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清理門戶

    啪！圖曼斯基將秦濤遞來的照片，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他已經真的生氣了。

    當初，他幹不動了，才把設計局交給了費多托夫，但是，他絕對不會想到，費多托夫居然會出賣設計局！他和美國人接觸頻頻，就是爲了給他自己謀取利益！

    對於圖曼斯基這樣的老人來說，紅色帝國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和西方對抗，現在，就算是冷戰結束了，對抗沒有了，要和昔日的對手坐一起吃飯，他也就忍了，但是，把自己的機密出賣給對手，這是絕對不行的，如果是某些人爲了自己的利益，私下裏把機密賣給西方，那就更是不行了。

    圖曼斯基的心中帶着憤怒。

    “美國人，一向喜歡用糖衣炮彈來收買和拉攏某些人，費多托夫一定收了不少的好處，就是因爲有他這樣的人存在，國家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秦濤繼續說道。

    “沒錯，就是這樣！”圖曼斯基說道：“我雖然老了，但是，清除幾個設計局的敗類，還是能做到的，秦，感謝你們，對了，你們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因爲，我們想要採購到R-79發動機，包括全部的技術資料，生產工藝等等。”秦濤斟酌着用詞：“就像是當年我們曾經做過的那樣。”

    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這很容易讓圖曼斯基反應過來，是商業競爭對手的打擊報復，必須要上升到精神境界才行。

    老毛子和美國人，不是一路人，曾經是競爭對手，對峙了幾十年，然後，被人家給忽悠得自廢武功了，現在，人家把家毀了，又跑來搶家裏的東西！

    己方就不同了，以前就是朋友，以前就曾經這麼交易過，現在，只是重複過去做過的事情而已，讓我們的友誼永存！

    秦濤說完了這些，已經差不多了，他看向了圖曼斯基：“明天，我們就會和設計局的人正式接觸了，您老不要爲這件事操心了，畢竟，您年紀大了…”

    “年紀大了，這件事我也要管！”圖曼斯基擲地有聲：“哼，還真以爲我什麼能力都沒有了？”

    第二天。

    “歡迎遠道而來的朋友。”費多托夫的臉上帶着笑容，迎接着秦濤等人。

    “你們都是東方航空發動機界的精英，歡迎來我們設計局參觀。”

    “我們聽說，雅克-141項目已經被正式取消了，這也就意味着，專門給雅克-141準備的R-79發動機，也就沒有了裝機對象。”江老開口說道：“我們對貴方的發動機非常感興趣，希望可以進行詳細談判，將這款發動機的技術引進回去。”

    聽到了江老的話，費多托夫立刻搖頭：“我想，貴方是有什麼誤解，我們的R-79發動機，暫時還沒有考慮過對外出售技術，畢竟，這是我們國內最先進的戰鬥機發動機。”

    “最先進的戰鬥機發動機？”秦濤笑了笑：“不應該是留裏卡-土星那邊的AL-41F嗎？這款發動機，才是給你們四代機準備的發動機，怎麼，你們的R-79發動機，居然也是備選方案了？”

    “你怎麼知道的？”費多托夫一愣。

    在四代機方面，保密要求還是很高的，在蘇聯時代，秦濤要是把這句話說出來，當下就會有克格勃的人，把他帶走調查了。

    在紅色帝國崩塌之後，項目失去了經費來源，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米高揚設計局還堅持着把米格1.44給打造出來呢，現在估計在四處籌款造原型機，所以，消息泄露，也就有可能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從秦濤嘴裏說出來的信息，還是把費多托夫給嚇了一跳。

    來的這些人，很專業啊！

    他們設計局這些年來，一直在走下坡路，也就剩下給同樣邊緣化的雅科夫列夫設計局提供發動機了。他們的R-79發動機，性能聽起來很強悍，但是，和留裏卡-土星根本就沒法比，那邊已經在製造推重比爲11的AL-41F發動機，作爲四代戰鬥機的動力系統了。

    那邊的發動機，才是最有前途的，他們這邊的發動機，失去了裝機對象，前途根本就不樂觀。

    現在，東方來人，要採購他們的技術，他們應該高興才對，費多托夫卻是這樣的態度，讓在場的其他人，也很好奇。

    “您這樣問，也就是真的了。”秦濤說道：“既然沒有了裝機對象，也不是國家重點工程，那貴方，爲何不願意把這種發動機技術出口給我們？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當然沒有。”費多托夫說道：“你們要來參觀考察，我們歡迎，但是，要購買我們的技術，沒有可能！”

