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倘若李安還在時

    紫霄山，相比起四千年前，此地如今已經變得一片聖潔，仙氣籠罩，山上石壁上，寫滿了各大勢力的聖主等親手所寫的題辭，在山頂上，已經是一片宏大的道宮。

    此地地位極高，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被當做一處聖地來紀念，一開始，只是各大勢力高手定期來這裏論法而已，但後來，道宗倡議之下，解去了限制，世間所有生靈都可以來這裏聽道、聆法。

    所以，此地一直極爲熱門，綿延無盡的山下，終年排滿了想要登山一覽的修者。

    “天庭重塑天青日，猶記紫霄未破時。”

    “仙風復吹十一天，故劍無蹤人盡失。”

    在山門之處，李安看到了一首題詞，署名人居然是碧落宮的宮主雲汐。

    “我師父在紫霄山上也有題詞，實際上，當年參與破滅紫霄山一戰的高手，都曾來此留下墨寶。”

    仇安一身錦衣，嘴角帶着微笑，他師父楚絕曾經參與這一戰，也是他最驕傲的事情之一。

    李安只是微微一笑。

    “林姑娘，請！”

    顧雪凝化名爲林雪，兩人跟隨仇安進入主山，道宮輝煌，顧雪凝前往拜見楚絕，而李安自然沒有這樣的資格，在山上閒逛着。

    山還是這座山，但其實風景幾乎已經全變了，所有植被都是新生的，建築等也全部是新建立的，但是也保留了一些斷壁殘垣，作爲當年那一戰的紀念，許多歲月以來，一直被當做聖地，引來世間無數天才的瞻仰。

    “看到了嗎？此地就是當年聖境兩宮三地十山永恆的榮耀！”

    “那一戰，我們碧落宮與寶鼎宮領銜天下，攻破此地……呵呵，你們可知，當時，碧落宮公主雲汐前輩、寶鼎宮宮主葉鼎前輩，都只是天仙境界，而他們，居然殺掉了太乙金仙！”

    “真的是他們殺的嗎？我怎麼聽到一些別的傳聞，似乎另有其人？”

    伐詭大會召集，各大勢力的人都來了，尤其是原來聖境那些大勢力的弟子，此刻更都是傲氣非常。

    “除了雲汐和葉鼎這兩位，其他還會有誰？”

    “呵，不錯，在正史記載中，就是這兩位領銜的，別的野史都不足信！”

    被質疑的幾個名門弟子，都是很不高興。

    “史冊會被人篡改，但真相總會有人記得，當年一戰，領銜的是我道宗的太上，後來的血劍魔君。”

    而此刻，另一個青年開口，他身背長劍，神色平靜，碧落宮和寶鼎宮的修者怒容滿臉看了過來，但這個道宗青年卻是道：

    “這是我道宗口口相傳，記於道宗歷史的，不會錯，倘若你們不信，盡可以去問問雲汐宮主與葉鼎宮主，他們不會說謊。”

    “當然，你們若是不服，我手中的劍，也會告訴你們真相。”

    看到這青年，李安卻是不禁有些恍惚，這個傢伙，和安黎……真像。

    “道宗狂妄不了幾天了！”

    碧落宮和寶鼎宮的弟子沒有冒然動手，但卻是冷聲道：“捲入紫仙子謀反之事，太阿劍聖也已經不在，沒有人會再眷顧你們——一個來自下界的低賤宗門，成爲名山之一，本就是一種恥辱！”

    李安聞言，不禁有些吃驚，他假裝什麼都不懂的人，給旁邊的人打聽，得到的消息讓他久久震住。

    太阿劍聖，在百年前衝擊仙尊境界，還是失敗了，化作劫灰。

    紫仙子，在太阿劍聖死後第三年，就密謀推翻紅波仙子的統治，但還是被鎮壓了，如今被關押在第九天的厲山下。

    須知，道宗之所以能在天庭內混的風生水起，最大的靠山就是這兩位！

    當年李安留下的種種後手，的確都庇護了道宗。

    ……

    “楚絕已經邀請我爲雙首聖地客卿，”

    回來，顧雪凝告知李安：“雙首聖地這種大勢力，平日裏金仙根本不入他們法眼，如今卻連我也受到招攬，看來大戰真的要爆發了。”

