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別摯友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歸心字數:8159更新時間:24/06/27 16:46:19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逃難!

    靈界無垠,天下生靈究竟有多少?以億萬且難計數,而如今,爲了躲避詭異物質的入侵,卻都在朝着道洲涌動。

    實際上,天地大網被破開的口子中,雖然有源源不斷的詭異之氣侵入,但一時間是無法讓整個靈界滅亡的,畢竟靈界太大了,新洲以及那些迴歸仙人建立仙城的地方是重災區,其他區域則會好一些。

    甚至一些偏遠之地,至今還沒有絲縷詭異之氣降臨。

    但世人皆知,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更何況,道宗令還傳出消息,將會選一些生靈送走,讓他們離開靈界。

    不分陣營、修爲、種族!

    這一下子成爲了整個靈界的希望!

    ……

    “人太多了!”

    李安身爲太上,直接負責一方,坐守於“道隱城”,這是道洲西北部的一座大城,城中的人口本就過億,如今四方涌來的更不只十倍。

    “大陣全力運轉,但凡有趁機作亂者,殺!”

    大量的靈石等填充進陣法,大陣威壓四方,凡是到來的人,都規規矩矩,很多人進不了城,也會等在城外。

    李安手下李清然,率領二十支人馬,負責甄選。

    道宗挑選人的流程主要有兩輪:

    第一輪隨機挑選,大道骰子在轉動,被選中的人,無論是老人、小孩、還是高手,亦或者是奔逃至此的猛獸、靈禽,都會獲得初步的資格。

    第二輪則是需要驗證,如果被選中之人曾經修行魔功,或者服用了來自異域的仙道物質、修煉了異域仙經,都會被篩除。

    李安對此曾經不解,道宗這樣做,雖然能把部分人排除在外,但選出來的人其實仍舊是完全沒有標準的,既不是天賦縱橫的天才之輩,也不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可能會選到毫無價值的老弱病殘,也可能會選到曾經作惡多端的劊子手……如此,篩選還有意義嗎?

    但枯緣子等人的回答卻讓李安沉默: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道宗所行,代天道耳!”

    ——道宗的目的是儘可能保留屬於靈界的文明種子,而不是打造一方屬於天才修仙者們的淨土,或者締造出一處只有良善之輩才能去的理想國。

    於天地而言,萬物如芻狗,並非言天道殘忍無情,而是言天道之前,衆生平等,所以,當大難來臨的時候,天才也好,善良之輩也罷,都是一視同仁的,並不比其他人更高級、更值得救。

    “太上,這是第一批全部通過選拔的。”

    李清然帶着一批人走了進來,李安看了一眼,這一批總共二十人,可其中居然有十一個都是毫無修爲的凡人,還有三隻靈獸,只有六個是修者,而且都還是中底層修者,只有一個是元嬰!

    修行多年,他到此刻才恍然驚覺,這世間哪兒有那麼多高端大修,元嬰就已經是少數了。

    越是修煉往上,越覺得這世間化神遍地走,煉虛不如狗……那只是因爲所處的層次高了而已。

    每個人所處的圈子周圍都差不多是和自己相當的人,但這不意味着自己的圈子就是整個世界!

    “都送走吧--”

    李安揮揮手,這批人頓時個個驚喜不已。

    “這位長老,我,我有個要求!”

    這個時候,一個女子忽然舉起手來,她忐忑的道:“我有個親戚,我要帶他一起走,你們得滿足我的要求,否則我不離開--”

    她臉上一副篤定的樣子,好似被選中了之後,就擁有了某種特權,反過來是道宗在求她了一般。

    李安當場就氣笑了,擺擺手,“讓她離開--換人!”

    這女子當場就崩潰了,大呼道:“憑什麼,這個名額是屬於我的,你們憑什麼給我奪走?不……不,我自己走,我不帶人了……”

    人員更換之後,李清然便安排道宗飛船,準備啓程。

    “憑什麼,這羣螻蟻憑什麼被選中?我等修爲更高,爲什麼不選我們?我們不服!”

