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釋兵權

    葉城之中，各坊戒嚴，人人不得出入坊門，吃喝用度，都由專人統一調度。

    城牆四處，都有武者佩戴弓箭，觀察天空之中是否有飛鳥飛過。凡有飛鳥，便引響箭驚擾，令其轉向他去。

    雖然乾屍瘟疫已經不可避免的在民間傳播，但這裏還處於可控的範圍。

    “那些是什麼人？怎麼過來的？前面的關卡怎麼回事？”

    城牆瞭望塔上的哨兵，看着遠處大路上行走而來的隊伍，不由感到奇怪。

    他掏出單筒望遠鏡看去。

    “1、2、3······10。”

    他數着，這個隊伍有十輛車，都是黑色的越野車。

    “老祁，外邊來車了，看樣子像是齊國的人，你去問一下長官，我們應該怎麼辦？”

    按照流程，葉城現在是不允許人進入城內的。

    不過，這個規矩在城外這些人的面前，還是被打破了。

    而且還是劉冠軍親自率隊來到了城門口，大開城門迎接的。

    “如今這個形勢，竟然是任部長親自過來。”

    劉冠軍在城門口，看到了從車上下來任暖。

    “將軍之名，如雷貫耳，倒是第一次真正見面。此次疫情當前，使團輕車簡行，如有禮節不到，還請劉將軍見諒。”

    任暖朝着劉冠軍拱手說道。

    劉冠軍自封的“吳王”，齊國是不認的，任暖作爲齊國大臣，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任部長太客氣了。”

    劉冠軍和任暖寒暄幾句後，邀請說道：“府上已經備好酒席，請任部長進城說話。”

    “看葉城的戒備，想來將軍也已經意識到了瘟疫的恐怖。”

    進城以後，車隊停在了劉冠軍將軍府外的大街上，在兩人進府的時候，任暖開口說道。

    “中州的礫源、恆豐都已經爆發了瘟疫，已經見識過了，實在恐怖！”

    劉冠軍說道。

    “此災如果不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案，或許不會比十幾年前的活屍之災帶來的傷害更輕。

    活屍之災，近二十年過去，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還沒有徹底過去。如果再讓乾屍瘟疫席捲天下，往後這天下是否還是人類的天下，都說不準了。”

    任暖說着，拿出了一份報告。

    報告只有兩頁，大約一千餘字。

    “這些都是朝廷得到的一些研究成果和情報，你且看看。”

    任暖將之遞給了劉冠軍。

    在一處大廳之中坐下以後，米夫人也出來見禮。

    她和劉冠軍，兩人一起觀看了報告。

    待到看完，頓時冷汗津津：“這達魯人竟然是如此的喪心病狂！？”

    “只是部分達魯人。而且，又以這些人之中魯爾特人居多。他們爲了勝利，本就不擇手段，如今有些大限在即的人選擇擁抱這種瘟疫，也不出乎我們的意料。

    好在，這些人的目的是利用瘟疫獲取更加悠久的生命，而不是將其他人也感染成爲乾屍，不會主動去感染別人。

    但是，以乾屍瘟疫的傳染能力，再加上有人推波助瀾，南方大地想要防住瘟疫，已經是千難萬難！”

    任暖將眼下的實際困難說出。

    “可以跟我們說一下，朝廷要如何做嗎？”

    米方問道。

    “上下一心，衆志成城。”

    任暖看着米方：“這是基礎，也是大王親自批示的。”

    “我明白了。”

    米方點了點頭。

    任暖說的似乎只是針對防疫的意識形態，但她聽得明白，這是要收攏兵權了！

    他們這些軍閥，在這一場瘟疫之下，要被掃出歷史舞臺了。

    而且這個由頭很強大，站得住腳，既是朝廷的好藉口，也是他們這些軍閥的好臺階。

    劉冠軍臉上還頗有幾分不甘：“朝廷答應讓我節制第四路軍，並給予我開國將軍的職銜······”

    “大王答應給予劉將軍葉城侯的爵位，並在立國以後，允許劉將軍舉薦一人爲廳級以上文官。”