    “天庭之中，幾乎所有強大勢力的人掌權人物或者代表，都來了。”

    顧雪凝話語十分凝重，“詭域和天庭曾多次發生衝突，但陣仗……從來沒有這麼大。”

    “一定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

    三日之後。

    伐詭大會召開。

    巨大的道宮宮殿，足可以容納萬人！

    李安也跟隨顧雪凝前往，只見在高臺之上，諸多大勢力的頭腦人物，都列坐在一起！

    “寶鼎宮宮主葉鼎到！”

    有迎賓之聲響起，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寬袍大袖，頭戴高冠，看上去好似一尊無敵的王者，面容莊重，極具無敵之姿。

    “大羅金仙？”

    “是大羅金仙……葉鼎曾經失敗了兩次，但終於還是邁過了這道坎！”

    “這一次的伐詭大會，居然將他都請來了！”

    場中議論聲起。

    緊隨之，其他人物也一一出現。

    “碧落宮宮主雲汐到！”

    “採石聖地聖主洛嫦櫻到！”

    “天珠宮宮主葉天蠶到！”

    “道宗掌教安黎到……”

    一個個故人的名字響起，場中的熱議聲此起彼伏。

    “這些人物，都是初代啊！”

    “對，聖境初代天才，居然全來了，究竟要發生多大的事情？”

    “很難想象……”

    世人震撼。

    李安遠遠眺望着這些身影，卻只是默默盯着安黎所在，看了兩眼，然後就沒有再多管。

    “詭異作亂，乃我天庭不世大敵。”

    諸多強者就坐，一個女子卻已經走了出來，此人正是紅波仙子的收徒柒月仙子，她代師主持，端莊秀麗，一身長裙如水波，眸光所到之處，場中一一安靜了下來。

    “天庭法旨，自今日起，伐詭域，恢復天庭三十三重天榮光！”

    她一揮手，一道金色的法旨已經射出，憑空展開，金色的大道文字傳入每一個人腦海之中。

    各大勢力的頂級人物，正是因爲這張法旨傳召，才出世的！

    “四千年前，聖境出山，自紫霄山而始，誅滅詭異，也當自今日始！”

    柒月平靜地開口，“按照法旨，大軍共分五支，從五個方向攻伐詭域，碧落宮、寶鼎宮、天珠宮、星懸宮、辰瑤宮各統率一方……另外，道宗爲先鋒，即日起，進攻詭域的壽陽、陳羅、符淵三地。”

    聞言，安黎卻是猛然擡眼，眉頭緊皺！

    這麼多年與詭域交戰，天庭這邊對詭域自然也頗爲瞭解，這三地都是詭域前線的硬骨頭，對於道宗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是要故意讓道宗去送死嗎？

    果然，紫仙子之事…雖然道宗並沒有真正參與，但還是讓道宗成了天庭的眼中釘。

    “柒月姑娘，”

    但安黎尚未質疑，雲汐的聲音卻是傳來，她當衆開口：“我等聞天庭有法旨出世，故而前來，但如果涉及如此大事，應由天庭之主親自宣佈吧？”

    柒月仙子面色不愉，沒想到竟有人當面異議，道：“家師……”

    “我等此來，是來拜見天庭之主的，如果天庭之主不出面，我等不會從命。”

    葉鼎淡淡道。

    柒月眉頭更皺。

    “法旨所出，誰敢不遵？”

    一道淡淡的聲音已經響起，衆人臉色都是一變，只見從虛空之中，竟已經有一人走出，她身着白色冠冕，氣質超羣，一股淡淡的氣息釋放而出，更是讓場中所有人都驚了。

    “仙尊？！”

    “紅波庭主！”

    “她來了……”

    場中衆人無不行大禮。

    就連葉鼎、雲汐都是一凜，紅波仙子如今散發出來的氣息足以說明，她……半隻腳已經邁入仙尊境界。

    新天庭時代，天地回春，大道重現，所以世間修者突飛猛進，自不用說，雲汐、葉鼎這樣的頂尖天才，甚至已經邁入大羅金仙境界，但還沒有人真正踏足仙尊領域。

    就連當年被視作仙尊之下第一人的太阿劍聖，也都失敗了。

    紅波仙子，已經觸及到了仙尊的道，或許可以稱之爲“亞尊”！

    就連李安都是心中一沉。

    “柒月乃是我親傳弟子，她自然便代表本座，怎麼，雲宮主和葉宮主，不相信？”

