爾卡西那裏去,那場面就很不好看了,馬爾卡西可是有配槍的。
他重新提起一副笑臉,攬過琳達的肩膀:“你不該在我思考的時候打擾我,我是警察,我每天都在思考。”
他把幾張鈔票塞進琳達的內衣裏:“我下週再來。”
不管琳達心裏在想什麼,聽到下週有生意做,她會識相的。科里根對她夠好了,他從來沒在牀上打過她。
他哼着歌,在琳達家的浴室洗了一個澡,換衣出門。琳達的公寓距離警局僅有二十分鍾路程,足夠科里根慢慢遛達。
一個穿着黃色雨衣的女人在他身前不遠處走着,很快被科里根超過。科里根藉着鄰街小店的櫥窗玻璃瞟了她一眼,兜帽與凌亂的黑髮遮住她的眉眼。
科里根若無其事地走過街道拐角,他躲在一輛車後,等跟在身後的腳步聲傳來,他忽然撞出去——一個禿頂男人皺眉看着他:“老兄,你什麼毛病?”
“抱歉抱歉。”科里根邊道歉邊走開。
瀰漫在心頭的違和感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重。他好像弄懂了這種不和諧的由來,這段時間,雨衣在他的眼前出現的頻率太高了。
穿着雨衣的女人來警局找她。穿着雨衣的女人在便利店買走他手邊的三明治。穿着雨衣的女人在路上與他擦肩而過。
穿着雨衣的女人看着他、觀察他、揣摩他的一舉一動。
她的雨衣有時是黃色,有時是藍色,有時是黑色,搭配相同顏色的雨靴。
她是金髮、棕發、黑髮,永遠看不清臉。
是他多心了嗎?科里根想。
哥譚連日下午,雨衣雨傘盛開在城市各處,大街上隨處可見穿着雨衣的女人。
就在他自我懷疑時,他的餘光瞟到街邊停車的後視鏡。黃色的雨衣像一隻在雨下顯化的幽靈,默默跟在他身後。
科里根一驚,隨即涌上心頭的是混雜恐懼的暴怒。
他猛一回頭,掐住黃雨衣的脖子:“你跟着我到底想幹什麼?!”
雨衣兜帽被掀開,露出流浪漢憤怒又疑惑的臉:“你是不是有病,誰跟着你了?”
不是她。
科里根環顧四周,他快步走進附近的一家百貨商場,在商場裏繞了幾圈。在貨架與貨架的間隙中,他懷疑的目光注視着所有人,從客人到售貨員。
估算到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他闖進商場的值班室,虛虛一晃自己的警員證:“警察,我要看你們的監控調查。”
值班室的一個保安想說兩句,被他的同伴拽了拽胳膊:“他是哥譚警察局的!”
保安臉色發青,他面上浮現出掙扎,很快挫敗地退開。
科里根調出自己走進商場後的監控,正是晨起上班的時間,來逛商場的多數是退休的中老年人和家庭主婦,沒人穿着雨衣,也沒人一直跟在他身後。
他又調出商場門口的監控,直到他走進商場五分鐘後,才有一個老人拄着柺杖,慢悠悠地走進來。
科里根臉色陰晴不定,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犯了疑心病。又或許,這是潛意識給他的提醒。不管哪一種情況都不能讓他安心。
他在商場耗了半個小時,到警局時已經遲到了。現場調查組的同事先一步去了兇案現場,這一起案子沒人找科里根,他給同事打了電話:“我今天請假,不出外勤。”
“你真不來?”同事問,“這次是小丑幫殺人,油水很足哇。”
“不是小丑本人有個屁的油水,”科里根暴躁道,“得要是小丑手裏漏出來的東西放到網上拍賣,那價值才高。”
他沒少幹這種事,多的是超英超反的狂熱崇拜者出高價收購各種現場垃圾,還有閒得沒事收集新奇物件的豬腦富家子湊熱鬧。
左右那些證物也沒用,還不如被他賣掉賺錢。
像黑面具、企鵝人那種,出價就更高了。他們需要的東西往往存放在證物科。科里根找一個沒人看守的時間,避開監控把它們扔掉或者二次污染,一大筆錢舒舒服服進賬。
他很謹慎,從不留下證據。縱使重案組對他有再多質疑,明面上也得對他客客氣氣。戈登不是警察局局長,新上任的那個拿他們根本沒辦法。
科里根在辦公室躺了一會兒。他的同事們大概率要在犯罪現場待一整天,其他警員肯定以爲他跟着一起去現場勘察了,不守在辦公室也沒事。
想到這裏,科里根抓起外套,趁沒有人發現自己時從警局溜了出去。
他繞了一個彎,打車去了城西的芬尼根酒吧。哪怕是工作時間,芬尼根酒吧裏喝酒打牌的警察仍多得像蜂巢裏的蜜蜂。
科里根在這裏很多地位,一進門就有許多人和他打招呼。有人從檯球桌邊退下,站在空位邊招呼他:“吉米,來玩兩把!”
