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剃頭漢民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波德瑞克派恩字數:2436更新時間:24/06/27 16:45:33
    李昊記得在原本的歷史上,袁崇煥巡撫、督師遼東時,對遼鎮進行了大規模的軍營改制,號稱購置了數萬匹馬,加上原先遼鎮就有的兩萬匹馬、騾子和駱駝等運畜,關外賬面上總計有八萬匹馬。

    實際上有多少馬匹不得而知,只知道崇禎二年打北京保衛戰時,遼鎮只有一萬多騎兵,崇禎三年收復遵永四地之後,遼鎮的馬匹缺口擴大到了三萬多匹。

    入寇的八旗和搶銀行的劫匪差不多,明末的類人生物就指着這個報壞賬。

    李昊不關心這些腌臢事,他只知道自己得爲擴充騎兵規模做準備,借大明勢力先擴招自己直屬兵,同時攛掇遼鎮購置更多的軍馬。

    等到扯旗造反的時候再搶過來。

    明末這個時間段裏,有騎兵和強大運力的一方勢力,才能有野戰和攻城戰的主導權。

    燭光飄搖,坐於主座之上的袁崇煥閉目長考,過了數息才睜眼道:

    “以騎制騎確爲上策,但車營不可全廢,守土之責全靠車營,當一邊新訓騎營,一邊緩慢裁撤車營。萬曆四十年前後,太僕寺每年撥付給遼鎮的馬價銀就達十一萬七千餘兩,遼事初起後,馬價銀更是漲到了二十二萬兩左右。遼事每年花費朝廷五百餘萬兩銀子,可不能再增加了。

    薊鎮那邊安穩無事,可裁撤薊鎮兵馬,所省糧餉用以增加遼鎮騎營。東江也是如此,每歲空廢三四十萬糧餉,至今未復一地。我今晚就寫奏疏,先奏報了李昊將軍陣斬代善韃酋的大捷,然後將車營改騎營、戰法改變、減裁兩鎮的相關事宜一一回稟。”

    這話說的公忠體國、冠冕堂皇,話裏話外全是爲朝廷節省開支,將糧餉使在刀刃上的意思。

    可李昊自己猜測,應該是天啓皇帝對袁崇煥信任不夠,以至於袁嘟嘟不敢申請增加遼餉。

    孫承宗在遼東能大把撒銀子的原因很複雜,天啓二三年是因爲孫承宗出任過大學士,是閣老出身,當時內閣有史無前例的六位閣老,其中兩位依附閹黨,孫承宗、韓爌兩人算東林盟友,東林、閹黨對半開,還有一位明確的帝黨閣老,孫承宗也算帝黨,因此能在黨爭傾軋之下,能調動大量朝廷稅銀、衛所軍士去建設關寧堡城防禦體系。

    之後的天啓四五年則是因爲東林黨被鬥敗,東林一方的葉向高、韓爌兩人先後被罷,支持葉向高的朱國楨也被魏忠賢弄倒了,孫承宗在朝中沒了多少支持,他自己也有隱退之意,於是在柳河之敗後辭職歸去。

    祖大壽當即表明支持車改騎的做法,“李忠烈公縱橫遼東二十四年,就是以鐵騎爲憑藉手段,援朝之役後,遼東僅存五千餘騎,建奴便是那時候崛起的,可以說,騎兵多寡決定了遼東安危。”

    李忠烈公便是李如鬆,支援朝鮮的那兩仗,先後耗死了大明的兩萬多匹戰馬,李如鬆戰死的時候遼鎮僅能動員五千左右的野戰騎兵,作爲九邊之首的遼鎮就此衰落。

    但衰落不是完全沒了野戰能力,萬曆二十七年,也就是李如鬆戰死後一年,遼鎮苑馬寺在冊的馬騾等畜牲總共有四萬多匹,在建奴興起之前還勉強能穩住形勢,等到幾場仗送乾淨了野戰兵後,遼事也就徹底敗壞。