    但看着飛船起飛,城中幾個大修忽然騰空而起,阻住大船去路。

    他們都是煉虛、合道左右的修者,作爲第一批候選者,道宗的大道骰子沒有選定他們,意味着他們後續也失去了資格,此刻憤怒不已。

    “你們要救就救全部,不能只救一部分人!”

    “我們大家都是人,憑什麼不救我們?我們也要上船!”

    “要是不一起救,那就一起死!”

    “你們想選誰就選誰?這不是黑幕嗎!靈界就是被你們這樣搞爛的,你們有什麼資格選人?沒有說法我們絕不干休!”

    頓時,城中人頭攢動,第一批沒有被選中的人,此刻都是怒吼,拼着往前。

    在生與死面前,人性的惡展現出來。

    憑什麼救他不救我?!

    憑什麼我不能活?

    李安對此很理解,某種程度上,大家的憤怒都是正義的。

    面對正義的憤怒,他神色淡定,大手一揮:

    “殺!”

    隨着他一語落下,道隱城直接激活了陣法,頓時道宗的仙人級大陣光芒如刀一般閃過。

    這羣鬧事者無不駭然,他們這麼多人站出來,就是抱着法不責衆,能夠給道宗巨大壓力的心思,但現在李安竟然敢對這麼多人動屠刀?

    “不……”

    “饒命!”

    “你們道宗這是要當屠夫嗎……別殺我!”

    衆人哀嚎慘呼,但是沒有懸念,所有鬧事者全部被斬滅,一時間,屍體橫陳得到處都是!

    全滅!

    第一批候選人三萬,此刻卻全部都死了。

    而其他的候選人,見狀也都是震驚不已,但大家只是面面相覷,沒有人聲張什麼,全城噤聲。

    畢竟,其他人還沒有經過篩選,都還有機會,犯不着站出來找死。

    這也是李安的主意--他從一開始就預料到,那些沒有入選的人一定會鬧事,局面會很難控制,所以,他特別讓道隱城把篩選對象分批。

    控制在每一批修者的整體實力都不會太強,這樣一來,如果他們集體鬧事,那就集體屠了便是,而其他批次的人因爲還有希望和機會,只會隔岸觀火,坐視鬧事者被屠。

    如此,道宗才能掌握局面。

    否則,天下之人羣起而攻之,道宗自身都難保!

    面對大衆,想要統治,就必須對他們進行分化,讓他們成爲一盤散沙,不能讓他們變成一個團結的組織和集體,否則那是給自己招禍。

    “鬧事者太多,後續每一批只篩選一萬人,如果再有鬧事者,人員再次減半!”

    李安向外公佈了他的意志,在他的引導之下,等待着的篩選者們頓時對那些鬧事者口誅筆伐。

    “媽的,這羣人太自私了,導致咱們利益都受損了!”

    “搞什麼啊,該死的東西!”

    “選不上就認命啊!非得這樣搞……”

    互相攻擊,謾罵。

    這種局面讓李安十分滿意,發動底層鬥底層,他們的壓力就會小很多了。

    李安的一系列手段很快奏效,他所處的道隱城秩序井然,但道宗其他的一些區域,就沒這麼幸運了,因爲主事者心慈手軟,或者手腕不夠,導致局勢一度失控,逼得道宗太上仙人們親臨,才穩住了。

    後來,枯緣子等人也無奈,索性全部推行了李安在道隱城的做法。

    “李安此子的手腕,的確驚人……”

    “不知道他從哪兒學來這些馭民之術……我等苦於修行,在這方面,的確不如此子駕輕就熟。”

    “雖然奏效,此術卻是過於惡毒了,只能在緊急之時使用,如果太平時節還用這一套來駕馭天下,則蒼生都會被變得軟弱、愚昧、守舊,終是不妥。”

    道宗的很多太上高層,都是對李安的認知再次刷新。

    “師父,他沒有接?”

