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小吉祥

    正始六十三年六月十五日，吉日，宜起基、入學、安香、祭祀、開光。

    大早天未亮，朔陽城便已是人聲鼎沸，各街上人滿爲患，一戶戶人家托兒帶女擠上街頭，生怕落了人後，隨着人頭攢動的人流向着城東效外挪動。

    街上這些戶人家，有數日前從各縣城、鄉鎮趕來的，也有本城的百姓，有着錦帶銀的富貴人家，也有衣衫襤褸的窮戶平民，皆是衝着仙門在朔陽城東效外所設的道場而來，道門仙緣已開，今日正是仙門道場開啓的第一日。

    辰時一刻，日初升，天方亮，設在朔陽城城東效空地的“測靈道場”已被百姓團團圍死，四周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測靈道場”正中建有一四方紅布高臺，四周由持兵甲士結爲盾牆，將羣情鼎沸的民衆隔開。

    道場東門是入口，已排起長龍，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而且不斷有人跟上，據說已排至三裏外，大量的官兵，捕快於兩側維持秩序。

    排在最前的皆是朔陽城內赫赫有名的富商，這些人都花了重金，打點官府上下與朔陽道觀，這才被安排站在最前，爲的便是圖個好兆頭。

    “喔哦”巳時，道場四周圍觀的人羣，響起一片震天的呼聲。

    只見四位仙師御劍破空而來，落在了道場正中的高臺之上，這四位仙師三男一女，身着明黃八卦道袍，男的身姿挺拔，氣宇軒昂，女的長髮翩翩，貌美如花，果真是仙家風範。

    “玄翰道人”一人留在了高臺上，厲峯、劉玉、唐芝三人下了高臺，唐芝到一側的遮陽棚內坐下，厲峯、劉玉兩人分別走到道場前後門，守在道場出入口，維持道場秩序。

    “玄翰道人”取出一件兩尺白銀圓盤，將五顆赤金、蒼綠、碧藍、炎紅、深黃色的中級靈石，一一鑲嵌在了銀盤後面的五芒陣角上。

    隨後正面朝上，小心翼翼地安在了高臺中央壘起的斜面靈座上，這塊閃閃透亮的銀盤乃是三品中級法器“五行測靈盤”。

    “大家靜一靜，貧道“玄翰”奉宗門之命，特來主持此次“測靈大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皆有靈，此次測靈大會不任富貴貧賤，凡十歲之內的的幼童，皆可入場一測，至今日起，爲期一月。”玄翰道人環顧四周高聲說道。

    “好、好、好！”圍觀的羣衆，頓時響起潮水般的掌聲，個個興奮至極。

    “吉時已至，測靈大會現在開始，請第一位幼童入場。”玄翰道人擡頭看一眼時日，威嚴地接着說道。

    朔陽城首富唐記糧鋪的少奶奶王氏抱着才出生的半歲女兒，第一個登上道場高臺，被四周數十萬圍觀城民目光盯着，王氏哪見過這陣仗，腳步不由有些發軟，低聲頭，抱着女兒向臺中走去。

    “民婦王氏見過道長！”王氏走到臺中，立即曲身作福說道。

    “王夫人，請將令愛的手放於此銀盤中心處！”玄翰道人點了點頭，說道。

    “道長，是這樣嗎？”王氏抱起小女兒，將其嫩嫩的小白手按在銀盤中心的圓圈內，說道。

    “快看，發光了！”

    “這是選上了嗎？”

    “唐家真是好福氣啊！”

    當見到白銀圓盤發出泛起一陣靈光後，四周不知情況的圍觀民衆，立即發出陣陣呼聲，皆想着這應是被仙門選中了！第一個上臺，便有那什麼靈根，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罕見，後面排隊的民衆，頓時心潮澎湃。

    “王夫人，令愛與本宗無緣，抱令愛下去吧！”待銀盤靈光消散，玄翰道人開口說道。

    “知，知道了，道長！”王氏面色瞬間煞白，失落地說道。

    “這怎麼回事？”

    “發光了，爲何沒選上？”

    “對啊！那銀盤都發光了！”

    見此變故，四周圍觀民衆面面相覷，皆不知發生了何事，一時衆說紛紜。

    “大家靜一靜，聽貧道說。此銀盤乃是一件道門法器，名爲“五行測靈盤”，上臺的幼童將手放於盤中心，銀盤自會亮起靈光，檢測幼童是否身懷靈根，若無靈根，銀盤靈光數息便會消散，若有靈根，銀盤外圈便會亮起金、木、水、火、土五色靈光。”玄翰道人揮手令圍觀民衆安靜下來，開口解釋道。

    “哦！”

    “原來如此！”

    “唐家那小女兒，沒福氣啊！可惜了！

    四周民衆頓時發出一陣嘆息聲，原來銀盤發光，並不是有那什麼靈根，還要亮起五色靈光，才能被仙門選上。

    “有請下一位！”玄翰道人高聲喊道。

    ……

    一個時辰過去，已有近千名幼童登臺，但竟無一人能讓那仙家銀盤發出五色靈光，圍觀與列隊的民衆，各各搓手頓足，那什麼靈根怎如此稀少，近千人中都沒有一人具有，這仙家大門可真不好入啊！

