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六十三章 走上絕路

    索爾洛特再次無語，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咱們在這裏都已經苦逼得要跳海了，你們倒好，下去冬泳，還順便吊幾條魚上來，你們還有半點爲客戶效力的覺悟嗎？客戶就是上帝啊，在你們這裏，你們把自己當上帝了？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怪大毛，主要是海燕號的鍋，如果不是海燕號開得太快發生相撞，那現在他們正奔跑在回家的道路上。

    “索爾洛特先生，吃魚嗎？”扎伊採夫說道：“這裏的魚最鮮美了，尤其是生吃，可比島國的生魚片好吃多了。”

    大魚被釣上來之後，在冰面上撲騰，但是沒有幾下就不動彈了，再等那麼幾分鐘，就被凍得硬邦邦的了。

    用滴水成冰來形容北極，已經不夠恰當了，有個更通俗的說法：說出來的話都會被凍住，得放進鍋裏炒一炒，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

    索爾洛特看着凍得硬邦邦的生魚片，有些好奇：“這還怎麼吃？”

    “當然是用嘴吃了。”

    說完，就有人拎出來了一把消防斧頭，扎伊採夫掄起斧頭來，對準這條大魚的背脊方向。

    咣，咣，咣！

    只三下，這條大魚就被劈成了兩半！

    索爾洛特好奇地看着大魚，接下來該怎麼吃？

    唰！扎伊採夫掏出來了多功能匕首，然後把大魚的一半在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是搓衣板一樣，兩手用力。

    隨着多功能匕首下去，一片鮮魚片就被削了下來，有些像是涮羊肉用的羊肉卷一樣。

    唰，唰唰！

    不斷地有肉片被削下來，很快就在大魚的旁邊堆起來了一座小山。

    島國的生魚片都是新鮮的，柔軟的，這裏的生魚片則是硬邦邦的，這怎麼吃？

    當然是用嘴吃！

    扎伊採夫削得差不多了，然後從地上撿起一塊來，遞給索爾洛特：“來，吃！”

    “這個，有調料嗎？”

    在島國吃生魚片，那需要有優美的環境，跪坐在小桌旁邊，看着身後揹着枕頭的服務員端上來精緻的料理，然後慢慢地品嚐。

    對了，在吃之前，還必須要拍個照，發個朋友圈，炫耀自己吃過日料，顯示一下自己的優越感。

    那麼，在大毛這邊吃生魚片，是不是該有個蘸料？沒蘸料怎麼吃？

    “當然有。”扎伊採夫遞過來一瓶伏特加：“來，乾杯！”

    就喝這個？

    其他的老毛子也是一樣，撿起一塊生魚片來，扔進嘴裏，大嚼幾口，然後就仰起頭來，喝一口伏特加，這種吃法，是老毛子的專屬！

    索爾洛特遲疑着把一塊生魚片放進嘴裏，咀嚼了兩下，沒什麼口感，再灌一口伏特加，頓時，火辣辣的液體流到了胃裏，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這個實在吃不了。”索爾洛特決定認輸。

    “吃不了？剩下的魚肉，我們烤着吃！但是，這伏特加是一定要喝的，這裏非常寒冷，你喝幾口，就會暖和起來。”

    這麼一說，索爾洛特倒是真覺得暖和起來了，畢竟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感覺到冷。

    於是，他又稍稍地喝了一口，渾身頓時就暖洋洋的。

    太陽很快就落了下去，五十年勝利號的船艙裏，酒氣沖天。

    索爾洛特忘記了來這裏是做什麼的，和老毛子們一起喝酒，一起吃烤魚，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船艙裏睡着了。

    這恐怕是他上路以來，最無憂無慮的一天了。

    但是，有很多人還在忙碌之中。

    “奧爾楊先生，我們的保險賠償是有嚴格標準的，我們需要現場勘查，需要各方面取證，請您放心，只要滿足保險條款，我們就一定會賠償。”

    “那你們什麼時候去現場？”