    太清子朝枯緣子發問,嘆息道:“你此前說要把道宗未來交給他的時候,弟子還有些猶豫,現在倒也認爲,李安或許才是真正適應這個時代的……”

    他對枯緣子越發佩服,枯緣子不愧是老成持重,眼光和魄力,某種程度上遠勝於他。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枯緣子曾多方阻攔他的計劃,一旦看準了,枯緣子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比他更加堅定!

    枯緣子道:“他有能力,可惜,卻太自私了……”

    太清子笑了笑,“因爲自私,所以他才能做得這麼好……一個又自私又不自私的人,或許就真正是我們要的。”

    “李安有一天會變得不這麼自私麼?賭人性?”

    ……

    李安讓李清然帶人負責篩選,而他則趁機收集被滅殺的諸多屍體,並且暗中用異域之法進行煉化。

    人都死了,就讓他們再爲自己做點兒貢獻。

    同時,他也在積極尋找異域之人!

    在他看來,如今天地已經出現了缺口,異域一定會派細作前來。

    果然,沒多久,在道隱城外,他們監測到了藏在暗中的幾個詭異生靈,李安親自出手,將他們滅殺,同時將其中一個詭異生靈給煉了。

    “宮氏的異奴!”

    李安心中一動。

    他將道隱城的事情交給李清然負責,然後悄然離開。

    很快,他抵達道洲邊緣,在一處霧氣起伏的偏僻山林之中,他取出了一塊玉符。

    那是宮氏的後人宮山青給他的。

    此刻,李安直接激活。

    然後,他隱藏到另一處山林之中,他得確定來的人是宮山青自己,才能現身,否則有可能意味着危險。

    不久後,一道身影從虛空之中出現,赫然便是宮山青,他進入李安方纔所處山林,尋找等待良久,逐漸地臉上出現不耐之色,然後罵罵咧咧,準備走人。

    這個時候,李安才現身相見。

    “讓我等這麼久,幹什麼去了你!”

    宮山青不耐煩的開口。

    李安道:“啓稟大人,道洲地界上,道宗看管實在太過嚴格,所以需要小心行事,讓大人久等,實在抱歉……對了大人,我找到了巨墓島的消息!”

    宮山青一聽,頓時大驚,急忙四顧,然後打出一件仙人級的法器,封鎖了周圍的空間,讓人無法聆到此地聲響,這才發問:“在何處?”

    李安觀察了一下,宮山青如今的修爲,居然已經是詭異仙人,但李安仍有自信可屠掉他,畢竟,他身上有好幾件來自道宗的仙人法寶,另外,他自身詭異修爲達到渡劫期。

    “具體位置還不確定,但是應該處於南海上的七流海域之中!”

    七流海域,的確是巨墓島所在,有七道海流彼此交匯,因而得名。

    “七流海域還是太大了……”

    宮山青皺眉,這個消息有用,但用處不多。

    “大人再給我一段時間,我如今已經潛入道宗,接觸到了不少絕密消息……”

    李安道:“在諸位大人徹底降臨之前,顧某一定能拿到準確的消息!”

    宮山青頗爲驚喜,“你潛入了道宗?”

    “很好,很好!”

    他拍了拍李安的肩膀,道:“還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去辦。”

    說完,他取出一套陣旗遞給李安,“這套陣旗,你想辦法插進道宗的山門內,如此一來,等我們徹底降臨之後,道宗就是我們宮氏的地盤了。”

    “只要你能做好,便是大功一件,等我族降臨之後,我會給你一個身份,讓你成爲真正的宮氏族人!”

    李安掃了一眼,這個陣旗和易凌薇給他的類似。

    看來紫霄州各大異域勢力,對道宗的地盤,還是志在必得的。

    “顧某明白!”

    李安當即拱拱手,道:“那我便先離去?”

    “且慢,還有一件事!你得想辦法接觸一下高層核心,搞清楚道宗那些越界船,離開靈界之後,會往何處而去……這很重要,如果你能查出來,同樣是一件大功!”

