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新儲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一判字數:2109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永安元年立皇太子制元月辛巳。

    “敕,

    朕紹膺盛基,懷勵永治,興夙夜之勤,以安四夷,纘承聖續,立儲副之位,

    皇第二子、江滬軍節度、檢校太尉、行開封尹、上柱國、灝王、食邑六千戶、食實封二千三百戶某,

    行稽,克己勤勉,溫良友恭,舉謙謹納才之德,持樂善恤民之心,出尹京師,穎悟拔擢,措置竦秀,然警行於夯道,不取虛馳,僉議同致,可立爲皇太子,

    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大殿散盡,百官歸巢。

    元日暮暝,品芝樓作爲京都最繁盛的酒樓,一年至尾皆不停休,尤其逢年過節,更是笙歌燕舞,花樣頻新。

    今年尤其不同。

    年前兩月,品芝樓內暫歇翻新,間時又打出響牌,大肆宣傳其恭請江滬有名舞姬“柳琬”駐臺,隆待賓客鑑賞。

    至今元日午後,重開大業,見樓內依稀上下分層,下層爲大堂,新設半環食案、正中大圓舞臺,舞臺四下環水,水氣氤氳,間生碧葉粉蓮,舞臺上空,長紗環繞輕垂,藏雲掩月,八面僅置一道長板石道連通後臺,可供舞者上臺。

    上層繼爲雅間、客室,雅間僅隔左右,前瞻歌舞,後通行道,垂簾即閉,可交可私,客室僅供休歇住店。

    整樓上下,亦有新改,大致黑漆雕花,百鳥朝飛,喙鳴昂藏,四面彩壁繪聲繪影,藝者姣姣麗姿,輕舞曼妙,樂者屈指撩弦,如似漫耳仙音。

    將夜時分,樓內一堂華燈燃明,異彩紛呈,內裏浮盡歡顏,外向輝映百里,通耀四方,此正值新樓待客時,可見人聲鼎沸,滿據座下,一片鬧鬧嚷嚷,不得歇幕。

    忽一道倩影掩面,着身青衫罩白紗,簡薄卻又未見輕浮,後發柔長及腰,頭上鬢髻簡綰,自石橋上,立定於舞臺正中央。

    時鼓聲突響,僅僅一聲,聲勢勁足而洪亮,堂間遍座,一瞬鴉雀無聲,皆提目而望。

    又一鼓起,臺中倩影即甩袖開顏,只見其膚若凝脂,脣如含丹,面姣似玉,一雙眉目生就多情,只需一眼,便勾人心神而去。

    鼓聲再起,便見一響一隨,臺上那女子的身形彷彿由鼓聲操縱,鼓起,形換,鼓落,形定。

    忽聞鼓聲徐緩接來,見那女子悠然起舞,身輕如燕,水袖環身攏過,時而掩面,時而纏身,盡顯媚骨柔姿。

    又續鼓聲接踵而至,紛沓馳來,忽一時八方笙歌琴起,引舞似潮,臺上女子纏簾而起,於半空中翻飛縱舞,驚豔四座,即獲滿堂華彩,歡喝響徹雲霄。

    雅座樓間,喧聲譁鬧引一雙眼狼顧鷹視般垂下,直落於堂中女子身上,眼中細細品玩,面容不見半分色改。

    對面一人正襟危坐,目視於前,見貴人心喜堂中,於是探詢:“溦王殿下,此女舞姬柳琬,原江滬名姬,新入京都品芝樓,可需下官引薦一番?”

    當今官家統共五子,其中長子、皇四子皆爲早夭,餘下爲皇第二子灝王,即今太子趙襄,下有皇第三子溦王趙勖,最末則爲皇第五子泓王趙萸,年紀最小,卻深得聖寵。

    三位皇子皆爲不同生母,然而五皇子趙萸早年喪母,皇帝深感垂憐,將其記於嘉德皇后懷下撫養,即今太子生母,於是兩位皇子情誼更爲濃厚,而皇二子趙勖則顯單孤。

    今太子趙襄與溦王趙勖本也相合,只因趙襄雖爲嫡爲兄,卻事事多有謙讓,未見有心儲位,然而世事多變,聖心猶爲叵測。

    溦王趙勖雖心有憤懣,大殿之上卻不形於色,始終誠摯恭賀於太子,直至傍晚此刻,匿身於繁樓鬧肆,才得卸去僞容:“岑參政可是有門路啊?”

    岑廣德微微躬身,抿笑道:“那倒沒有,就是與這品芝樓老闆相熟罷。”

    幽竹雅間內,兩人對坐於蒲團之上,中間一張淺案,案上清酒一壺,糕點果品幾盞,外無他物,通道雅簾緊閉。

    溦王輕聲一笑,風輕雲淡道:“那還是有些用處,本王以爲,參政如今沒了錢簍子,便無甚用處了。”

    岑廣德面露尷尬,又彎了彎腰,警聽教誨。

    溦王不屑一顧,擎了一杯酒飲下,又懶聲道:“查出是什麼人幹的了嗎?”

    “報信的說,是一羣江湖人,不知是何底細,”岑廣德抹了抹下頜,又敘道,“只說有個紅衫女子,後事皆是其所引發。”

    溦王擰起眉心,忽然眼露狠惡,看向對方:“誰報的信?”

    岑廣德連忙擺手,垂頭安撫道:“已經找人處理了,不會再有說話機會。”

    溦王復又慵散,讚許道:“岑參政明事便好,既是江湖怨鬥,由它去罷,你我還須顧好朝堂,南境如何了?”

    岑廣德點頭,後道:“確如殿下所想,南境怕是要生變了,暗探來報,南越頻擾邊線,現雖未見大動干戈,也不長久。”

    溦王忽抿笑道:“那是自然,數十年恩怨,豈能一朝了歇,到時本王毅然請奏南征,父皇偏向不納南境的太子,不過是見現下南越還算安穩,父皇勵精圖治多年,也是不想再生戰事,倘若是他國主動來擾,本王倒想看看,我那太子皇兄又將如何勸諫。”

    溦王心中暗譏,他深知太子心性,若是其心裏認定不納南境,便是時局如何變幻都不會改變,而父皇卻是搖擺不定的,二人必然爲此鬧翻,他只需作壁上觀,靜待受封出征,等再回京都,便看風雲如何變幻了。

    岑廣德點頭哈腰,眉開眼笑,忽見溦王眼神冷蔑,斜視堂下,言語輕慢道:“岑參政之能,就看此女何時入本王簾幕了。”

    岑廣德一笑瞭然,連聲應道:“是是,下官速辦。”

    岑廣德原以爲溦王殿下一心圖業,對此男女之事不屑一顧,此時看來,不過是沒一個能入其眼的罷了。

    淑蘭客室內,燈燭輕剪,映顯四面暗角,屋內四設桌椅,皆戴彩帷霞帔,牀簾窗幕,亦是錦繡華緞,一扇雙繡薄屏分隔坐臥,無數陳設擺件,華貴盡顯。

    長案上,檀香焚繞,環於對案而坐的兩人周身,煙幕濃濃滾動糾纏,最終盡數沉於兩人眼底。

    “老臣恭賀太子殿下。”

    “老師幸苦了。”

    兩人客氣相談一輪,太子趙襄輕扶恩師手禮,又還以學生之禮,感言道:“老師勸學生相爭儲位,學生雖不明白,但還是依照老師所言行事,如今事成,老師可否解學生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