    “費多托夫先生，能告訴我們爲什麼嗎？你們留着R-79發動機，想要下金蛋嗎？”

    在場的人想要笑，畢竟秦濤這形容太有趣了，但是，他們又笑不出來，會議室的氣氛，顯得詭異起來了。

    咣！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

    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走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兩個不認識的中年人。

    “圖曼斯基先生？”

    “老師！”

    “總師！”

    各種各樣的稱呼都叫了出來，費多托夫也趕緊迎上去。

    “恩師，您怎麼來了？您這麼大年齡了，沒事不要出來走動，有事的話，您就打個電話過來。”費多托夫非常的恭敬，在圖曼斯基的面前，他就是個學生。

    “哼。”圖曼斯基瞟了費多托夫一眼：“我還沒老呢！”

    秦濤的心中美滋滋的，清理門戶的戲碼，很快就要上演了啊！他們這些人，就坐在這裏看好戲吧。

    不，當然不能坐着了。

    衆人都站了起來，望向圖曼斯基，這位可是發動機泰斗，在場的江老和劉老，也算是學生輩的。對這位老前輩，當然要恭敬起身迎接了。

    圖曼斯基一屁股坐在了費多托夫的那個主位上，臉色嚴肅，他帶來的那兩個人，則站在了他的身後。

    坐到了圖曼斯基的旁邊，費多托夫的心中還在納悶，這是怎麼回事？

    以前的時候，他可是圖曼斯基手下的紅人，否則圖曼斯基走後，怎麼將他給扶正了，有能力，還得會處事。哪怕就算是圖曼斯基退休了，遇到節假日，他也會去拜望。

    老師怎麼會對自己不滿呢？

    費多托夫不理解。

    圖曼斯基坐下之後，對着秦濤等人開口了：“東方來的朋友，你們有什麼要求嗎？”

    “偉大的圖曼斯基前輩，見到您很高興，我們這次來，就是想要引進R-79發動機的全套技術，包括加工工藝和材料設備等等，所有的，我們都要打包引進，就像是當初我們引進米格-21的發動機那樣。”

    圖曼斯基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款發動機，已經失去了裝機對象，我們留着也沒用，設計局和聯盟工廠現在的情況也不樂觀，如果通過出售技術，獲得一大筆資金的話，對我們設計局也是有利的，費多托夫，你覺得呢？”

    費多托夫的心中在嘀咕，今天招待東方客人，圖曼斯基就來了，這其中肯定有問題，搞不準，就是東方人給通風報信的。

    他的心中滿滿的都是怨念，但是，老師在旁邊，已經表示了態度，他又不方便拒絕。

    怎麼辦？

    費多托夫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足足過了一分鐘，他才點頭：“想要R-79發動機的技術，也是可以的，但是，矢量噴管技術，不能出售。”

    “爲什麼？”

    “因爲，這裏面有我們大量的祕密，我們不希望這個祕密被其他國家知道。”費多托夫咬着牙說道。

    啪！

    圖曼斯基拍了桌子，他這樣大的歲數了，拍桌子還這麼響，讓秦濤有些感慨，老當益壯啊！

    “費多托夫，你真的是爲了不讓祕密被其他國家知道嗎？”圖曼斯基的臉色無比的陰沉：“還是另有隱情？”

    費多托夫的臉色大變，難道老師已經知道了？

    不可能，不可能！

    “沒有。”

    “那你告訴我，這些是怎麼回事？”圖曼斯基說着，將幾張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當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費多托夫的身體開始發抖，但是依舊嘴硬：“這只是一個普通的美國朋友，自從紅色帝國崩塌，我們很多設計局的人員都和西方有密切接觸。我交幾個美國朋友，有何不可？”

    “沒錯，交朋友，不違反法律，但是，如果要是接受了別人大筆的資金，然後出賣設計局的機密，這種行爲，是要被槍斃的。”

    “我沒有，我沒有出賣任何的機密。”費多托夫極力爭辯，他看向了對面的東方人，想明白了什麼，用手指着秦濤等人，咒罵起來：“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是你們挑撥我的恩師來找麻煩，是不是？你們這些吃大便的傢伙！”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既然幹了，那就要有面對現實的勇氣。”秦濤瞟了費多托夫一眼，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恩師，請相信，我什麼都沒有做。”費多托夫說道。

    “什麼都沒有做？那你告訴我，你的那輛奔馳高檔小轎車，是怎麼來的？你的賬戶裏，五十萬美元的餘額是怎麼來的？”

    費多托夫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恩師，我沒有，我沒有…”