    李安心中一動,其實這個問題,他早也想要搞清楚答案了。

    靈界都滅了,越界船可以在虛空之中橫行,找到下一方可以生存的淨土,可,淨土何在?

    他知曉,這世間世界大千,光是靈界,其實並不只一處,以仙界三十三重天爲核心,每一重天下,都有諸多被稱之爲靈界的世界,來自諸多世界的飛昇者,都會進入仙界中。

    但詭異降臨,重尋一個靈界,也是枉然。

    李安在異域時曾知曉,諸多靈界的位置,十一天都有掌握,根本不算隱祕,既然如此,又何須如此在意呢?

    難道,道宗把人送往的是就連異域也不清楚的祕密淨土嗎?

    他想起了十一天內的“復仙者”組織,據說,這些復仙者創建了一些沒有被詭異侵染的淨土……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果道宗送的人目的就是這些隱祕淨土,那至少說明,道宗高層與這些人已經有了合作、聯繫?

    李安不知,這些東西太絕密了,在道宗內部可能只有那麼一兩個人知曉。

    不過,他早晚會知道的,作爲太上,想要瞭解到這些信息……不會太難。

    李安離開。

    “這個顧凡,倒是有些用處……”

    宮山青眯着眼,如果李安真的能把照常的事情辦好,那後面,不妨真把此人收作心腹。

    畢竟,他在宮氏之內勢單力薄,還是需要一些得力之人的。

    ……

    道宗選人仍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

    根據道宗觀測,按照現在靈界的缺口,以及詭異之氣涌入影響天地的速度,道宗有五十年的窗口期。

    五十年後,天地的力量將徹底侵蝕消散,無力防護,那時異域定會大舉來臨,第三場天地大變也就來了。

    五十年內,道宗能送多少人走?

    不知道。

    ……

    迴歸道隱城。

    “啓稟太上,厲念雪姑娘求見。”

    李清然稟報。

    李安頓時心中一驚,怎麼又來了?

    該不會是譚清雪那邊,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吧!

    他心中沉了下去,當時不殺譚清雪,一來是因爲譚清雪舊憶已斬,活出新我,二來……他當時還是犯了那麼一點兒婦人之仁的錯誤。

    “讓她進來。”

    李安開口,李清然便出去,領着厲念雪進來,但讓李安意外的是,進來卻不只是厲念雪一人!

    還有另外一個女子……

    那女子一身白衣,清秀婀娜,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仍舊是青春靚麗,但是臉上卻多了些久經世事的風韻,看到李安,她的一雙眸子之中,頓時泛起了淚花。

    “梨花……拜見師父!”

    她直接跪倒!

    李安見狀,也是不禁愕然。

    這個女子……赫然便是他的首徒,梨花。

    當年李安爲了突破金丹境界,曾經設計進入帝元界西陵元洲的御獸江氏,梨花就是他在那時收的弟子。

    說是弟子,其實李安也只是爲了利用她,梨花在江氏內部命運起伏,後來甚至丹田破碎,李安離開江氏之時,曾給了她一瓶丹藥修補丹田,後來在天煞山脈的時候,又遇到一次過,那時梨花已經拜入太乙門門下,幫了李安一次。

    帝元界成爲靈界新洲一部分後,兩人便再也沒有見過,後來李安倒是尋找過她,卻終無所獲。

    “梨花……”

    數千年後故人再見,李安也頗感心中百感交集,急忙上前,扶起了她,道:“兩千年歲月,你,你去了何處?”

    梨花淚眼婆娑,道:“啓稟師父,當年帝元界飛入靈界之後不久,我就被譚清雪前輩收爲弟子,在道洲修行,直到如今,才來拜見師父,請師父贖罪!”

    譚清雪?