    “十三個騎營,那就是兩到三萬人,戰馬怎麼也得四萬匹,怕是舉遼鎮之力,也供養不起。一匹可堪野戰的戰馬,每月所需豆料草料要將近一兩五錢銀子,能跟一個家丁的餉銀相當了。”

    有一位名爲鄧茂林的將領表示反對,此人出身京營,所領的都是客兵,和九邊將門不是一個來路。

    這種京營來的人一般會在幾年內調回去,他的意見其實沒啥參考價值。

    但因爲出身好,兵部和都察院的那些官老爺們更喜歡聽他的話,而不是遼東或者九邊出身的將領。

    “豆料需要南運,可草料關外也能解決,由屯軍自己飼養軍馬,養馬的花銷其實和一個營兵差不多。”

    李昊右手側一位將領回話,李千總不認識此人,轉頭詢問左側的何可綱。

    “此乃呂應蛟呂遊擊,是保定右衛出身。”人中處一縷八字鬍的何可綱給李昊小聲解釋。

    袁崇煥一直盯着右邊的武將們,瞥見自己中軍守備何可綱在和風頭正勁的李昊竊竊私語,於是問道:“承樑、天穹兩位老弟,你們在說什麼?”

    承樑便是何可綱的字。

    李昊大聲回道:“我說呂遊擊高見,我們墩軍的戰馬就是這樣養的,雖然瘦了點,但尚能騎着上戰場。”

    在沙河北堡時,他和五個家丁總共擁有八匹馬,都是讓家丁自己家或者親戚看着養的。

    要是將戰馬丟給其他軍戶養,那既會丟了戰馬,又逼着軍戶逃亡。

    因爲在大明,民戶、軍戶養官馬,等於即將家破人亡。

    作爲遼東人,何可綱也認同組建騎營才能對抗。

    滿桂、左甫、朱梅等人自不必說,都想擴大騎兵規模,而後徐敷奏、謝尚政等袁崇煥親信將領也表態支持車改騎。

    袁兵憲於是感慨了一番遼東尚存忠臣良將,然後以明後幾日還需要衆將奮力守城、需要歇息爲由端茶送客。

    李千總自然也跟着衆人離開,他揣摩袁嘟嘟可能是想用這些將領的意見爲購置軍馬這事背書。

    在大明九邊十三鎮裏,活畜是最能動手腳的地方,戰死病死都是常事。

    其他遼餉要麼花在了築城、要麼花在了鑄造鐵甲、兵器、火炮上,經手的文官們能撈的自由銀兩不多。

    太僕寺每年撥過來買馬的馬價銀可是實打實的二十多萬兩銀子,就算每匹戰馬按二十兩算,每年新增的馬匹也該有一萬多,可關外戰馬還是那些,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

    亥時初,寧遠城北街一處院落裏,數名墩軍舉着火把照明,李昊正拿着幾柄重斧比劃。

    “將軍,那些漢民帶過來了。”

    家丁楊世功領着五個頭戴皮帽的的剃頭漢民進入這個院子。

    爲首的剃頭漢民小步快跑,到李昊背後停下,低頭彎腰回稟:“李爺,我等倶是建奴那邊反正的漢民,不知深夜傳喚我等所爲何事?”

    這是位乾瘦的中年人,臉上已經跑出紅暈,兩行汗水自兩鬢留下來,顯然是跑着過來的。

    李昊沒有說話,自顧自的舉起一柄等身長的重斧,朝着旁邊擺好的建奴鐵盔劈了下去。

    砰!

    毫無意外,這頂鐵盔被劈開一個大深縫,李昊瞄準的是盔針旁,大深縫從盔針延伸到眉庇,因爲巨力衝擊,這鐵盔的四瓣鐵片下緣已經開裂。

    被叫來的五個剃頭漢民被嚇得一跳,爲首的乾瘦中年人更是臉色煞白,雙腿不由自主發擺,擺了一陣兒後撐不住,跪了下去。

    “李爺,袁兵憲都已經赦免我等的罪過了……”

    他越說聲音越小,直到細如蚊子振翅。

    等到氣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李昊才面帶壞笑轉過身來,“別緊張嘛!找你們只是問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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