    “這些話，你還是和安全局的人說吧！”圖曼斯基看了眼後面的人：“格魯什科，麻煩你們了，如果他真的出賣了我們的國家機密，中飽私囊，那就絕對不要姑息！”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是，那些巨額財產的來源是沒法解釋的，所以，費多托夫是有很大嫌疑的。

    不過，類似費多托夫這樣行爲的，在現在的大毛這裏，太常見了，哪個設計局的主管屁股乾淨過？但是，問題是沒有人舉報啊！

    尤其是，舉報的還是圖曼斯基，他聯繫了安全局的一個領導，都是熟人關係，而正巧，面對着國內目前複雜的問題，民衆的怒火，上面又需要施展一些手段，來證明在打擊貪污腐敗方面，他們是認真的。

    所以，費多托夫就這樣撞到了槍口上，成爲了殺雞給猴看的雞了。

    只不過，看着費多托夫被拖走，會議室裏面，設計局的其他人，目光都複雜起來。

    譁啦啦！

    就在這個時候，圖曼斯基突然把他帶來的小包拎了起來，打開口，把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當看清楚了桌子上的東西的時候，這些人的臉色都是一變。

    那是一枚枚的勳章！這些勳章，代表的是一個人輝煌的過去，就連圖曼斯基也沒有得到過這麼多勳章，只有他們設計局的創立者，米庫林總師有這樣的榮譽！

    “這一枚，是當年1200馬力的大功率AM-35A型發動機研制成功，米庫林總師第一次獲得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時候的勳章。”圖曼斯基拿起一塊來，介紹道。

    “這一枚，是米庫林總師獲得的第一枚列寧勳章，當時，他設計了我們第一臺噴氣發動機。”

    …

    作爲設計局的第二任總師，圖曼斯基對這些榮譽的來歷，都一清二楚，因爲這不僅僅是米庫林的榮譽，也是他們設計局的榮譽！

    現在，他就這樣慢慢地說着，彷彿在說他們的歷史一樣。

    沒有人打斷他的話，所有人都在安安靜靜地聽着。

    終於，說完了最後一塊，圖曼斯基看着衆人：“你們知道，我是怎麼得到這些勳章的嗎？”

    衆人搖頭。

    “在米庫林總師離開之後，這些勳章，落到了小米庫林的手裏。”圖曼斯基說道：“小米庫林的兒子伊萬，得了重病，需要一筆錢，所以，他只能去兜售這些勳章，這些東方來的客人，見到了小米庫林，把這些勳章全部買下來，給伊萬治病，然後，把這些勳章，全部給了我。”

    如果要是仔細推導的話，這種行爲，也算變相賄賂了，但是，圖曼斯基在這裏，大大方方地說出來，沒有人敢質疑。

    “現在，我把這些勳章拿出來，就是想要還給東方的客人，我一個隨時都會走的人，要這些勳章也沒用，等到我走後，說不定還會被不爭氣的子孫給賣掉。”圖曼斯基說道：“秦，請你把這些勳章收回去吧。”

    “這些勳章，代表着米庫林總師的榮耀，我絕對不能要。”秦濤連忙搖頭：“如果您也不打算收着的話，那就把它留在設計局如何？留在這裏的資料室裏面收藏，也可以做一個小的展覽館，讓所有新加入進來的人員接受一次思想上的教育，不管社會如何變化，都要像曾經的米庫林總師那樣，爲了航空事業，爲了祖國，貢獻自己的青春甚至是生命！”

    聽到了秦濤的話，圖曼斯基的心中一陣的激動，是啊，這些勳章要是能留在這裏就好了。

    “這些年來，我也獲得了不少的榮譽，我的勳章，也願意貢獻出來，留在設計局，讓以後的人看看，讓他們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這件事，就算是這樣塵埃落定了。

    對秦濤來說，三萬美元打水漂了，不過，這三萬美元卻起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經過了圖曼斯基的這番感慨，對面的人，看秦濤他們的眼神都變了。

    “我們的國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西方要負全部責任，雖然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但是，我們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究竟誰才是我們的敵人。社會上的其他單位，工廠，我管不了，但是，在我們這裏，必須要明確，我們永遠都不能和美國人做交易！”圖曼斯基繼續說道。

    “是啊，我最近一直在看東方轉播的一個節目，裏面的那個人分析得很有道理，我們國家的衰落，西方是罪魁禍首！”

    “就是，這個節目我也看過了，以前沒想過，現在想來，真是太可怕了！”