    李安有些意外,看向厲念雪。

    厲念雪微微行了一禮,“啓稟太上,家母已經蛻變新生,她忘記了以前所有,在斬斷一切之前,給念雪留了一封信,道出梨花前輩之事,她說當年收下梨花前輩,是因爲前輩當時死在了玄龜峯,想要給前輩留一個傳人,如今已決意斬斷一切,梨花前輩就該來認太上了。”

    李安心中恍惚。

    當年進入靈界道宗之後,其實處境很不好,被囚禁在玄龜峯。

    假死逃亡之後,在譚清雪等人眼中,他更是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上。

    他倒是沒想到,譚清雪還有這份心,幫他收留了梨花……

    直到今日。

    他觀察了一下,梨花已經是大乘期修者,顯然服用過仙道物質。

    “多謝,多謝--”

    李安連連道謝,饒是他鐵石心腸,如今滄桑鉅變,能夠遇到一兩個昔年故人,總是頗爲令人心慰的。

    “梨花姑娘並非道宗之人,能夠參加篩選,而且,她體內仙道物質並不算多,應該可以斬盡……”

    厲念雪開口。

    李安點點頭,“多謝厲姑娘!”

    “恭喜太上師徒重逢,念雪告退--”

    厲念雪當即離去。

    她走後,李安又細細詢問了梨花許多事情,得知這些年來,譚清雪對梨花一直十分照顧,功法資源等不曾短缺,不禁心中頗爲感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倒是欠了譚清雪一樁人情。

    不過,這樁人情他也沒有過多放在心上。

    他讓梨花閉關修行,斬去自身的修爲,以及仙道物質等,等到合適的時機,他再安排人把梨花選上,送走便是。

    身爲太上,這點兒以權謀私的事情,還是能做到的。

    一眨眼,二十年過去。

    二十年時間,梨花的修爲退到了化神期,和當初的安黎類似,李安便安排她上了船。

    臨別之時,梨花萬般不捨。

    仙道無情,李安是她的引路人,當初更是得李安爲她重修丹田之恩,進入靈界之後,譚清雪又是因爲李安,才收了她爲徒,所以,在她內心之中,着實是把李安當成了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你先去,日後師父也會跟來的。”

    李安揮揮手。

    大船啓程。

    ……

    一眨眼,又是二十年後了。

    四十年歲月,道宗一直在挑選合適的人,送離開靈界。

    “第三場大變在即,我道宗,盡力了……”

    這一日,道宗高層終於傳出道宗令,停止篩選世人,接下來,道宗將做最後的撤離。

    消息一出,世間譁然。

    畢竟靈界的生靈實在太多了,道宗四十年來竭盡全力,但能夠拯救的蒼生仍舊是九牛一毛。

    很多人洶涌而至,恨不得要攻破道宗的山門。

    李安對此只是搖頭嘆息,他給高層獻計了,這種時候,爲了道宗安全順利撤走,應該欺騙一下世人的。

    比如宣傳一下,就說道宗利用幾年世間修築大船,後續可以運送更多人啊,或者說天地大道正在修復,熬過去就可以不用離開靈界了,好日子都在後面啊之類的。

    只要讓這些愚蠢的世人信了就行了,道宗趕緊跑啊。

    非要說出來真相。

    奈何!

    羣情洶涌,讓道宗焦頭爛額之際,掌教蘇夜白、太清子等人卻行走在世間,告訴世人,逃亡已無機會,他們也不會走,接下來,會竭盡全力與詭異一戰。

    並且,當日就組織了對詭異生靈的反攻清剿。

    這讓世人語塞。

    畢竟,道宗高層、掌教都不走,願意赴死,世人又還有什麼可說?

    ……

    而道宗主宗內。

    最後一批人,正在上船。

    道宗其實有足夠的能力全身而退。

    他們更早覺察到了詭異的意圖和潛在的危險,所以,如果早一些的話,別說只是核心人物,連雜役都能帶着撤離靈界。

    但道宗沒有這樣做,直到如今,梵宗、五行教、日月教等大勢力高層已經全部消失了,道宗卻還在世間。

    道宗內,也只是選擇了一批人離開。

    以向雲天、顧慚夜等人爲首,其他的都是中生代或者新生代,總計千人。

    道宗上下,送行這一批種子。

    “我道宗,不負蒼生……”

    有人低語垂淚。

    “如果不是送走了那麼多無關緊要的底層修者、凡人,我們應該都能走的……不過,不重要了。”

    “與道宗共亡,此生不負矣!”

