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算卦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判字數:2242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午飯後,正廳裏,江相又問戧畫一些久昔的事,呂木垚也在側座安靜地聽。

    戧畫說了好些,說起小米,她講得多些,模樣動作一點兒不落。

    又說南境重聚,大致講了抓魚、收稻子,久昔都學會了。

    最後提了一句居遙,那是個意圖不軌的人。

    戧畫有些氣悶,江相卻從她話裏聽出些苗頭,他是久昔最親的人,是久昔肚子裏的靈蟲。

    那一頭的書房,蕭侯也從自己兒子腹中鑽出,正在發作。

    下人把茶水擺到書案上,蕭侯來不及坐下,吩咐人關了屋門,留父子二人在書房中。

    蕭侯正對着門,立在書案前,蕭案生正對父親,站得遠些。

    “你和那姑娘怎麼回事?”

    從兩個年輕人進府,蕭案生一直話少,而那一兩句話又都與戧畫有關。

    在蕭侯眼裏,他的兒子哪怕喘口氣,他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蕭侯看得明白,卻偏要發問。

    蕭家祖上沒有妾和通房這一說,從久昔出生,她便是蕭侯認準的兒媳。

    手在身後一緊,蕭案生深思熟慮:“她對我無意。”

    蕭侯揪住癥結:“那你呢。”

    語氣是肯定的,蕭侯要的不是答案,而是一個說法。

    書房中默出了兩人的氣息,空氣也密住不動,沾着人氣往下沉,悶得發慌。

    蕭侯不知道久昔的事,蕭案生也不便隨意說道姑娘家的心思。

    僵持一陣,蕭案生擡眸,沒說什麼,只看着蕭侯,等罰。

    院中,戧畫回完江相的話,出來透氣,找到藏進側院花灌裏虎崽,準備走了。

    經過書房,她聽見有人說話,是蕭侯在呵斥。

    在戰場上從容不迫的將軍,也有氣急敗壞的時候。

    除了打探,戧畫頭一回因好奇而聽人牆角。

    聽了些蕭家規矩,有些個背信棄義、辜負…的不大好聽的詞,還提到久昔。

    沒有其他聲音傳出,戧畫只當蕭案生‘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了。

    最後一聲,是茶杯和茶蓋輕蹭,整個被人端起,往空中擲了去。

    戧畫迅速落眼,腳邊一顆石子,半個雞蛋大,她一腳踢去,石子飛進了書房裏。

    窗戶紙被捅破,一綹風灌了進去,飛來石子碎掉了茶杯,從空中散落一地白瓷花。

    書房中,兩人一滯。

    蕭侯剛出手時,已經後悔,茶杯去得飛快,險些砸到蕭案生的額心。

    蕭案生沒想躲,身形挺拔地跪着,手擱在兩側,目沉膝前。

    那一撞落定時,二人神色各異,蕭侯鬆了口氣,蕭案生心頭一跳。

    蕭案生忙揖手過頂:“她不是有意的,父親莫怪。”

    門外頭,戧畫聽到久昔的名字時,猜了個大概,左不過蕭案生又不想負責了。

    先前聽蕭案生說時,戧畫也跟他打了一架,但不是這樣——兒子只有捱打的份,沒法還手,不公平。

    她聽屋裏沒了動靜,往懷裏兜一下虎崽,轉身走了。

    書房裏,蕭侯歇了氣,看一眼地上的瓷渣和案下的石子。

    一盞白瓷被碎成了瓷片夾瓷粉,石子飛得老遠,從後牆上彈回了書案底下,牆上被鑿出個洞。

    蕭侯回過眼,調侃自家兒子:“她對你無意,倒也護着。”

    蕭案生沒多想,他見過她護着連雲的時候,遠遠過之不及。

    蕭侯是欣賞戧畫的,甚至喜歡,她身上有一股沙場來的勁兒,比軍營裏普遍的兵要更教人威懾些,是塊將軍料子。

    可這不是解除婚約的理由。

    蕭侯看着兒子,急怒過後,又有些無奈。

    蕭侯從摸透兒子心思時,就把戧畫看得更仔細些。

    他沒有當時發作,因爲發覺那姑娘天生少了一根筋,怕是明白不了感情那回事。

    蕭侯託着手,把蕭案生扶起來:“你願意折騰,那就折騰去,若那姑娘真能答應,我再親自登江府,退婚請罪。”

    蕭案生聽出父親言下之意,有些心澀,畢竟戧畫從不掩飾,誰都能把她看得明白。

    父子倆離了書房,蕭侯回前廳陪江相,蕭案生匆急出府,只前後腳的功夫,還能攆上戧畫。

    追到街上,人來人往,蕭案生一眼望穿,那紅衣醒目得很,抱着小虎崽,坐在一攤卦子前。

    他走近,聽那算卦的正發牢騷:“姑娘,您問的這些…小人實在算不出,您這錢我不賺了。”

    “你信占卜?”蕭案生立到她身旁。

    戧畫擡頭:“不信。”

    攤面後的算子坐不住了,叫蕭案生評理:“這位郎君,你家小娘子非問我‘大趙今年氣運如何’‘南境打不打得起來’‘東宮之位易不易改’……”

    講到問話,算子攏住嘴,輕聲細氣,生怕叫人聽去,末了,他苦笑:“您說說,這話叫小人怎麼敢講?”

    蕭案生忍不住一笑,眼神也柔下來。

    那算子看人說話,人精得很,張嘴就來:“姑娘家就該算姻緣呀,您瞧,您二位多登對,都不用算,擇個良日就成。”

    戧畫歇着眼,她真是不信這些,就是腦子想得累了,想找個人幫她累會兒。

    蕭案生掏幾個銅板給算子,從戧畫懷裏提走幼虎,他柔聲道:“走吧,我給你算。”

    一路走,戧畫難得閒話:“什麼都算不出,也能當算子。”

    蕭案生側過眼,默了一會兒:“怎麼問起東宮?”

    戧畫沒告訴他關於柳琬的事,除非必要,她不想外人插手社裏的事。

    這半天,戧畫想了些法子。

    大些的人物有太子和溦王,經了這兩人,柳琬不能走得大搖大擺。

    戧畫不清楚柳琬在各人物眼裏的分量,只好做得萬全,最好銷聲匿跡。

    戧畫想,她可以找人頂替柳琬,但要是被發現,頂替的姑娘必然落不到好處,她做不了這樣的事。

    只能輾轉,隱去痕跡,她帶着柳琬一起走,往後再給柳琬尋一個安穩處。

    也許再幾日,她就可以回梧州了。

    蕭案生看她眼裏沉着事:“太子新立,德行清正,大趙今年氣運應是不錯,至於南境…怕是快了。”

    南境近日沒有消息傳來,卻來了些南越的消息。

    近日,大趙南線來人報,南越易了主,新主剛上位,就往其北線增了兵。

    不是什麼好跡象。

    那南境卻是沉得住氣,一點兒動靜沒有,四平八穩地過着年。

    至少,在旁人看來是這樣。

    戧畫留着神聽蕭案生說話,心想,她是該回梧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