    紅波仙子微微一笑，看向雲汐和葉鼎。

    雲汐道：“不敢，既是庭主之意，我等自當尊奉。”

    葉鼎也點頭行禮。

    “那便去做吧。”

    紅波仙子神色淡然，道：“另外，本座還有一個消息要讓你們知曉，三日之內，天地間所有長生白霧，都會從造化之中浮現。”

    “這些長生白霧，無人知曉究竟藏在何處，詭域那邊會出現，天庭這邊也肯定會有，所以，詭域那邊也會派人過來搶奪……所以，真正的混亂，已經到來。”

    “否則，也不會驚動了整個天庭，所有勢力。”

    此言一出，道宮之中，世人巨震。

    長生白霧，顯化天地間！

    所有人都是目光熾熱，呼吸急促。

    就連顧雪凝，此刻都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

    她算計了無數歲月，才得到一縷，深深明白，這東西究竟有多麼逆天。

    唯有李安一人，卻是眉頭微微一皺，如此一來，天地間必然會陷入大混亂，亂戰不知要死多少人……

    不用說，這只怕又是長青仙尊和雲羅仙尊的手筆。

    世間動亂，往往只是高層的一個念頭而已。

    不過，這對李安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混亂……才有機會。

    ……

    紅波庭主親自出現，一切都已定下，接下來幾日，各大勢力整軍備戰。

    同時，天地之間，似乎有某種冥冥之力閃過，竟是連續三日出現日月倒懸、羣星如血的異象！

    到了第三日時，大地之上更是江河逆流、山川震動，就像是天地之間出了什麼大問題！

    “搜檢造化……”

    紫霄山上，一片斷壁殘垣之側，雲汐、葉鼎、安黎等幾人，都感受着天地間的異動，嘆息不已。

    “前幾日，多謝二位宮主幫忙。”

    安黎開口道謝。

    這些歲月以來，碧落宮和寶鼎宮，也一直都對道宗還不錯，明裏暗裏幫了不少忙，前幾日柒月仙子讓道宗去送死之時，雲汐和葉鼎能開口質疑，更是難能可貴。

    “不必言謝……也沒有幫上忙。”

    雲汐開口嘆道：

    “長生之爭，越演越烈，這一次，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淪爲犧牲品……”

    葉鼎道：“你又想起他了？”

    雲汐道：“只是前車之鑑，久久難忘而已。”

    “葉兄不也是如此嗎？你曾有機會得到長生白霧，最終卻坐觀白霧流逝而不取，緣何？還不是因爲李太上的緣故？”

    葉鼎嘴角露出一抹苦澀之意，道：“……他，的確是讓我明白了很多。”

    “生在這一世，不得不說，的確是一種悲哀。”

    他眼中鬱郁，明顯有種噴吐不得的遺憾……以及恨意。

    他們是親自參加過太極山一戰的人，所以知曉真相，所以明白……在蒼生萬靈頭上，始終懸着一把刀。

    甚至，因爲看過了李安的命運，所以，他們一直在規避。

    生怕走上李安的老路。

    越強大，就越容易被幕後的眼盯上、抓住……這種恐懼，瀰漫在所有人的心中。

    “如果有朝一日，你我有機會搏一把，葉兄可願一試？”

    雲汐微微一笑。

    葉鼎看了雲汐一眼，忽然目光又落在了安黎的臉上，道：“……如果李太上還在，我會跟着他一起戰的。”

    “但他已經不在了，這世間……還有人能如他一般麼？”

    安黎輕聲道：“道宗永遠沒有忘記李太上的教誨。”

    “道宗之人，或許在沒有李太上那般的驚才絕豔，但卻也有如李太上一般飛蛾撲火的勇氣。”

    葉鼎下意識左右掃了一眼，道：“這……太過冒險了。”

    “我只想問安黎掌教一句，倘若李太上還在時，面對今日之局，他會怎麼做？”

