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閉關,來一壺酒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春秋各半字數:3546更新時間:24/06/27 16:46:07
    有錢好辦事。

    獎勵了一番錦衣衛百戶之後,朱載坖就開始躲在屋內,編寫他的培養賬房教材。

    對於財務,朱載坖瞭解得不多。

    但可以弄出標點符號,來讓一些喜歡斷句的人,找不到任何一點機會。

    還有就是一些數字的應用。

    不是都喜歡玩弄文字嗎?

    那就用數字加上文字,看這些人怎麼玩?

    另外就是規劃他產業中的各個崗位,進行清晰的權責分配。

    或許會還有漏洞,但可以在往後的實踐之中,不斷地完善。

    九月,臨近十月的天氣,依舊炎熱。

    嘉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起托盤中冒着寒氣的冰激凌,用小勺子一下下地挖出來吃。

    隨着雪糕的利潤不斷地增加。

    朱載坖也讓人不斷地研究別的冷食。

    而冰激凌就是其中一項。

    當然做工更加的複雜,價格也就更加的高昂。

    單單只這一種稅收,每個月就有十萬兩銀子進入朝廷的戶部,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此時的嘉靖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此刻嘉靖的眉頭緊鎖,那雙本就威嚴的目光,也更加深邃,幽暗,讓人不敢直視。

    彷彿對上這一雙眼睛,就會被其中蘊含的憤怒給吞沒。

    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奏疏。

    奏疏的來源就是原來的大理寺寺丞,現任的稅務司司務方鈍的撥款請求。

    “陛下,二殿下說,冷飲不能多吃,會傷身體的······”

    黃錦恭敬地站在嘉靖的旁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勸解。

    嘉靖緩緩的點了點頭,卻依舊沒有放下手中的冰激凌,自己的嬪妃,子女們都快要把這個當做飯來吃了。

    隨後就受了風寒,他是知道的。

    可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裏,不吃這種東西,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

    更何況,此時正是他最難受的時候。

    “看來推行醫館,即便是在軍隊中打開了缺口,依舊不太順利······方鈍不斷地要求增加撥款的銀子,現在已經上升到,每個月最少二十萬兩銀子了,你說,他把這些銀子都花在了什麼地方?”

    嘉靖低沉的聲音,讓黃錦都吃了一驚。

    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很是困惑,彷彿皇上的困惑,就是他的一樣。

    轉身踱步幾圈,吃完了手中的冰激凌,才重重地把碗摔到了桌子上,開口道:“是朕新成立的部門,又開始變得貪婪了,還是說這些貪婪的人,胃口又變大了?”

    那可是每個月二十萬兩銀子啊。

    一年下來就有二百四十萬兩銀子。

    大明曾經一年的稅賦才多少兩銀子?

    真當他做皇帝的就會有聚寶盆不成?

    嘉靖再次坐在椅子上,臉上陰晴不定。

    眼看着炎熱將要過去,冷飲的稅收也肯定會斷崖式下降,可方鈍請求撥款的銀子,從原來的五萬兩,提升了好幾倍,這讓嘉靖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看着嘉靖沉默憂慮的面容,黃錦也意識到,自己該給陛下分憂了,於是開口道:“陛下,您也不用擔心,萬事開頭難,興許這一段艱難的時間過去,一切都會好轉,現在裕王殿下他們的香皂稅收,每個月都在增長,即便是接下來冷飲賣不動了,陛下也以酒會友另外的銀子進項。”

    只是他的話音落下,嘉靖就猛地擡頭,死死的盯着黃錦。

    “你的想法,或許也正是那些大臣們的想法,銀子再多,都填不滿一些人的貪婪啊!”

    嘉靖很聰明,可正因爲聰明,才把有些事情看得更加明白。

    朝臣是不想讓他這個皇帝,掌握巨大的財富。

    嘉靖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國事艱難,沒銀子的時候,有沒銀子的難處,有銀子了也是一樣。”

    所以最近他除了依舊修道之外,開始了養貓。

    因爲他發現,人與畜生比起來,還是畜生更加可靠一些。

    花費少,還不會提出更加過分的要求。

    “對了,朕的裕王殿下,最近在幹什麼?”

    頭痛不已之下,嘉靖就決定給自己找點樂子。

    這也是嘉靖現在爲數多的樂趣所在。

    他的子女並不多,也就朱載坖能夠讓他又氣又愛。

    氣的是,朱載坖作的不靠譜的事情太多了,愛的也是這些不靠譜的事情,能夠讓他哈哈大笑。

    “裕王殿下正在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閉關,已經有五天時間,沒有出門了。”

    黃錦也在關心這各個皇子們的動向。

    免得皇上詢問起來,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哦!閉關?是不是也在學朕修道?不虧是朕的兒子。”

    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嘉靖詫異地問道:“這小子不是一直都鄙視修道了,怎麼他找到長生祕訣了?”

