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信長短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判字數:2378更新時間:24/06/27 17:07:21
大院裏,人聲鼎沸,前有書聲朗朗,鳥啼伴和,後有刀劍鏗鏘,“叮噹”齊鳴,十分熱鬧。
只見一道長影“嗖”地一聲,飛快從院外穿進院中。
湯田手上捏着一隻信封,兩隻腿滾得比車輪還圓,絲毫未看見尤勻投向他的“和善”的目光,直接繞過文堂隔牆,奔往了裏院。
湯田從書院對面的聯絡點“濟民藥鋪”取了信後,一路飛奔無阻,他本以爲馬上就能將信送到掌事手中,沒成想過武堂時,被一把大刀攔了去路。
湯田一個急剎轉身,僥倖躲過了那把青龍刀,一臉哭相道:“師傅啊~我有急事找掌事~”
畢夷天一點兒都不聽他分辯,毫不手軟,轉身又是一記殺招,大刀直往湯田脖子上架:“成日只知往外跑,有這功夫,刀法早練會了。”
湯田邊跑邊跳,已經來不及害怕了,只是爲了逃命:“師傅,冤枉啊,是掌事讓我每日去藥鋪等消息的…我,我還得趕緊送信去…”
武擂臺下,一羣糙漢們個個兒斜着眼往臺上瞟,偷看總教和他新收的倒黴徒弟,倆人在臺上翻騰、比劃,比唱大戲更加生動有趣。
畢夷天聽湯田說社主他們來了消息,終於掄回大刀,就地一扽:“是社主傳回來的信?”
湯田死裏逃生般地大喘了幾氣,一邊歇着,一邊又不敢怠慢地點頭:“…是…應該是…信是從萬州來的。”
畢夷天戀戀不捨地擱下大刀,拎起湯田和湯田手上的信,一同去裏院書房找連雲。
裏院書房是戧畫平時處理事務的地方,書房進門的右側放着十幾道長長的書架,擺放着的都是戧畫的藏書,沒有什麼情情愛愛的話本,也沒有什麼奇事怪談,盡是地勘、兵法之類的實用書。
書房左側擺着數張座椅,是幾人議事時所用,最前方是一張長榻,一看便知是戧畫專用榻,榻前一張大桌案,筆墨紙硯聚齊,還時常有人清理打掃。
兩人趕到書房時,連雲坐在側邊的座椅上,正支着腦袋發呆,他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成日地待在書房,除了處理社裏的事務,大多時候都在盯着門口發呆。
尤勻也好幾回看見連雲呆在書房,只能連連搖頭,想往日連雲處理事務都是在自己的書房,他那一屋子的書信資料也方便查閱。
可自打這次回來,連雲便日日在戧畫的書房裏打轉,擔心受怕,把自己那屋鎖得嚴嚴實實,除非有事才難得進去取一趟東西。
一進門,湯田便高高舉手,搖起手中信封大喊:“掌事!蕭大哥他們來信了!”
連雲聞聲彈起,兩步走到湯田面前,拿過信封,拆開,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像是活過來了。
信紙很厚,有好幾頁,他們只能從頭看起。
“掌事收悉,社主一行已達萬州,從老兒此處落腳過後,翌日行出萬州,不日可抵達邕州。
社主身體安康,毫髮未損,只是說藥粉用盡,讓我知會您一聲,派人送藥粉到邕州官驛附近。小老兒有恐發問,不知社主是得了什麼病?
掌事前信中所載另一人,蕭郎君也十分康健,別無他恙。只是社主與蕭郎君,二人似是不和,不相言語。小老兒有恐發問,不知二人如何共事?
其他諸事如常,萬望回覆。——萬州,齊笠。”
萬州,齊笠,齊老家便是戧畫先前所說的,她記得一點兒路的聯絡點。
那日,他們二人走錯路,在峭山邊的石洞窟中過了一夜,翌早離去時,二人都頂着烏雲密佈的臉,還順便都練成了啞巴。
戧畫說“這路,她記得一點”,確實是記得,只是忘了最關鍵的分道路口而已。
原來,他們當日走過兩個上下分道路口,她只記得最後一個分道路口應走下坡,卻忘了統共是三個分道路口,便提早下了一個坡,因此走錯。
第二日他們便找對了路,除了三個分道路口,剩下都是大直路,也難得再走錯了,最後終於到了齊老家。
齊老一家早幾日就收到了連雲發信,說社主與一人同行前往邕州辦事,望各社衆關注留意。
齊老一看信便知道社主會到他這處來,只因他這處地方好找,於是早早收拾好了屋舍,齊老夫人還洗出了一大塊兒臘肉,準備大展身手。
果不其然,過了三日,戧畫他們便到了齊老家,齊老和夫人熱情相迎二人,雖只四人吃飯卻做了一大桌子的硬菜,又費盡口舌地留他們二人宿了一晚。
晚上,齊老和夫人在房中悄悄論談,社主還是和往日一樣精神、利索,那同行的小郎君也十分恭謹有禮,只是二人不知怎的,互相一句話都不說,那小郎君時時看着社主,卻欲言又止,像是被人喂了啞藥,一見着社主就發病。這些話,也只能齊老夫婦二人私底下說說了。
翌日清晨,朝食過後,齊老依掌事吩咐,好說歹說才請社主也留下了書信,隨後便送他們二人離去了。
而這些書信,也就是連雲正在看的這些,一共出自三人之手,先是齊老的彙報,後才是蕭案生、戧畫的書信。
連雲一頁頁翻去,將已閱覽過的信紙遞到畢夷天的手上。
湯田探着腦袋,使勁兒往他師傅身上湊,被畢夷天瞥了一記刀子眼後,又悻悻地挪到連雲身邊,要不怎麼說連掌事人緣好呢。
“湯田見信,需勤加練箭。鞍馬須勇,亦須用,相輔習之,望日有進益。”
連雲剛掃過前面幾道墨印子,就被湯田激動的聲音驚嚇到:“這是蕭大哥寫給我的!”
“拿去拿去,誰稀罕,”連雲像哄孩子一般將信紙遞到湯田手上,好讓他趕緊走,“你蕭大哥讓你看完趕緊去練箭!”
“誰讓他練箭?”畢夷天聽聞此言,急色道,“這是我徒弟,憑什麼聽那姓蕭的?”
畢夷天剛疑惑完,又對着正揚手歡脫、興奮離去的湯田,大喊一聲:“不許練箭!練大刀!”
連雲無力搖頭,繼續看信,手上信紙已快翻盡,卻還是沒看到想看的。
“此信若至,已達邕州。若事情順遂,即遣官驛送信,若逾七日未有信達,事恐生變,人或遇困。——蕭硯書。”
連雲霍然擡頭:“今日他們便能至邕州,只待七日……”
畢夷天提眼看見書信內容,發問道:“若事情有變,我們遠在梧州,又該如何援救?”
連雲搖頭:“若真不利,只能我親去邕州。”
畢夷天點頭,後一眼瞥見連雲手中的信紙,底下還有薄薄的一頁,因紙太新,這兩頁信便緊貼在了一起:“底下還有一張。”
連雲正細想後面該如何安排,聞聲回神,輕輕搓開上面這頁紙後,底下那張信紙上四面白壁,正中間赫然登着兩個大字:“沒死。”
連雲不禁輕笑出聲,字跡規正,沒有署名,一看便知是她的傑作,她是實不知該說些什麼,卻被齊老硬逼着寫了信,寫的便是這兩個字。
畢夷天也難得咧嘴,笑出大牙:“這是阿姐的語氣,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連雲也搖了搖頭,現在看來……沒死,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