    “這個，現在沒有任何飛機能到那邊，也沒有船隻，所以我們只能等明年春暖花開之後，或者等那些船隻到了安全地帶，請放心，我們……”

    啪！

    奧爾楊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比爾，現在是我們seadrill公司最關鍵的時期，我們以前一直都上你們的保險，但是以後，我們絕對選擇其他的公司合作，因爲你們太讓我們失望了！”

    “奧爾楊先生，非常抱歉，我們真的盡力了。”

    你們所謂的盡力，就是這樣坐在溫暖的辦公室裏說幾句話嗎？過分，太過分了！

    奧爾楊離開了保險公司，轉頭進了銀行。

    很明顯，老毛子還想要一筆錢，如果保險公司不能及時賠付，也只能由他們seadrill公司墊付了，但是，他們早就沒流動資金了，現在，也只能去銀行借錢。

    銀行經理熱情地接待了他，彷彿和以前一樣，但是，當他提起來借錢的時候，對方就立刻爲難起來。

    “對不起，貴公司運營狀況不佳，所以，我們不能再借給你們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找到合適的抵押物。”

    抵押？爲了這次生意，他們已經把公司給抵押到銀行了，按說只要把鑽井平臺運輸過來，開採出來原油，就可以交付給Equinox公司，這樣他們就有足夠的資金還清各種貸款了。

    但是現在……

    “我們有八座正在運輸過來的鑽井平臺，我們把這些鑽井平臺抵押給你們！”奧爾楊說道。

    “這個……我去問問。”

    十幾分鍾後，銀行經理回來：“最多再貸給你們一百萬美元，不能再多了。”

    “好。”

    當索爾洛特從醉酒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腦袋有些疼，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的人：“什麼時候了？”

    “現在是上午八點鐘，太陽應該會在半個小時後出現。”

    “那你們檢查好核反應堆了嗎？”

    “正在進行收尾工作，請放心，三天之內肯定可以走。”

    三天之內？

    “爲什麼還需要三天？”

    “核反應堆停堆之後，重新啓動需要有一系列的工作和流程，請你們放心。”扎伊採夫說道：“最多三天，我們一定會再次啓航的。”

    再過三天……這拖延的時間，已經和走正規航線差不多了！早知道就不走這邊了，當初爲了節省時間，結果呢？

    索爾洛特已經後悔了，他突然想起來臨走前秦海洋說的話。

    秦海洋誠懇地建議他走正規航線，當時……當時他怎麼沒有聽！如果聽了該多好！

    但是，沒有後悔藥，他們得繼續前進，現在就算是後退，也沒有意義了。

    “索爾洛特先生，您是留在這裏，還是回到您之前的船上去？”

    索爾洛特簡單思考了一下：“留在這裏。”

    他必須要督促老毛子，不能讓老毛子再消極怠工了，老毛子需要積極工作，老毛子需要儘快帶着整個船隊，離開這個鬼地方！

    索爾洛特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你們這艘船也凍住了吧？你們有辦法開動起來嗎？”

    “當然，我們是破冰船，凍住了也有辦法破除冰面。”

    什麼辦法？

    三天之後，當船隊啓航的時候，索爾洛特看到了船體四周漂浮起來的白氣，也是非常的驚訝，原來還有這一手！

    核動力破冰船的確已經凍住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核動力破冰船就不能靠着自己的動力逃脫了，此時，隨着核反應堆啓動，預熱，蒸汽突然就從船體側面噴出，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裏，附近的冰面就融化了！

    太厲害了！

    看着這一幕，索爾洛特忍不住都想要歡呼了，玩破冰船，老毛子敢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一！

    但是，他忍住了，淡定，一定要淡定！這只是普通的一次航行，希望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

    “除了蒸汽，你們還有其他辦法嗎？”索爾洛特淡定地問道。

    “有。”扎伊採夫點頭：“如果蒸汽還不行，那我們就放炸藥，直接炸開冰面。”