    只有千人離開,數萬修者爲他們送行,但留下來的人中,卻沒有一人抱怨。

    “路師兄,此去諸天,前路艱難,我等於此戰死,早得解脫,以後的苦,都得你們來受了--”

    “龍師弟,別他媽哭了,老子們天火峯的男兒只有戰死的,只有流血的,沒有流淚的,滾,滾你媽的!上船,給老子滾上船!”

    “師妹,離去之後,忘了我吧……師兄這一生負了你!”

    “好徒兒,以後回來給師父墳前多灑幾碗酒水,若找不到墳墓時,有青松不折處,便是吾魂所在了!”

    ……

    離開者淚眼婆娑,送別者感慨萬千。

    “走吧老烏龜,上船了。”

    向雲天開口。

    李安、向雲天、顧慚夜、安黎,以及李安的後人李清然,都得到了上船的資格,可以離開靈界,前往神祕的淨土。

    直到現在,李安仍不知將前往何處,他打聽過,但結果讓他啞然,就連枯緣子都不知越界船終點何在。

    在抵達淨土之前,無人知曉目的地何在,這樣,才能保證安全。

    厲念雪送別了她的母親,譚清雪也上船了,她站在人羣中,看着緩緩升起的大船,一時間淚不能已。

    大船即將飛走,船上的幸運兒們看着山中送別的故人,以及這舊山河,個個慟哭不已。

    親人別離,戀人活活分開……很顯然這一別就是生死,再無相見之日。

    走了的,要承擔未來重建道宗的重任,留下的,與異域決死的結局已經寫定。

    巍峨高聳的天道峯,瑰麗奇險的俠劍峯,火光映照的天火峯,焦黑一片的天雷峯,青翠不絕的長青峯……道宗一百零八峯,盡作舊日之景矣。

    枯緣子、太清子、蘇夜白等,都將留下,與道宗同生共死,同時組織世間生靈,作最後的反擊。

    世間所有高層都走了,只剩下他們,他們將作爲靈界的脊樑,然後被重重打斷、摧毀。

    “我不走了,我要留下!”

    “我要與道宗同生共死!”

    “和詭異拼了!”

    大船之上,許多年輕人開口,拼着要下船,臨別之際,他們仍是捨棄不下。

    “都給老子滾回去,好好待着!”

    向雲天大吼,修爲釋放,壓制衆人,他的眼中也有些紅,道:“你們以爲老子想走?草,活下去,活下去不一定比死了更輕鬆,現在離開這條船才是懦夫!”

    “都給老子記住道宗的樣子,記住他們的樣子,從今以後,玩命修煉,有朝一日,殺回來,殺回來!!”

    他的眼中,也有淚水縈繞。

    “太上!”

    但,就在此刻,忽然李清然一聲大呼,向雲天猛然回頭,卻見李安翩然落下。

    作爲離開之人中身份最高者,李安也擁有開啓這條船的權限,在向雲天呵斥衆人之時,他選擇下船離開。

    趁着大船未徹底進入虛空,他更是法力一動,不遠處的厲念雪忽然身形一動,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大船之上。

    他用自己,換了厲念雪上船!

    “老烏龜!!”

    向雲天見狀,頓時眼睛大睜,怒道:“你他媽的,你他媽的……”

    李安落在地上,卻只是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道:“仙道長青,好好修煉,未來仍有相見之日!”

    大船之上,厲念雪恍惚地看着李安,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

    大船上的人來不及再說更多話,就已經駛入了既定的航線,破入虛空之中,就此消失了--

    ……

    這一章七千字,比平時多出來足足2千,算加更!

    哈哈哈!

    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