    “下一位！”道場內再次響起玄翰道人肅穆的呼喊聲。

    “豪兒，不哭！這仙門也沒什麼好的！”一對胖嘟嘟的父子被衙役引出道場後門，在門外等候的白髮老婦人在一丫鬟的攙扶下，立即上前安慰紅着眼的寶貝孫子。

    “奶奶！豪兒，要去修仙，要去修仙！”小胖子顯然在家中被寵壞了，發起了小脾氣。

    “好了，好了，咱們回家，小吉祥，快將糖水給豪兒拿來。”白髮老婦人對一旁小丫頭說道。

    “少爺給！”小丫頭怯生生的上前，遞出手一直端着的糖水瓷盅。

    “不喝！我要當仙人！”小胖子一揮手將瓷盅拍飛，怒聲說道。

    “啪！”小胖子的父親胖員外，並沒訓斥小胖子，反而一巴掌重重拍在小丫頭的臉上，大聲訓道：“一點用沒有，一個瓷盅都拿不穩，還不快收拾乾淨。”

    “你們幹什麼呢！別堵在這，快走！”守在門口的官兵見這一大家人子，還堵在這，怒聲喊道。

    “是，是，這就走！”胖員外忙賠笑道，隨後踢了一腳蹲在地上，收拾瓷盅殘片的小丫頭，低聲怒喊道：“快點！”

    “啊！”小丫頭一急，手掌被殘片劃開一個大口子，鮮血涌出，不斷滴在地上，但小丫頭咬牙忍着劇痛，三五下收拾起瓷盅殘片，悉數抱在懷中，低頭哽咽說道：“收拾乾淨了，老爺！”

    “走！”胖員外大手一揮，一大家子便要離開。

    “慢着！”早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的劉玉，開口叫住了這一大家子。

    “仙師，您有什麼吩咐！”胖員外轉身見是仙門的道長，忙堆笑說道。

    “這小丫頭多大了！”劉玉指着小吉祥問道。

    “六歲、還是七歲，一時也記不清了”胖員外一愣，隨後回道。

    “那她也符合條件，可參加測靈。”劉玉直接說道。

    “仙師，這小丫頭命賤，不可能有靈根，就無需耽擱上仙你們的時間了。”胖員外輕蔑地回道。

    “道門面前，命無貴賤之分，人人平等，張捕頭，將這小丫頭帶去前面，安排她測靈！”劉玉不容置疑地說道。

    “是仙師！”一旁的張捕頭，立即上前，牽上小丫頭進入道場。

    “這…”胖員外不禁有些尷尬，心想等這臭丫頭一會出來，回府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害他在仙師面前，丟了面子。

    ……

    “小姑娘，你叫何名，怎一人上來？”玄翰道人見一衣着陳舊的小姑娘低頭一人上臺，不禁上前一步問道。

    “道長，我沒名字，府上都叫我小吉祥！”小姑娘低頭怯生生地說道。

    “沒事！將手心按在銀盤中央便可。”玄翰道人將小姑娘帶到“五行測靈盤”前，輕聲說道。

    “嗯！”小丫頭點了點頭，將未劃破的右手，在上衣乾淨處擦了擦，鼓起勇氣將手心按在了銀盤上。

    只見“五行測靈盤”中央區域先是泛起白色瑩光，數息後，銀盤外圈猛地亮起一大圈碧藍水色靈光，玄翰道人見此幕，不禁點了點頭，露出了一絲微笑。

    “哦！”

    “天啊！快看！那法寶亮起藍光了！”

    “這下真是入選了，這小姑娘好福氣啊！”

    “哪家的？看上像一貧苦人家的孩子。”

    ……

    四周人羣頓時響起一片震天驚呼，終於有人身懷靈根了，圍觀民衆興奮的就好像自己也入了仙門一樣，列隊苦等有些喪氣的百姓，也是渾身一震，個個變的喜笑顏開。

    “此女身懷水系單靈根，與本宗有緣，貧道代宗門，收此女入吾仙門。”玄翰道人高聲向臺下宣告道。

    “你叫什麼名字，跟姐姐去下面休息，走！”唐芝上臺牽起小姑娘，親切地說道。

    “姐姐我叫小吉祥！”小丫頭紅着眼，跟在唐芝身後，小腦袋雖不太懂這靈根是什麼，仍有些蒙，但也知道自己好像能修仙了，應該不用再挨打受罵了。

    道場後門外，胖員外已經傻眼，這樣一個臭丫頭，怎會有靈根？而守在後門的衆衙役，則齊齊看向不遠處的那位劉仙師，這仙師一眼變看出那小丫頭身懷靈根，真是神仙啊！

    劉玉雖板着臉，面不改色，但心中卻十分驚訝，同時也有些欣慰，他自然是看不出何人身懷靈根，他又不真是神仙。只不過看那小丫頭太過可憐，動了惻隱之心，出言給她個機會。

    因爲錯過今日，她便有可能將錯過一生，像她這樣的出身，一生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