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藥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判字數:2193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牀上的人掙動不了,只能被畢夷天按在魔爪下,任由其打量,心口卻激憤難已。

    忽然那人哽了一下喉嚨,畢夷天見勢不妙,匆忙起身,緊跟着那人就從胸腔裏悶哼出一大口血來,側着身子,血灑一地。

    湯田大驚,瞥眼一看,卻見他師父仍是一臉沒心沒肺地看熱鬧,便着急道:“我我去叫胡大夫!”

    正當湯田轉身,忽從門口走進一人,見了牀上那人狀貌,立馬朝他二人大喝:“你們做什麼!”

    兩人打着個照面,湯田一下沒反應過來:“豆芽?”

    豆芽看着面前的瘦高兒,愣了好一陣,忽地仰面大哭。

    畢夷天在一旁看得明白,一抹邪笑溢出,揚手一推,將湯田推出兩步遠,正撞豆芽身上。

    湯田本能地伸手一攬,又迅速站穩腳,這才倖免帶着豆芽一起仰倒。

    豆芽一瞬止哭。

    湯田忽察覺自己正抱着豆芽,於是稍提起膽,順勢落手在她背後輕輕拍撫,便聽懷裏姑娘嚶嚶抽泣不已。

    畢夷天魅笑不止,暗歎一聲:孺子可教。

    正巧胡醫仙端着藥盤過來,遠遠聽見豆芽喊聲,心道不好,又叫那臭小子鬧出事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緊腳趕來,卻見門口兩個年輕人抱作一團,擋着大路不讓:“快出去抱,屋裏人還半死不活呢!”

    兩人聞言臉紅,立時分開,讓胡醫仙進了屋。

    誰知進門一看,胡醫仙登時氣卷了兩撇胡,指着畢夷天的鼻子卻罵不出聲,已然找不到更壞的詞兒來罵他,只前後腳的功夫,就能給他惹出事兒來。

    胡醫仙將藥盤小心放至牀頭凳上,拉過呂木垚的手腕,仔細探摸。

    片刻,老人家舒出一口長氣,所幸人並無大礙,只是急火攻心,吐血順氣後便兀自消磨罷。

    他鬆開呂木垚的手,又替其掩好衣衫,朝豆芽囑咐:“無有大礙,先給他喂藥吧。”

    見豆芽點頭,湯田稍愣,立刻上前搶活兒,被豆芽使了個白眼,最終還是得償所願地搶過了藥碗。

    胡醫仙看過病人,又恨一眼畢夷天,卻沒有立即發作,指着他的鼻頭道:“一會兒再收拾你小子。”

    說罷,他便去重新調方開藥。

    畢夷天看着胡醫仙出門,神色瞬轉正經,眼神在湯田和豆芽兩人身上來回後,忽朝豆芽問道:“他爲何受傷?你們又是如何到這兒?”

    他甚至無需問明這兩人的身份和來歷,只要將此人受傷因果一探,便萬事皆知。

    湯田一邊喂着藥,也一邊疑問:“是啊,你不是同你家姑娘去勘州了?”

    豆芽愁着臉,這才將她們與呂木垚歸京路上的事細細講來。

    原來那日,久昔被黎葳一行人帶走後,他們又繞道回了大路,騎馬往南歸去。

    呂木垚送獵洞中救出豆芽後,兩人也一路繞回大道,見那隊人馬已去半,只留下半數馬匹在道間。

    豆芽不會騎馬,於是呂木垚讓她往城裏去,他們所處的位置離城門已是不遠,再走幾裏,便是梧州城。

    豆芽無奈應下,只求呂木垚一定帶回姑娘,她便獨自往梧州城門去了。

    而豆芽剛走一段,便見前路右側,臨河一邊,有一戶人家,她瞬時改了心思,想在此處等着他們,於是上前拜訪。

    她走進院子,在裏面叫喊一圈,卻不見有人,只好先在院中等候主人歸來。

    一直等到天昏,院中都不見來人。

    時辰已然不早,豆芽沒奈何,只好先暫住下,待主人歸來再相告。

    第二日大早,豆芽便上路邊去張望,生怕錯過他們行跡,一步不敢離。

    等了幾刻鐘,沒等到他們來,倒是等到了院子的主人,便是胡醫仙。

    正巧胡醫仙那日回屋取藥材,還有一批新進的藥材在路上,正等着採買的藥童送來,他好給城裏藥鋪補缺。

    胡醫仙聽了豆芽告言,便讓她就在此處安住,無需着急,他這屋子常無人住。

    又去了小半時辰,只聽道上一聲馬嘶,胡醫仙出門探看,便是送藥的藥童來了。

    那藥童倒不是胡醫仙的徒弟,也不是梧州人士,是專門往京都藥鋪供貨,作採藥、賣藥等這類買賣的藥材商手底下的人。

    胡醫仙平日事忙,不空自己上山採藥,便與這路過梧州的藥童約定好,每月從藥童手裏拿貨,會給藥童一些好處。

    那藥童也想這反正都是賣貨,藥錢也不會少給一分,主家也不會怪罪,他還能得點兒小利錢,於是應下,這一來二往,兩人混了個臉熟,多少上好的藥材都先進給了胡醫仙的藥鋪。

    藥童從大路經過,本來一向做完買賣就走,不多停留,而那日,他遠遠望見胡醫仙,便在道邊上停駐,急匆匆跳下馬板車。

    胡醫仙見他着急,也忙走出院子探問,豆芽也跟着上前。

    那藥童喘着大氣,直喊道他撿了個不知死活的人。

    胡醫仙一時摸不着頭腦,被藥童着急地拉到停在大路的板車上一看,果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人。

    只見板車上躺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肩上、腿膝上各中一箭,入口之深已看不出箭長幾許,身上還有各處刀傷,一片血肉模糊。

    胡醫仙一探鼻息,發現此人竟然尚有殘息,當即叫藥童與他兩人併力,共擡去院中。

    豆芽在後面遠望,見他們擡着一個人走下道來,於是上前幫忙,近了一看,瞬時大驚失色。

    那重傷之人便是呂木垚。

    呂木垚與豆芽分開後,立即騎馬往南追去。

    那時已近暮暝,黎葳那一隊人馬衆多,又帶着久昔,未行多遠便停下歇息了,有此機會,呂木垚在夜深之前便發現了他們的行跡。

    一行人停在郊野,四面長着稀疏林木、矮垛灌叢,只他們那隊人馬佔了一方淺草坪,便於觀察周圍形勢。

    人馬羣中,燃了一堆幹柴火,衆人圍散歇息,分去一半人在四面圍守着,久昔被拘在最中央,與黎葳靜坐於柴火旁。

    久昔早已疲憊不堪,躺在黎葳給她鋪置的一張綿毯上,闔眼稍寐,耳邊有嗚嗚風聲,柴火星子的跳躥聲不絕。

    睡了少時,她又醒來坐起,見黎葳閉着眼,坐得端直守在她身側,一刻不離。

    又一陣風吹過,火勢躥升晃動,林間一聲驚鳥鳴叫,不見淒厲哀婉,卻是聲勢如虹,直沖霄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