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次瀕死（二）

    楚靈邁向熟悉的大門，屋內歡聲笑語，溫暖如昔。她懷着滿心疑問，急切地跨入家門。入目所及，一家人安坐於大廳，氣氛和諧。父母與小叔小嬸齊聚一堂，爺爺端坐其間，雖依靠柺杖，但面帶微笑，神態安詳。更爲驚喜的是，久違的奶奶身穿她鍾愛的深紅披肩，正與小叔家的稚童們逗趣。

    奶奶的視線從孩子身上輕輕移開，定格在楚靈身上，旋即顯露出驚喜之色，“老楚，看啊，靈兒回來了！”語罷，全家人目光紛紛投向楚靈。奶奶慈祥地走近，“喲，靈兒已經長這麼大了？快到奶奶這兒來！”

    楚靈沉浸在這份久違的溫暖與寵溺中，看着奶奶，心中的委屈如洪流般洶涌而出，淚水無法自抑。奶奶溫柔地擁她入懷，輕撫着她的背，“奶奶，我好想你。自從你離開後，我過得太苦了。我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辦。”

    楚靈的淚水溼潤了奶奶的肩頭，雙肩微顫，無法抑制內心的悲傷。

    “孩子，你是楚家的大孫子，奶奶最疼你。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你爺爺安排你去國外，你爸媽爲了跟叔叔小嬸爭權不關心你，還給你施加壓力。奶奶都看到了。”奶奶輕輕拍着楚靈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

    楚靈搖搖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試圖直起身體，卻發現自己無法看清前方。屋內的光線逐漸暗淡，原本明亮的空間變得陰森。

    就在這時，奶奶突然消失在視線中，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的爺爺。他的眼神犀利，彷彿在審判楚靈的罪行。父母站在爺爺身後，母親懷中抱着一個男孩。叔叔小嬸則冷漠地坐在一旁，沒有任何表情。

    “你知道嗎？楚家在你身上的投資上千萬的經費，全都打了水漂！就是因爲你的不努力！”爺爺的聲音冰冷而無情，沒有一絲溫度。

    “培養你不如培養你弟弟，楚蕭才是那個天才，你吃我的穿我的，但要你有何用，讓你跟周執結婚你都有本事把他從你手中逃掉，你以爲你是誰？你立刻馬上給我滾出楚家！”

    父親憤怒地指着楚靈，斥責的語氣中充滿了不滿。

    楚靈竭力搖頭，試圖靠近他解釋，但身體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束縛，動彈不得，聲音卡在喉嚨裏無法發出。

    突然間，周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置身於一個明亮的教堂中，周執正站在中央，穿着精緻的結婚禮服，手中捧着一束潔白的百合，微笑着望向楚靈的身後。

    一個身穿潔白婚紗卻面容模糊的女人，在父親的陪伴下緩緩走向周執。他們在衆人見證下緊緊相擁，周執眼中閃爍着幸福的光芒。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周執聲音中充滿了喜悅，他爲那個女人戴上了一枚閃耀的結婚鑽戒。那是楚靈曾精心挑選的。

    “是啊，我很感激她願意讓出位置，讓我們能夠重聚。”那個女人柔聲道。

    楚靈感到一股寒意自體內涌現，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眼前的畫面如萬花筒般快速切換，讓她驚恐萬分，步步後退。心跳聲在耳邊疾馳而過，身體卻如同陷入冰冷的深淵，既冷又熱。

    最終，她崩潰地跪坐在地上，雙臂緊緊抱住自己。

    “你的世界確實充滿了殘缺，”莫比烏斯手中的紅蘋果拋出完美的弧線，然後又穩穩接住，“你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努力，無論是學業、事業，還是親情、愛情，你都想牢牢掌控。但你太失敗了，一百年前是這樣，一百年後依然如此。”

    莫比烏斯的話讓楚靈的意識猛地一顫，像被過山車猛地拉起，再急速落下。血腥味和疼痛漸漸侵蝕她的感官。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手術臺上。手術室的冰冷氣氛讓她戰慄。而身上的麻醉藥效讓她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幾名穿着手術服的醫護人員在自己的身體上操作着。

    “當那個女人試圖傷害你時，我完全有能力爲你提供援助，讓你瞬間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只要我動動手指，她的系統就會灰飛煙滅，讓她的自大在世界面前徹底破滅，成爲人人嘲笑的小丑，成爲人們眼中的下等人。”

    莫比烏斯站在楚靈的病牀前，眼神冷淡，他瞥了一眼她敞開的胸腔，似乎帶着某種興趣。

    “但你憑什麼認爲我需要幫助你？我要讓你明白，你的實力微不足道。比你更強的人比比皆是，今天你可能戰勝特蕾娜，明天又可能敗給伊莎貝拉。總有人會背後捅你一刀。而你還以爲自己有很多選擇。”

    楚靈沉默地注視着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不過，你真是個讓我頭疼的傢伙，”莫比烏斯輕嘆一聲，雙手抱胸，倚在牆邊，“按照原計劃，你死後我找另一個宿主就好了。但奇怪的是，我總覺得你還有救。這次的事情算是個教訓。索耶的高層對你有意見，死亡威脅不會是唯一一次。接下來，你想做聖人還是成爲我的宿主，你自己決定吧。”

    楚靈明白，她此刻沒有選擇的餘地，與他們之間不存在平等的關係。她的命運，掌握在他的手中。

    她閉上雙眼，思緒紛亂如麻。若是一死了之，是否一切都會變得簡單許多？

    然而，奶奶的聲音突然在她的腦海中迴盪。

    “你呀，總是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奶奶臨終前，虛弱地握着她的手，輕聲道，“奶奶放心不下你。”

    ——

    手術室外，透過玻璃窗，一個男人注視着手術的全過程。

    “少爺，您總是給我傳遞一些我難以理解的情緒。”他身後站着一位長相怪異的男子，牙齒尖銳密集，此刻正咧嘴笑着看向他的宿主，“不過，我也覺得老七這次做得過分了些。”

    “奈亞，楚靈是因爲你才被那家夥纏上的嗎？”

    奈亞聽後笑着，用他那乾枯細長的手指撓了撓自己光禿禿的後腦勺，“小執要怪奈亞嗎？但能讓楚靈活下去的是他，難道你不願意？”

    “哼，”周執冷笑一聲，斜眼看着身旁的怪物，“你們這幾個原初系統，我都厭惡得很，特別是你。”

    “就算小執討厭我，我也要爲了小執，打破整個大循環，難道你當初不就是爲了讓人類存活下去才與我綁定的嗎？”

    “你真是噁心，”周執緊皺眉頭，繼續看着臺下的手術，“你之前說的，把她的那個系統消解掉的方式，確定有效嗎？”

    奈亞嘿嘿一笑，“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