    老毛子一向都喜歡用簡單直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聽得索爾洛特一陣感慨。

    海燕號上次發生了撞擊，貨物已經傾斜，爲了不影響其他的船隻，再次被排在了最後一位，其他的船隻在破冰船的幫助下解脫了冰面的束縛，開始跟着一起前進。

    船隊再次啓航。

    “爲了避免出現意外，我們的航速降低到十節。”破冰船上，索爾洛特開口。

    上次掉隊被凍住，距離太近撞擊，都是因爲航行速度太快了，現在降低到十節，安全性更高，反正也已經耽誤時間了，不在乎多耽誤一些。

    一天，兩天，三天……

    索爾洛特在核動力破冰船上感受着溫暖，心情也變得再次舒暢起來，但是，他總是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這太陽……”他終於發現了，這次太陽沒有再次升起，半個小時都沒有，天空也沒有再亮起來，着實像是三體世界一樣，雜亂無章。

    怎麼回事？

    索爾洛特的臉上滿是驚訝。

    “這太陽……的確太詭異了，這北極的氣候就是這麼複雜……”扎伊採夫也很淡定。

    “不好！”就在此時，伊洛維奇突然大喊一聲。

    “怎麼了？”

    “我們遭遇到了更厚的冰層，我們的破冰船開不動了！”

    “什麼意思？”扎伊採夫皺起來了眉頭。

    任何的破冰船都是有對應的破冰厚度的，如果超出了他們破冰船的破冰能力，那就無能爲力了。

    五十年勝利號相當強悍，可以在2.8厚的冰層上用18節的航速一路壓過去，破冰性能無比強大，但是，如果遇到更厚的，雖然也能開，但是速度會變慢。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這北極的氣候多變，可能會遇到一些特別厚的冰層，不過不用着急，我們有辦法。”

    對一定厚度的冰層，破冰船可以直接開過去，撞碎冰層前進，但是如果遇到更厚的，那就需要用另外的辦法了。

    破冰船的破冰作業，可不只有一種辦法。

    “船尾充水！”

    伊洛維奇下達起來了一個個的命令。

    船尾充水，船頭就翹起來了。

    “倒車！”

    “注意，雙車，前進五，全速！”

    隨着全速前進的命令下達，幾萬噸的核動力破冰船開始加速衝刺，尾部的螺旋槳飛快旋轉，船隻越來越快，然後，前端就躍上了冰面，就如同是鯊魚跳上冰面一樣。

    這就是後面充水的好處了，前面翹起來，就能直接衝上冰面。

    再然後……咔嚓嚓的聲音響起，破冰船靠着自身的重量，直接將冰層壓碎，開闢道路！

    再然後呢？

    當然是繼續後退，再前進，這樣慢慢來回，雖然也能開闢道路，但是，這條通道的開闢速度是非常慢的。

    以前一個小時能走十幾海里，現在一天也不過走十幾海里！

    當發現這種狀況的時候，索爾洛特瞬間就絕望了。

    這得走多久？

    “扎伊採夫先生，我們這樣航行，要多久才能過去？”

    “不知道，誰知道這段厚冰層有多長？只要過了這一段，冰層厚度降低到2.8米以下，我們就能繼續一路開動了！”

    “可是……”

    “這沒有辦法，可能是因爲今年是個寒冬吧，也可能前面就只有一段而已，過了這一段，前面又是坦途了。”

    “好吧。”

    索爾洛特拿起衛星電話，但是，屏幕上卻沒有了信號顯示。

    “最近這段時期太陽黑子活動頻繁，咱們這北極地區經常受到干擾，咱們的衛星導航系統都不能用了，不過，不用擔心，咱們哪怕就算是用最古老的手段，也能準確地找到航路，不會出問題的。”伊洛維奇說道。

    扎伊採夫狠狠地瞪了伊洛維奇一眼，你說啥呢？這話能亂說嗎？你豈不是在提醒他們？

    伊洛維奇瞬間反應過來，臉色難看，不過好在索爾洛特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關注這些，他已經失望了，絕望了。