在歡騰熱鬧的場景裏,科里根逐漸放鬆戒心。他接過臺球杆:“來啊,我們玩玩。”
在一羣追捧自己的人中間玩樂總是令人愉快,科里根一連進了幾球,志得意滿。
他幾乎要忘掉今天的不快了,這時,他看到一抹鮮亮的色彩。
披着黃雨衣的女人站在芬尼根酒吧的後窗外,見科里根扭過頭來,如一片雲霧般毫不留戀地飄走。
科里根渾身巨震,他撞開圍簇在身邊的人,抄起臺球杆衝出酒吧後門。
後巷空蕩蕩,兩個垃圾箱散發出惡臭。他癲狂地四處揮舞臺球杆,暴怒大喊:“你出來啊,別躲躲藏藏,出來!”
沒有人迴應他,一個他認識的警員推開後門:“怎麼了,吉米?”
他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軟弱。科里根抓了抓頭髮:“沒什麼,最近過得不太順。”
“要是你的日子還不夠滋潤,我們就更沒活路了。”警員給他遞了一根煙,壓低聲音,“肯齊,負責緝.毒的那個警察,我最近看到他和阿德金斯律師走得很近。”
“肯齊?他自己賣的貨比他抓的藥頭還多。”科里根咬住煙,“阿德金斯又是誰?”
警員諂媚地上前給他點火:“聽說是杜雷·奧尼爾的辯護律師,她負責過小韋恩的案子,以前是索萊娜·西科尼的學生。”
科里根擰緊眉毛,吐出一個菸圈:“有意思。”他冷笑,“真有意思,肯齊早就看我不順眼了,指望把我拉下馬呢。”
他從兜裏掏出一沓鈔票,塞進告密的警員手裏:“謝謝你的幫助,幫我把緝.毒科的約翰叫來,就說我有事和他商量。”
警察掂了掂鈔票的厚度,忍不住面露喜色。他小跑進酒吧。科里根靠牆抽菸。
尼.古.丁的攝入讓他遲鈍的思維重回敏銳,他沒用多少功夫制定了一個計劃。
後巷牆壁間的一線天空沉沉壓下來,烏雲滾滾。科里根露出猙獰的微笑。
阿德金斯會是那個跟蹤他多日的雨衣女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死了,死得悽慘,毫無名譽,毫無價值,一如哥譚下水道裏的一隻老鼠。
一個稚嫩的、天真的、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學了點手段,就以爲自己能改變哥譚。
她以爲肯齊又是什麼好東西?
他撥打了女朋友馬爾卡西的電話:“親愛的,我有事需要你幫忙。”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霧氣過肺,“記得帶槍來。”
一場暴雨劃開了哥譚的夜晚。哥譚是港口城市,有兩座大的港口。這裏最不缺廢棄的貨倉,適合走/私,適合藏匿,適合謀/殺。
肯齊被鐵鏈捆在椅子上,半張臉腫脹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他嗚嗚求饒:“我沒有……沒有出賣你……吉米,求你了,放過我吧。”
馬爾卡西從後面用鎖鏈絞住他的喉嚨,那求饒和慘叫很快變成斷斷續續的呻.吟:“閉嘴吧,叛徒!”
“我們做‘生意’賺錢,肯齊,你是想斷了所有人的財路。”科里根說。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肯齊的臉:“一個沒錢沒勢的小律師,你以爲她能幫你?”
他熟練地戴上用來勘察案發現場的一次性醫療檢查手套,拆開肯齊的警/槍,檢查其中的子彈。
他把槍拋給馬爾卡西:“等會兒用這把槍殺了那個女的,弄成是她來找肯齊買毒/品,價格沒談攏,兩人大打出手意外身亡的樣子。”
馬爾卡西鬆開鎖鏈,肯齊咳嗽起來,貪婪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你認真的?”馬爾卡西說,“那小律師看起來就不會用槍。”
“所以我們用刀子宰了他,給阿德金斯打點成/癮的東西。”科里根指着肯齊,“我再找約翰作證,說他盯着阿德金斯很久了。證物有一個大概的邏輯鏈就行,剩下的我們都能改。”
馬爾卡西臉上揚起一個惡毒的笑,她喜歡這個:“好主意。”
她拿起刀,在肯齊的腹部比劃,研究怎麼扎更像一場暴/力所致的意外。
科里根舒心地靠在牆上,縱容地看着馬爾卡西。
這時,一片黃色的衣角落進他的餘光裏。高大的影子披着亮黃的雨衣,一腳踹開倉庫的大門。
漆黑的風與冷白的雨從他背後吹進來,風雨聲如同獸類在夜晚淒厲地哀嚎。
科里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怎麼可能、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是一個男人!