    葉鼎注視着安黎的眼，像是要從安黎的眼中尋求某種希望。

    安黎的修爲比他們兩人都要低，道宗亦比兩宮地位遠遜，但安黎此刻竟不卑不亢，反而是微微一笑，迎着葉鼎的目光：“李太上這個人其實很簡單的。”

    “他一向冷靜至極，只要能苟，就一定會苟，甚至忍辱負重也不是不可以，但一旦苟不住了，沒希望了，那就處心積慮、全力以赴、算無遺策……總之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滅掉敵人，不給敵人任何一絲機會！”

    “哪怕是絕境之中，他也會想辦法給留下敵人最沉痛的損失！”

    “所以，葉宮主若想找李太上那樣的人物，的確世上已再無，但如果葉宮主想要問路，不妨問心，只需要看看自己，是繼續能苟，還是已經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便有決斷。”

    葉鼎沉思良久，緩緩擡眼：“世間曾有傳聞，說安黎掌教，既具向雲天的豪情，又具備李太上的智慧，今日看來……名不虛傳。”

    ……

    許久之後，葉鼎已經離去。

    雲汐卻仍舊留在此地，久久駐足。

    “雲宮主有心事？”安黎道。

    “沒什麼，只是今日再見舊日痕跡，忽然覺得，這四千年來，雖然修爲提升不少，但其實……真沒什麼意思。”

    她笑了笑，“真懷念當年年少時，跟隨李安殺上紫霄山上的時候……真是，熱血澎湃啊。”

    她拍了拍安黎的肩膀：“你是向雲天的弟子，擁有向雲天一樣的豪情義氣，所以我們敢信你，但如果你想贏……就再像李安一些。”

    “李安是我見過這世間，最能贏的人，他狠起來的時候，是六親不認的。”

    “這個時代，更適合他，不適合向雲天。”

    安黎輕輕行了一禮：“安黎謹記，多謝宮主提醒。”

    “好了，搜檢造化即將結束，紅波仙子也很快會歸來……該戰鬥了。”

    雲汐起身離去，她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得很長很長，安黎看着她離去，眼中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我會贏的……如果需要無情，那我，便無情！”

    他閉上眼，似乎又回想起了那個面容……

    每一次，在道宗面臨重大抉擇，難以決定，或者他心生驚怖猶豫之時，他都會回想。

    回想當年跟隨在師父向雲天身邊，和李安相處的點點滴滴。

    彷彿李安，能賦予他勇氣，以及智慧。

    許久後，他睜開眼，平靜地離開。

    ……

    “等回到詭域之後，你找地方迅速突破到仙人境界，我先跟隨他們過去。”

    顧雪凝交代李安：“這幾處地方，都有仙人級的詭異仙脈，你尋機而動，一旦大戰起，我很可能顧不上你。”

    李安收下她遞過來的地圖，道謝。

    “薛劍，你我師徒一場，亂世已至，此物，爲師便送給你了……”

    她忽然又遞給李安一塊玉佩，道：“其中有我們這一脈的所有法門，你成仙之後就能開啓。”

    李安恭敬接過，掃了一眼，卻是心中啞然。

    這玉佩之中，分明有禁制，雖然的確蘊藏有一些功法，但如果李安開啓，定然會被其中禁制攻擊識海，恐怕會直接失憶，忘卻一切。

    “薛劍，”

    “師父？”

    “沒什麼……你去吧。”

    顧雪凝終究是輕輕一嘆，擺了擺手。

    李安恭敬退下。

    實際上，他對顧雪凝此舉毫不意外，甚至還覺得，她太手軟了……

    換做李安，得到長生白霧之後，早就該把一切知情者殺了。

    但她思來想去猶豫這麼久，卻只是狠下心來，要把李安所有記憶掃去？到底是婦人之仁。

    次日一早。

    “殺！”

    “殺！”

    喊殺聲起，邊塞長城，關門大開！

    天庭仙軍億萬，橫掃向詭域！

    而在茫茫詭氣之間，也傳來了驚天戰音，在天庭進行全面動員的時候，詭域那邊顯然也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是一場……

    全面戰爭！

    ……

    晚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