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動盪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羅小明字數:3378更新時間:24/06/27 17:04:49
明初朱元璋於各地設立衛所,同時頒行《垛集令》,垛集成爲衛軍的主要徵募方式。
按《垛集令》的規定,民三戶爲一單位,其中一戶稱正戶出軍丁,也就是正軍,其餘爲貼戶。
正軍如果亡故,便從貼戶之中補全。
所謂“勾軍”是明代補充軍伍的制度。
明朝前中期實行衛所軍制,軍戶固定承擔兵役,父死子繼,世代爲兵,隨軍屯戍。
若軍戶全家死絕或逃亡,由官府派員到原籍勾補親族或貼戶頂替,稱爲“勾軍”。
勾軍一般來說是兵部武庫司主其事,如有勾取,衛所開報,覈實鄉貫居止,內府給批,發給軍單,付都司衛所執行。
只是在衛所制崩壞的情況之下,勾軍的範圍也不斷的擴大。
很多時候在難以處理失地流民時也會將其編爲軍戶,補充到各地的衛所。
一來解決了流民的問題,二來又讓缺人的衛所得到了人力的補充。
關啓林是個聰明人,他選擇了合作,勾軍的事情他應了下來。
沔縣千戶所的兵額按照規定來說,要有一千一百二十人名正軍。
正軍是在行伍之中的軍人,餘丁或稱軍餘爲正軍的子弟,他們不屬於編制之內,但是也需要同正軍一起到駐地服役,爲正軍做後勤保障,同時作爲正軍的替補。
正軍戰死或者是因爲意外亡故,他們便可以頂替其名額。
一處千戶所,一般來說都有四五千餘人。
因爲正軍自然不是孤身一人,都是攜家帶口。
沔縣千戶所逃軍嚴重,軍田不斷被侵佔,日益衰落。
關啓林將大概的情況也給陳望說了清楚。
如今沔縣千戶所之中只剩下了兩千餘人,五百多名軍兵都是東拼西湊而來。
現在守城的兩百多名軍兵,其中有半數都是花錢找來的青皮,甚至還有補上來的餘丁和老人。
兩百多人不僅要守沔縣,還要守沔縣千戶所。
明時衛所一般都不設在縣城裏面,而是另設一處。
一處千戶所下面有十個百戶所。每個百戶所按標準都有一百一十二名正軍。
每個百戶所下轄兩個總旗,每個總旗約五十五名正軍。
每個總旗之下設五個小旗,每一個小旗設立一處軍屯營、
小旗爲軍屯的最基本單位,內地很多現在的小旗營現在多演變爲了村落。
流民共有三千多人,一下子將其全部都歸於沔縣千戶所的編制之內自然不現實。
不過沒有編制也沒有關係,先安頓下來就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天高皇帝遠,少報一個多報一個又有誰知道?
錦衣衛如今哪裏有天啓年間的威風,不止是捕食的爪牙被拔掉,甚至就連口中的尖牙都被取了。
如何處理就是關啓林的事情,陳望讓人給關啓林支了五千兩的白銀。
梳理關節,打通竅門之類瑣碎的事情自然也一併歸於關啓林來解決。
當然這五千兩的白銀陳望自然是沒有直接將其交給關啓林,而是讓趙懷良領了一局的軍兵送去,並直接留在沔縣的千戶所之中監督着這筆錢財是如何使用的。
趙懷良領了命令,得了印信,領着關啓林跟一路從中軍帳的位置走到了庫房。
五千兩的白銀由一口大箱子裝着,在裝載上車的時候,特意打開了箱蓋清點。
說實話,關啓林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白銀。
那白花花的白銀被陽光一照差點了迷了關啓林的眼睛,要不是他身旁的兩名親衛還有些神智,關啓林差點就要倒在了地上。
千戶是正五品的武官,但是正五品的武官又如何,內地的衛所崩壞,哪裏有什麼油水,管不得關啓林沒有見識。
關家說實話是攢了不少的家財,畢竟是世襲的千戶,但是也架不住連年的兵亂。
關啓林所領的沔縣千戶所還算是好的,畢竟好歹也算是富庶的地方,軍田好好耕種還是能夠餘點錢,再加上些城中的鋪面也多少能夠掙一點。
但……那可是五千兩白銀啊!
而且,關啓林在看那些將白銀裝車的時候,還看到了庫房之中堆積着不少的箱子。
那些箱子之中有的緊閉,有的敞開,關啓林在其中還看到了黃澄澄的東西,只可惜光線實在昏暗,有些看不真切。
關啓林的心臟不爭氣的跳動了一下,目光差一些便徹底的直了。
“覈查點齊白銀五千兩,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印信已經勘察,千總簽字留印,即可領走。”
負責清點錢銀庫官的聲音打斷了關啓林的思緒。
關啓林咽了咽口水,擡起頭正好看到了一臉似笑非笑的趙懷良。
“關千戶是怎麼過來的?”