    這樣下去，seadrill公司肯定撐不住啊！

    seadrill公司總部。

    “誰能告訴我，外面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他們是吃飽了撐的嗎？”

    “不知道，從昨天開始，那些環保組織的人突然都出來了，就和打了雞血一樣，在我們的公司外面抗議，要求我們清理北海的那些泄漏的石油，我懷疑，他們一定是被什麼人鼓動了。”

    事故發生的時候，大量的石油泄漏到了海面上，不過，當時貌似並沒有哪個環保組織來找麻煩，現在事情都過去了，沒想到，居然又被這些人給盯上了！

    他們在seadrill公司前面舉牌子，靜坐，要求公司立刻清理海上的那些石油，天寒地凍的，他們居然也不回家。

    這些腦子一根筋的傢伙，要麼就是被鼓動了，要麼就是接受了某些人的錢！

    “不用管他們。鬧一段時間，他們就該回去了。我們是沒有能力清除污染的，那也不是我們造成的。”奧爾楊開口：“對了，船隊航行到哪裏了？”

    “不知道。”

    “不知道？”

    “從昨天開始，我們就失去了聯繫，最近那邊磁暴頻繁，無線電可能受到了干擾。”

    奧爾楊皺着眉頭，總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該死的，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就在這時，有人咒罵了起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

    “幾個國家發佈了聲明，他們懷着負責任的態度，檢查了他們的海上平臺，發現狀況很好，所以，這些平臺會繼續生產能源。”

    “所以呢？石油價格開始回落了？”

    “不僅僅如此，他們說，能源價格太高會影響世界工業發展，所以，他們決定增產，平抑能源價格。”

    “他們是怎麼想的，難道不知道能源價格高了，對他們有好處嗎？”奧爾楊臉色一變。

    市場受到供需關係的影響，以前是能源減產，價格上升，現在，能源增產，價格就要降低下來了，這樣一來……

    “Equinox公司打來電話，他們認爲，最近能源市場動盪，他們對增產能源開始持謹慎態度，所以……”

    “所以什麼？”

    “他們決定暫時不再增加新的油井和天然氣井，我們的那些鑽井平臺已經沒用了。”

    “該死的，他們不能這麼做！”奧爾楊着急了，拿起電話，撥通一個熟悉的號碼。

    “喂，我找阿德金斯，什麼？他不在？”奧爾楊放下電話，得親自去找他！

    他們seadrill公司負責開採，Equinox公司負責運營，他們的平臺打出來了能源之後，就能從Equinox公司拿到錢，如果Equinox公司不要了，那他們seadrill公司就要破產倒閉了！

    Equinox公司不能因爲規避風險而坑了他們seadrill公司，他們是一體的！

    但是，奧爾楊沒有出去，因爲外面滿滿的都是喊着環保口號的人！他如果出去，怕是會和那些人發生衝突。

    再然後……就是銀行上門了。

    借了那麼多錢出去，現在眼看着seadrill公司要還不起，銀行爲了避免風險，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上門要求還錢，如果還不了就查封資產。

    下下手還有資產可以查封，後下手的話，資產都沒有了！

    三天內，seadrill公司就貼滿了封條。

    “該死的，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奧爾楊站在樓頂，看着下面無數喊口號的環保人士，你們把我們一個大企業逼到絕路，你們就舒服了？

    沒有我們這些企業，你們連工作都沒有，連飯都吃不飽，你們還有多餘的精力來喊口號？

    “奧爾楊先生，奧爾楊先生，不要……”後面傳來了一個聲音：“我們還有救，等到那八座石油平臺回來，我們可以自己開採石油，我們公司還能發展起來的！”

    幾乎在同時，手機響了，奧爾楊打開手機，裏面傳來索爾洛特近乎哭泣的聲音：“奧爾楊，我們的船隊迷航了，我們的四周都是冰，我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出去，你快想想辦法啊，我不想死在這裏……喂，喂！”

    啪！

    手機掉落下去，奧爾楊萬念俱灰，邁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