    任暖適時說道。

    說起來，這個賞賜作爲劉冠軍交出軍權的談判籌碼，有些寒酸了。

    齊國的爵位，現在既不是世襲罔替，也不承諾發放俸祿待遇。相比劉冠軍現在的實際地位來說，他真的無法看到眼裏去。

    但不說齊國軍容鼎盛，實力碾壓北皖集團。

    只說在對抗達魯人時，請求齊國幫助，引入了齊國教官、軍隊的幫助，這對劉冠軍來說，和引狼入室沒有什麼分別，都是當時條件下不得不做的選擇。

    如今的第四路軍大量的基層軍官都是來自齊軍。現在這一支軍隊的所屬權究竟是歸誰，就連劉冠軍也說不清楚了。

    “以如今的天下形勢，即便劉將軍不同意，朝廷也不會大動兵戈，可是劉將軍也要爲以後着想。

    如果劉將軍不同意，朝廷防疫一盤棋的總體部署，就必然會被打亂，導致動作變形。

    一旦防疫出現問題，劉將軍是有着不能推卸的責任的，而背負着這個責任，就要承擔這個干係！”

    任暖見到劉冠軍緊皺着眉頭不說話，言辭之間也變得強硬了起來。

    “這是朝廷的意思，還是大王的意思？”

    米方忽然插嘴問道。

    任暖看向米方，說道：“既是朝廷的意思，更是大王的意思。”

    “既如此，夫君的確應當放開軍權了。”

    米方看向了劉冠軍。

    劉冠軍也看着自己夫人的眼睛，見她微微頷首之後，他收回目光，默默地盯着手裏的茶杯，窗外照進的光暈透過薄如紙的瓷壁映入水中，微微一晃便蕩起一圈漣漪。

    他沉思片刻之後，像是想通了，身體也變得鬆弛了下來。

    劉冠軍開口說道：“好，打了這麼多年仗，我也該享受享受了，做一個富家翁挺好！

    但我也有一事相求。”

    “劉將軍但講無妨。”

    任暖示意劉冠軍開口。

    “我願意交出軍權，但我的夫人，卻是一位文治武功，才華橫溢之人。我希望日後，夫人能在葉城郡擔任一任知府，這裏是我們起家的地方，我也希望以後能將這裏建設成雲臺郡那樣的富饒的城市。

    任暖聽了劉冠軍的話，也有些詫異。

    他看向了米方。

    他在來之前，是看到過北皖集團的詳細情報的。

    米方是狐狸精，他也是知道的。

    到目前爲止，在齊國的體制之中，妖怪也有做官的，但基本上都是武職，而且做到校官的都很少，再往上就沒有了。

    這是受到妖族先天條件限制的。他們成精最早的，也就是十來年的功夫，而融入人類社會的更是少之又少。

    除去個別天賦異稟的，他們大部分的學識不成體系，性格在沒有經歷打磨之前，很難在人類社會之中打混。

    如果米方成爲葉縣知府，可能會是妖怪之中唯一的文官，更是唯一的廳官。

    不過······任暖想到了以前和大王私下聊天的時候，大王對於未來大齊的設想。

    拿下百越、光州、啓航、大疆、原州等省份，成爲多民族大一統的國家。

    而妖族，也被大王算作是大齊的少數民族之一。

    而且，如今隨着工業的發展，大量的女性進入了紡織製衣業等工作崗位上，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也喊了出去。這個時候，官場上也是需要女性有所作爲，起到模範帶頭作用的。

    米方，既是妖族，又是女性，還是一個很有能力和手腕的人。偌大的北皖集團在其手上，都能管理的井井有條，在她的帶領下打了十幾場勝仗。

    “我想，此事應當不難。”

    出於對大王的瞭解，任暖說道。

    因爲現實情況，在對抗達魯人的戰爭中，齊國朝廷對於這兩大集團都已經拿捏住了，談判的過程沒有什麼難點。

    不過，地方和軍隊的換人、掌控，還需要一段時間。

    還要兼顧防疫問題，這個交接過程又被拉長。

    整個過程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按照時間步驟，要到年底才能完成。

    不過，從中州到光州一帶，所有的防疫工作已經被齊國民政部和國防部所接管。

    大量的防疫物資，通過火車從南方源源不斷的運輸過來。

    蓉城郡，稻穀鎮。

    這裏緊鄰流沙江，有着連片的水田，而且種出來的稻子，比南方的稻田種出來的還要好吃，蒸出來的米飯粒粒分明，稻香濃郁。稻穀鎮也因此而得名。

    稻穀鎮的集鎮，是圍繞着流沙河碼頭所建，往日這裏南來的北往的，人挨人人擠人，熱鬧繁華。如今，卻因爲一場瘟疫而蕭條了下來，整條街上人影都看不到了，只有一個排的士兵，在東西南北的往來要道上守着。

