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道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判字數:2124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日入前,連雲和湯田趕着一隻驢和滿滿一板車的蒿草,到了西南營場轅門外。

    值門士兵換了一班,沒有認識他二人的,把人攔在門前。

    連雲於是請他們去通稟,那士兵剛轉身,就見一人從對面操練場走來:“連雲兄弟!”

    連雲聽到喊聲,扭頭尋去,才看到於青憨裏憨氣跑過來,他腳不由自主後挪兩步,皮笑肉不笑道:“呵,於兄,別來無恙啊。”

    上次,還是在勘州鄉下,事多人雜,可於青但凡有點空,就拖着他練劍,他不答應,於青便一劍砍過來,追得他在田裏上躥下跳。

    於青上來就勾肩搭背,把兩人帶進營裏,去往病帳的路上,正巧碰到四處轉悠的胡醫仙。

    有於青帶路,湯田直接把驢車趕進了營裏,胡醫仙繞到驢車後,略看一眼,他問連雲:“可有錯的?”

    “不會!”連雲忙擺頭,信誓旦旦,“我都一一比對過,不會錯,您老放心。”

    胡醫仙點頭,和他們一起去病帳,吩咐人趕緊浸絞,給將士們服下。

    幾人忙罷,於青才帶着胡醫仙一行人去往營房休息,又給營房裏多添了兩副牀,連雲和湯田也在此住下。

    翌日大早,連雲便叫於青代爲辭行,他們打算去漉州一探。

    漉州離溼林最近,理當瘧症氾濫,不會僥倖,但若是城中有人診治,便無大礙。

    總歸是胡醫仙放心不下,需親自去看一眼。

    居遙聽聞幾人要去,便叫他們再等一日,待漉州知府回信來報後,再行事也無妨。

    胡醫仙卻立刻駁回:“誰知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我得親自去看。”

    說罷,他便催着連雲備馬車,湯田也魂不守舍地收拾準備。

    居遙便不再勸,於青也幫着他們安排去了,營房裏只剩胡醫仙和居遙。

    胡醫仙摸着胡茬,他打量一眼居遙,趾高氣昂問:“你小子,哪天來給我做門徒?”

    居遙狡黠一笑,拱起手,朝胡醫仙恭敬一禮。

    胡醫仙擺了擺手:“我不吃這套,現下打仗,你也是走不成,等哪天南境安穩了,我老頭子哪怕還活着一天,你都要來給我敬茶。”

    胡醫仙早想收徒,他年紀大了,不知還能活多久,只想將這身淺薄本事傳下,多救些窮苦人。

    可他徒運不好,遇上的年輕人,不聰慧的不敢要,聰慧的又不願意學醫,着實心急。

    這下可好,有人自投羅網,他也不是客氣的人。

    居遙沒想到老頭兒這麼難纏,只好隨口應下,腿長在他身上,去不去還不是由他自己做主。

    這一出後,居遙忽積極起來,又叫於青去問豆芽打算,想趕緊把這兩老小一併送走。

    待連雲和湯田將胡醫仙請上馬車,再駕到久昔帳前,豆芽還沒從帳裏出來。

    於青來問時,兩人剛用完早飯,豆芽也沒說走不走,只挽着久昔,淚眼盈盈。

    馬車在帳外等了半刻時,胡醫仙問了兩道,連雲也只能安撫,畢竟親人離合,多考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兩人一急一溫地說着話,而另兩人,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帳門旁邊,居遙側耳偷聽,卻一句話聲都沒聽清,心道裏面人怕是在耳語。

    湯田站在馬車軲轆前,上車的踏凳早就擱好,他不時抻起腦袋,兩隻眼簡直要鑽進帳裏。

    帳中,久昔早將豆芽的東西收拾好,擱在矮案上,主僕二人依依不捨地敘別。

    豆芽本不想走,自打入江家,她便決心跟隨姑娘。

    可久昔清楚,南境不太平,她不想再多一人涉險。

    日頭漸高,操練場裏的將士們已來回打了幾套早拳,揮汗如雨,不待休息,繼又提上長矛,喊號鏗鏘有力。

    帳外,車前的馬懂事地打了個響鼻,替外面幾人催促。

    只片刻,兩人挽着手出來了,豆芽手中抱着一個包袱,眼眶紅紅。

    居遙鬆了口氣,由衷一笑:“豆芽姑娘慢走。”

    豆芽白他一眼:“你笑這麼開心做什麼,我告訴你,你要是對姑娘不好,我就回去告訴老相爺。”

    居遙收斂了些,京都的那位相爺還沒同意將寶貝孫女許配給他,此事本就不易,不必這小丫頭再火上澆油了。

    馬車旁,湯田也鬆了口氣,忙小跑過來,幫豆芽拿東西,被豆芽一瞪:“你做什麼又笑得這麼開心?”

    湯田急忙搖頭,努努嘴,堂而皇之道:“我沒笑。”

    說罷,他轉身,一臉傻樂地把東西擱上車。

    人馬車都準備好,豆芽終於磨不過,上了車又掀起簾。

    馬車動身,久昔只目光相送,終須一別。

    她沒有在豆芽面前落淚,那樣只會更難捨難分。

    等車走盡,久昔才從眼角盈出一顆滾淚,她一挪身,鑽進居遙懷裏,人被他下意識抱住,嘴上卻酸溜溜道:“現在想起我了。”

    久昔沉浸在難過中,沒理會他滿腹酸氣,還不忘使喚:“緊一點。”

    居遙不由自主地聽話,長臂用力一攏,將人抱得更緊,下巴在她發間揉捻,他不敢言語安慰——因他本身就是那把傷人的刀,無論說什麼,都是往傷口上撒鹽。

    久昔把臉都藏進居遙胸膛,不讓他看見她的難過,腦海也努力不去想家、想阿翁,怕在他面前流淚。

    兩人之間彷彿心照不宣,知其無解,便一人不言,一人不顯。

    難過一陣,久昔當作從未見過他們,又迴歸往日生活,她推開居遙,自己進帳裏尋書看。

    居遙懷裏一空,忽不大是滋味,他也後腳跟去,影子似的粘在久昔身後,而待久昔找到書,就被他先搶走。

    他假模假式地翻動書頁,久昔以爲他也想看,便讓給他,又找其他書。

    然而她拿一本,居遙便搶一本,不像尋書,像找茬。

    久昔一下皺起小臉,仰頭叉腰:“你做什麼?”

    她樣子氣鼓鼓的,聲氣也不像往日嬌柔,帶着厲色。

    居遙手裏拿着剛搶來的書,先前搶的都被他扔到了矮案上,被久昔拿眼一瞪,忽地歇了氣性。

    他咽一下喉,略顯委屈道:“你就不能看看我?從他們來,連飯都不管我的了。”

    聽罷,久昔心嘆,這男人真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