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他”是誰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判字數:2295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夜幕沉下,品芝樓內人聲散卻,殘餘一席浮華。
柳琬從裏梯上樓,進屋歇了妝,她走去戧畫立過的窗頭,半身輕倚。
月華撫上她的纖手,透過一層薄衫勾勒出扶柳之姿,極盡了她眼角眉梢的那一抹愁媚。
京都城在她眼底浮動着,和趙襄從前描述給她的一樣,繁華似夢,教人流連。
柳琬不曾覺得自己是貪戀浮華之人,可如今的猶豫,卻不知是爲了什麼。
在江滬時,她雖有丫頭作陪,心裏卻如空罐一般,搖不出半分聲響。
直到遇見趙襄,無意中一道華光照進了她心裏,讓她心甘情願,向陽而行。
一滴淚無聲垂落,柳琬心中隱隱作痛,同趙襄一般的光或早曾有過——只是那個人,她不敢想。
自從戧畫將柳琬送往江滬之後,柳琬便再沒有機會見她,將近三年。
柳琬曾以爲自己傳的信,她會在意,自己獨自離開,她會着急。
可今日一見,盼她千日千夜的一面,她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甚至凌冽。
一陣夜風襲身,冷灌進了柳琬的骨子裏,她瑟縮一下,背後覆來一堵炙牆。
餘光瞥來的,是一角淡青色的衣袖,柳琬欣喜回頭:“社主…”
“那是誰?”
一雙戾目垂下,峻容覆上一層月霜寒意更甚,沉身迫近,將柳琬抵至窗沿,他厲聲逼問:“是讓你守身如玉的人?”
“你…”柳琬看清來人,心口猛顫,險些失儀,她匆忙改口,“殿下…怎會在此?”
“來看你。”
溦王眶住她的臉,看她從歡喜轉作驚懼,後飾上一身不應屬於妓子的清貴。
從他第一眼見柳琬,她便是如此,明明一身嫵媚風情,卻自稱不甘以色侍人。
不愧是名妓,自視清高而已,他本不放在心上,而那夜之事過後,才知此女竟真是白玉無瑕。
一隻寬掌撫上柳琬下頜,她輕顫一下,忽被其反手捏住,聽他問道:“哭過?”
今日昏時,溦王與岑廣德在二樓上雅座議事。
“殿下,今日大殿之上,官家褒賞楊守研,西疆之事雖不足爲懼,但楊守研那兒,怕是難再聽令行事了。”
岑廣德躬身輕言,不時察一眼對方神情。
溦王暫默不語,不甚在意,讓楊守研扣下南境投誠書,不過是擾亂虛實,讓朝中分派而立,如此境況,便看那些大臣究竟擇誰。
果然,涇渭分明之下,自有一波大臣倒向了溦王,雖不合官家之意,卻是有舍有得的一步。
“人既無用,棄了便是。”溦王支手擰眉,闔眼歇神。
春獵那日,官家發話,若太子奪不得頭籌,便要受罰。
天子一言,溦王當真,他倒想看看他們的父皇會如處罰愛子。
於是溦王一人疾去,藏身於林,獵計絕數。
太子卻是悠哉遊哉,使李彥和祁立奮力行獵,他自己便帶着泓王趙萸,大手包小手地教着獵射。
結果是,李彥獵績豐厚,然合其數於太子一行,卻仍稍遜溦王。
溦王自然得籌。
然而,官家卻興不在此,樂滋滋看着泓王趙萸獵來的一隻野兔,笑道一句:“太子之罪可免。”
聞言,泓王趙萸如得大賞,立時咧嘴,在衆將面前,笑着撲進官家懷裏依偎,小大人般學喊道:“官家聖明。”
官家一刮他的小腦門,笑着指正道:“傻孩子,你要稱父皇。”
衆人皆笑,無人記罰。
溦王沉下一口清茶,蕩去心中片縷濁氣:“岑大人如今有空,還是想想春闈吧。”
今日朝堂,議及春闈。
而一貫獨攬重任的左丞相江闊,竟當衆“讓賢”右相阮慶。
官家賭氣應下時,右相阮慶甚至沒反應過來,只當是江闊這只老狐狸拿他虛晃一槍。
此事一定,自然對溦王有利。
江闊一向剛直不阿,無論溦王如何示好,他對幾個皇子皆是一視同仁。
而阮慶,他與溦王雖在南境問題上有所分歧,但與岑廣德卻有些私交,這是連江闊都意想不到的。
由此一來,春闈之中,溦王便有了可乘之機,擇賢入仕。
華樓中,一陣喧聲騰起,蕩卻嘈雜,堂中圓臺漸漸被水氣氤氳,薄紗繚繞似仙境。
短橋之外,女子提擺踏上,腰身輕軟似柳,淺衫伴形而舞,一如往常。
唯獨多一層白紗覆面,雖掩去半副風情,僅餘一雙媚眼惑人,反而欲拒還迎,引人遐思。
溦王眼掠堂下,漫不經心道:“岑大人先行。”
岑廣德聞言,躬身離去,春闈在即,確該早做準備。
一壺清酒盛上,溦王獨自淺酌。
堂底下,樂舞未盡,歡聲不絕,絲竹管弦聲譁上層樓,四面浮光繪夢,堂中女子如天仙飛舞,不沾周塵。
略過面紗,溦王鎖住那一雙眼,一貫地撩人心魄,卻比往日更生幾分愁情。
目光幽邃似夜,殆盡浮夢後,卻仍難持回,尋一縷繾綣而去。
隱雲居內,未燃燭火,窗前二人藉着月輝看清彼此,灼息交纏着壓迫和不安。
柳琬想要逃離,卻半分無法動彈,被縛在窗臺和男人之間,竭力掩藏着忐忑。
“爲何?”
溦王支起她下頜,強迫柳琬看向他,水潤仍盈在她眼底,面紗揭下後的姣麗泛着浸紅,皆是淚跡。
她的眼神中竟有難過、失意,哪怕爲他所欺時,也只是屈辱,不曾如此入心。
捺下無端慍意,他再一次問:“他是誰?”
元夜之後,溦王時而思及柳琬之事,一種感覺油然而生——在柳琬背後,有一個能力龐然的護主。
柳琬不過一介身無所依的女子,富於天姿國色,生就豔姿媚骨,無論江滬或京都,皆趨之若鶩。
如此風情,怎能守身至此?
溦王不放過柳琬一絲神動,而她的眼神忽然堅定,如一方磐石延亙在他眼前,沒有鬆動的可能。
一道吻強勢地落下,柳琬避之不及,被其狠狠咬住,她緊閉齒關,卻逃不脫脣噬。
血腥瀰漫鼻際,柳琬後知後覺着脣瓣傳來的痛,而男人還在狠惡地啃噬,並未打算放過她。
一陣寒風打至窗頭,迎面撲上男人峻容,而後被削立開去,撫弄過他的耳鬢。
溦王一刻清醒,換作眷戀地舔舐,嚥下一喉腥氣,用他以爲的安撫,強勢道:“本王碰過的,便是本王的,你敢逃試試。”
柳琬緊抿脣口,血鏽被隔絕在外,她始終一言不語,而眼裏漸生慍意。
爲她擦去脣上血脂,溦王想退身離去,卻像是中了媚術,難移目光,不願放手。
吻再次落下,是輕柔的,誘哄的,從耳後往下至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