    “嘀嘀~”

    一聲鳴笛。

    “是參謀長的車！”

    觀察哨喊道。

    哨卡裏的人一下子都跑了出來。

    車子停下，韓文龍走了出來。

    “文龍兄弟，咋是你？”

    排長一溜小跑到了車子跟前，發現下來的是韓文龍，不由朝着裏面多瞅了一眼。

    “咋了張老兄，你這意思，我韓文龍來你這，顯得寒磣唄？”

    韓文龍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軍帽，衝着張排長說道。

    “那哪能啊，還沒恭喜文龍兄弟升遷呢！”

    張排長笑嘻嘻的說道。

    “啥升遷吶，不過是兼任營裏作訓科的科長而已，平添了不少工作內容。”

    韓文龍擺擺手，謙虛說道。

    不過在他的臉上還是情不自禁的多了一些笑意。

    作訓科科長雖然級別不高，但也不再是一個孤家寡人的光桿中尉，在他的手下也有幾個能夠使喚的大頭兵了。職權雖然變大了，但是寫材料的事情卻不用親自去做了，只需要把好總關，掌握好重要數據，就能做的風生水起，相比以前着實是輕鬆了不少。

    而且，作訓科掌管着營部日常訓練工作的安排，往日裏對他愛答不理的各個連長，現在對他的態度也跟親兄弟似的，態度之中都帶着幾分巴結。

    如今行走在營裏，都多了幾分威風，這讓他走路都帶風了！

    “行了，大中午都過來吃飯。”

    韓文龍招呼排裏的士兵過來：“剛剛巡查，正好去了你們連裏，你們炊事班今天包了水餃，我正好給你們捎過來了。

    都過來吃，還熱乎着呢。”

    隨車過來兩個士兵，都是作訓科他的手下，將車上的盒飯提了下來。

    “今天有口福了，俺這眼眶都被防護眼鏡給壓出褶子來了。”

    “摘了口罩，都小心一點，不要隨便摺疊，折壞了就沒作用了哈！”

    哨卡裏的士兵過來領取食盒。

    “今天冬至呢。”

    張排長提着食盒溜達到了一邊。

    “是啊，本來以爲今年就能統一全國，大王建國稱帝了，誰想到鬧出這樣一出。”

    韓文龍也提着個盒飯，和張排長蹲在一起吃着水餃。

    他剝了一顆蒜遞給張排長：“可惜沒有醋。”

    “可以了，在這裏能吃到水餃，還是白菜豬肉餡的，景朝年間當兵的時候，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伱年輕，沒見過景朝時候軍隊裏的黑暗······”

    張排長雖然也只有三十多歲，但是家裏窮，十幾歲的時候就在景朝當了娃娃兵。

    “上半年時候，咱們前線戰士的黑心棉衣，聽說連大王都驚動了，一怒之下命人徹查，砍了好些大官的腦袋，這在舊朝的時候，哪裏會有人在意我們這些臭丘八，更別說驚動到大王了！”

    張排長說起來，都是對於如今境況的滿足。

    “你看看這個，可愛不？”

    他拿出脖子上掛着的項鍊，打開露出了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小女孩的合影。

    “可愛，你閨女？”

    韓文龍看了一眼，看上去三四歲，粉嘟嘟的帶着一點嬰兒肥，黑漆漆的眼珠很是靈動，看着可愛的很。

    “對，我閨女，今年6歲，快兩年沒見了，也不知道還認得我這個爹爹不。”

    張排長看着照片，臉上帶着笑意。

    “那還真不一定。”

    韓文龍拍拍張排長膀子。

    “你嫂子一人兒在家帶孩子，照顧老人也不容易，這次北伐結束了，我也該退役了，到時候回老家當個警察，守着一家人過日子······”

    “嗚~”

    正在張排長掛着幸福的表情，絮叨着自己家裏情況的時候，流沙河上忽然傳來了一陣江輪的鳴笛聲。

    衆人擡頭看去，見到一艘江輪，正在河中央經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