“嗯?”
關啓林一下子沒有緩過神來,先是一楞,不知道趙懷良爲何這麼一問,不過很快還是回答是騎馬而來。
跟着趙懷良離開營地的時候,關啓林才知道趙懷良是爲什麼一問。
陳望指派護送白銀的一局營兵早已經是在庫房之外等候多時。
一百餘名營兵皆是罩袍束帶,批甲帶盔,垮弓按刀,乘馬執鞭。
事關重大,陳望自然是派了最爲親近的遼騎來作爲護衛。
原來張外嘉麾下的這些的遼騎在經歷了數戰之後,如今對陳望皆是心服口服。
張外嘉這個舊主和陳望兩人之間真沒有多少的可比性。
陳望一路帶着他們拿到的可是實打實的戰功,錄上去的功勞可都是入了冊,賞金軍餉都沒有半分的剋扣。
純化城下,陳望躍馬在前衝鋒陷陣,擊破闖軍。
略陽城下,陳望在千軍之中陣斬李過,連破三陣,早已經在軍中豎起了威信。
關啓林看到一衆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遼騎更是心中驚懼。
起初在營地之中見到那些舉止嚴肅,沉默寡言的營兵,他就已經是有些畏懼。
而這些遼騎所帶來的壓迫,比那些營兵更甚數倍。
身處漢中腹地,沒有去過邊地,他何曾見過殺氣如此深沉的軍兵。
關啓林唯一見過的大兵,還是崇禎七年之時洪承疇入漢中平叛之時帶來的督標營。
當時也只是遠觀,而現在一百餘名遼騎卻就在近前,兩者之間帶來的壓力自然是有天壤之別。
不過關啓林很快便壓下了心中的驚懼,因爲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陳望麾下的軍隊越強,沔縣便越安全。
只要沔縣安全了,保住他頭頂的這頂官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關啓林騎乘在戰馬之上,他的目光微沉,牙關緊咬,他在思索。
思索陳望爲什麼要將這麼多人填入他的千戶所內,關啓林並不清楚。
但是他本能的感覺自己再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陳望只是一名遊擊,追擊進剿,斬殺賊寇他才有好處。
而安置百姓照顧流民則是地方官府的責任,和陳望半分錢的關係都沒有。
確實有不少的營將看到百姓受災會主動散出軍糧接濟,但是卻沒有營將會主動將真金白銀交付出去安置百姓流民。
真金白銀可是自己出的,而散出去的軍糧是朝廷的。
難不成,這個陳望,這個遊擊將軍真的只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忠臣?
關啓林的目光在兩側一衆遼騎的身上不斷的遊離,回顧着在中軍帳中陳望說話的語氣和神態。
他當了二十多年的沔縣千戶,他見過了各式各樣的人。
但是他完全看不透陳望這個人,也猜不準陳望心中到底想些什麼,更不明白陳望要做什麼。
白雪紛紛揚揚,自天際飄落而下。
關啓林擡起頭,看着眼前紛飛的大雪。
他這一生都是碌碌無爲,從父親的手上接過了千戶的官身,二十餘年都只是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遊走,走不出這沔縣。
世道艱難,越發的動盪,前路迷茫,但是他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營門之上,陳望頭戴笠盔,他的目光此時正放在不遠處正在往沔縣行進的隊伍之上。
陳功、胡知禮兩人按刀罩袍立在陳望的左右身側,其餘衆人則是分立於營門的四下,離他們三人都有一定的距離。
“傳令各部,糧肉管夠,緊加操練四日可休息一日。”
陳望按住了腰間的雁翎刀,目光同時轉向了西南方。
略陽、金牛兩戰戰勝,斬殺了李過,確實是消除了洪承疇不少的戒心,但是這還遠遠不夠。
現在進入了漢中,李養純和林勝泉兩人也沒有必要繼續留着。
如今李養純和林勝泉兩人被困在寧羌,就是插翅亦難飛。
用李養純和林勝泉兩人的首級,多少也可以交付使命。
至於剿滅了李養純和林勝泉兩部之後,還能不能留在漢中府內,陳望絲毫不擔心。
他的記憶力好的可怕,他清楚的記着,《流寇志》之中關於漢中的記載。
在崇禎八年的十二月,也就是今年的十二月。
漢中府內的民變隊伍和原本就在陝西肆虐的流寇匯合,兩者合兵一處,大敗漢中府內進剿官兵。
自鳳縣三江口,經黑谷壩,羣聚於褒城縣東。
而後兵分三路:一路攻略陽、陽平關。一路攻漢中、城固、洋縣。一路攻階州。
接下來的一年,將會是漢中府最爲混亂的一年,也是最爲動盪的一年。
“二十日後,兵出定軍,進往寧羌平剿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