    黃錦心中苦笑。

    裕王殿下可不是修道。

    “陛下······”

    很快,黃錦就把朱載坖的情況說了一遍。

    黃錦的口才很好,一點簡短的故事,說得是口若懸河,跌宕起伏,若是潤一下筆的話怕又是一本大明的名著。

    嘉靖聽得一開始眉頭緊鎖。

    緊接着舒展開來,臉上帶上了笑意。

    到了最後一拍桌子,都笑出了聲。

    “果然,朕只要聽到那個混賬的消息,總能夠開心很久。”

    只說着說着,聲音又低落了下來。

    黃錦不解地擡頭看了一眼嘉靖,見皇上正在思索着關鍵東西,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良久。

    嘉靖才擡起頭來問道:“你說朕下撥的推行醫館的銀子,是不是這也是這些人,用的同樣的手法,給順走了?”

    他對銀子的去向也很關心。

    畢竟數額巨大,也關係着他能不能獲得長生,幾次讓人查賬,都毫無所獲。

    現在知道了另外一種記賬方式。

    那麼也就有可能他的銀子,並沒有花在他想要花的地方。

    黃錦語塞。

    他是真的不知道這些。

    也說不出有用的建議。

    “把陸柄叫來。”

    **

    最近陳道義過得越來越苦逼。

    事情還得從他離開朱載坖時說起。

    似乎他的運氣,從這一刻開始,就變得非常的倒黴。

    曾經和他很能談得來的同窗,再也沒有多少機會坐在一起喝酒了。

    也再沒人在他身邊吹捧他的才華了。

    他明白,自己應該是陷入了別人早就設計好的圈套,只深恨自己沒有停自己父親的話,總以爲已經長大,需要有自己的想法。

    特別是在在前段時間,錦衣衛指揮被陸柄接替之後。

    他所面對的環境就開始險惡異常。

    曾經有多麼的風光,現在就有多麼的落魄。

    而中舉,做官的想法,也早就在一遍又一遍的父親咒罵中,消耗殆盡了。

    隨着陸繹此人跟隨了朱載坖之後,他還暗地裏酸酸地嘲諷,更一個孩子有什麼出息,只有功名才是正途。

    然而,事態的變化,就像是給了他一記耳光。

    跟着朱載坖雖然沒有功名,可有着花不完的銀子啊。

    做官是爲了什麼?

    不就爲了幾兩碎銀嗎?

    可那樣的銀子,能夠有通過正當生意賺得乾淨?

    現在錦衣衛指揮陸柄誰還敢看輕?

    就是上朝時,人家的腰桿子都挺得比文官們挺得直,因爲人家身上乾淨,而且也不需要賺點小錢,就被人抓住把柄,說話都不硬氣,生怕被人給彈劾了。

    陸繹也是水漲船高。

    他邀請了好幾次,都不賞臉赴宴。

    其他的大臣們也是如此。

    做清流是有代價的,那就是窮。

    偏偏人家陸柄就不一樣。

    不知道多少人羨慕他把自己的兒子,送到了裕王殿下身邊。

    同時也不知道多少人,拿他陳道義做以史爲鑑的那個倒黴蛋。

    正喝酒喝得有點迷糊的時候,突然目光一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咦!”

    只見一位少年人,周圍簇擁着一羣商賈。

    陳道義大部分都認識。

    俱都是朝中大臣們的親戚,朋友。

    更有甚者,還有其子侄。

    剛好少年人而已擡頭看到了他。

    “陳兄!”

    周圍人識趣地散開一條道,順着少年人的目光看來,眼中有鄙夷,也有好奇。

    “陸兄該不會是來看我的狼狽樣子吧?”

    開口就是滿嘴酒氣。

    早就沒了原來的靈性,人情世故什麼的,也忘了一乾二淨。

    陸繹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陳道義。

    兩人年歲相仿,走的也是同一門路,最後的結局卻是天差地別。

    “不是,今日不過是剛好路過而已。”

    話不投機半句多。

    陸繹也不需要踩着別人說風涼話。

    如今他只需要記住,若是自以爲是,今日的陳道義,也不是不可以是他往後的陸繹。

    以前曾聽裕王殿下說:人們從史書上學到的教訓,就是沒有教訓。

    他只希望陳道義可以好好的活着,成爲他一面隨時可以看到的鏡子。

    “陸先生,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再談如何,此地的環境確實差了點。”

    其中有人情世故玩得好的,立刻就察覺出了機會,高聲地問道。

    “也好。”

    陸繹從善如流。

    “我知道有一處酒樓,糖醋排骨做得地道,咱們可以嚐嚐。”

    “孫先生沒想到還是一位美食家?”

    對於美食家的稱呼,孫先生雖不明其意,但也知道肯定是和吃的有關。

    立刻笑道:“哪裏哪裏,只是陸先生日理萬機,沒多少時間關注吃喝罷了,不像我這樣的閒人,除了吃喝,也找不出什麼優點了。”

    一羣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此地,

    自始至終,陸繹都沒有再看陳道義一眼。

    而陳道義似乎也無所謂,只是高喊着:店家,再來一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