雨衣包裹着男性高大壯實的軀體,男人擡手,兩隻槍口對準科里根和馬爾卡西!
槍聲匯入風聲雨聲,在暴雨的組曲中加入激昂的鼓點。科里根一心只想逃命,根本顧不上反擊。
“啊!”
他看見馬爾卡西捂住小腿,痛苦地倒下去,槍脫手落地。肯齊連人帶椅倒地,發瘋似地拼命蠕動。
科里根死死趴在牆根,他從沒覺得自己如此渺小,時間那麼漫長,他快要以爲那人彈匣裏的子彈用之不盡了。
等到槍聲停止,科里根仍緊緊趴在地上。風雨交加,倉庫裏只有馬爾卡西的嚎叫迴盪。
他顧不上自己中槍的女朋友,冒頭衝進雨裏。
安全。安全。
家不安全,警察局不安全,只有芬尼根酒吧,他是那兒的王,王只有在自己的領地裏才安全。
他開走了馬爾卡西的警車,把馬爾卡西和肯齊扔在倉庫裏等死。科里根一頭扎進酒吧的人羣中,他身上溼透了,冷汗和雨水順着褲管滑下,在酒吧的地毯上暈開。
一張張模糊的臉關切地問:“吉米,你還好嗎?”
有人遞給他一杯酒。科里根哆哆嗦嗦地坐下,所有酒灌進嘴裏,卻沒喝下去多少。
他嚇破了膽。死亡貼着他的臉向他問好。
怎麼辦,怎麼辦,他要冷靜……冷靜……馬爾卡西還活着嗎……肯齊,肯齊必須死……
穿雨衣的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蝙蝠、蝙蝠俠爲什麼不來救他,蝙蝠俠爲什麼不抓住那個該死的雨衣女,把她摔成碎塊!警察!警察都在吃白飯嗎?重案組的人爲什麼不保護他?!
一個人撞開門,血被雨水沖刷掉了,那張臉青腫如水裏飄起來的浮/屍。
科里根遲疑地辨認出來者。
肯齊手裏拿着他的警/槍,他靠在門上,雙腳打顫。
“去死吧,”肯齊喉嚨裏含糊地爬出聲音,“你不死,死的人就是我了。”
他拔掉了保險栓!
酒吧裏的人紛紛大驚:“肯齊,你幹什麼?大家都是朋友,別鬧太難看!”
數只槍口瞄準肯齊,那是一把把警/槍,它們原本應該用來保護市民。
“把槍放下,肯齊!”他們厲聲道,“退後,出去,離開這裏!”
肯齊神經質地喃喃:“沒有退路了,我無路可走……我們不是朋友,這裏沒有朋友,我們是一羣報團橫行的敵人。”
槍與槍對峙着,彷彿火舌在引線下方渴望地舔舐。
一聲槍/響!
引線滋滋燃燒!
不知是誰扔出了一枚煙/霧/彈,一聲聲槍/響在灰白的霧氣中炸開。科里根大腦一陣恍惚,再是劇烈的疼痛和燒灼感。
他伸手一摸胸口,滿手鮮血。
他中槍了。
煙霧滾滾,被風吹散,一大批人涌進酒吧裏:“哥譚重案組!放下槍,雙手抱頭下蹲!全部蹲下!”
科里根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他面前出現一張臉,是重案組的芮妮·蒙託亞,他最瞧不起的同性戀。
“這裏有人中槍了,快擡擔架來!”
她伸手在他身上摸索,抓出一個藥包。裏面是科里根爲了栽贓肯齊和艾瑪麗絲準備的違/禁/品。
芮妮臉色大變:“這裏有足足一公斤白/粉!”
剩下的聲音,科里根慢慢聽不清了。他被人擡到擔架上,等待推進救護車。
芮妮的聲音忽遠忽近:“警車裏……還有一公斤……”
警車裏有什麼?他沒放東西在警車裏。
他的意識逐漸鈍化,沉入水底。
他好像出現了幻覺。
街角的陰影裏,一個披着黑色雨衣的女人朝這裏張望。
她看見科里根,笑了一下。
科里根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