    秦濤心中感慨，張忠這是收穫了外國粉絲了啊！以後絕對是稱職的局座。

    自己嘛，還是低調些。

    “雅基莫夫，你應該是我們設計局的副總設計師吧？在這段時間裏，你先擔任起來總師的任務吧。”圖曼斯基看向了一旁的一名中年工程師。

    被點名的雅基莫夫，非常的興奮，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輪上這種好機會，他當然也知道圖曼斯基的意思。

    “我們設計局，目前得不到政府的任何撥款，我們如果想要能繼續研究我們的項目，那麼，就必須要自己籌集資金。”雅基莫夫說道：“東方來的客人想要採購我們的R-79發動機的全套生產技術，還包括設備、工藝、材料等資料，我們都可以提供。我們現在，就可以進行詳細談判。”

    “好，那你們就在這裏談吧，我已經老了，需要回去休息了。”圖曼斯基開口說道。

    剛剛進來的時候，他還不服老呢，但是現在，真的感覺到疲憊不堪了。

    圖曼斯基離開了會議室，在場的人則熱情地討論了起來。

    “我們的R-79發動機，屬於兩級軸流式發動機，它的涵道比爲1…在設計階段，我們還曾經考慮過採用矩形噴嘴的方案，但是技術難度太大而放棄。”

    矩形噴管？

    秦濤把這個東西記下來，總感覺，可以用這個來做文章啊！

    圖曼斯基並沒有走，而是來到了總設計師的房間，他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現在，已經被搜查了個底朝天。

    “我們翻到了一些矢量噴管的資料復印件。”格魯什科向圖曼斯基說道：“按照保密條例，這些資料不應該在總師這裏保有備份。”

    圖曼斯基點點頭：“證據確鑿了，美國人不覬覦我們的發動機技術，因爲他們自己的發動機技術已經很強大了，尤其是可靠性和壽命，遠遠超過我們，但是，他們對我們的三軸承旋轉矢量噴管很感興趣，現在，他們收買了費多托夫，真是太天真了，只用五十萬，就想要獲得我們最先進的技術。”

    圖曼斯基心情複雜。

    當天晚上。

    “秦總，咱們目前的進展很順利，但是，圖曼斯基設計局不能做主，我們形成的技術引進方案，還需要交給上級部門批示，這其中，會不會出問題？”

    “如果什麼都不安排的話，肯定會出問題的，那些官老爺們，把咱們的購買項目拖個兩三年都有可能，所以，咱們還需要一筆活動經費。”秦濤說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上級既然決定要採購了，那就不能怕花錢。”

    “還要活動經費？”

    “對，至少一百萬美元。”秦濤說道：“以我們明州船舶集團的體量，絕對是看不上你們這點經費的，所以，放心，每一分錢都是花在刀刃上的，絕對值得。”

    “好吧。”

    “對了，接下來我們幹什麼？”

    “當然是寫一篇新聞，把這件事披露出去，圖曼斯基設計局的負責人，收受美國人的賄賂，泄漏國家機密。”秦濤說道：“這個新聞，必須要讓外界知道才行。”

    “這種新聞報道，很難被發表吧？”

    “如果是別人，很難，對我來說，不難。”

    秦濤的身份是很多的，比如，自由報的記者！

    只要不露出特別強的針對性來，不像張忠那樣揭西方世界的老底，僅僅報道這件事，還是沒問題的。

    回去之後，寫好了報道，打個電話過去，那邊就驚喜起來了。

    在酒店附近的酒吧裏，坐在了曾經忽悠了小米庫林的卡座上，秦濤看着對面的女孩。

    “薇塔麗亞，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吧？”

    “嗯，很好，秦，你說要發稿子，拿來讓我看看？”

    薇塔麗亞伸手過來，接過了秦濤的稿子，看了一遍：“和費多托夫接觸的人，是你們的競爭對手？”

    “當然不是，我只是一個正義的使者而已。”

    薇塔麗亞笑了笑：“秦，你永遠是這麼幽默，趙還好嗎？”

    她？自己最近太忙了，就算是路過華亭，也是短暫停留，和妻子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少啊。

    紅旗-16項目，研製到什麼進展了？

    僅僅一個問話，就讓秦濤想家了。

    薇塔麗亞笑了笑：“真的很羨慕趙，有你這樣用情專一的人。”

    就在這時，酒吧老闆走了過來，笑呵呵地向秦濤說道：“有一個電話是找您的。”

    電話居然都打到這邊來？

    秦濤走過去，拿起電話，聽清楚裏面說什麼的時候，臉色唰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