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無形的大手

    與上次來臨安城的時候相比，從城門前的等待進城的人數，已經能夠看出民生雕敝。

    “嘀嘀~”

    卡車喇叭鳴笛幾聲，城外路上的百姓，被這些龐大的“怪獸”嚇的“哇哇”大叫着四散而逃。

    直到車輛來到了城門口，有人從怪獸“肚子”裏跳出來以後，人們才意識到，這些龐大的鋼鐵怪獸，竟然是由人類控制的。

    城門官在驚嚇之餘，也忍不住好奇的上下打量。

    不論是金屬的車身，還是透明的玻璃，亦或是清晰到可怕的後視鏡，都令人驚嘆。

    當他們看到卡車上武裝到牙齒的獨立團士兵時，霎時被鎮住。

    這樣上千人的軍隊，不可能是憑空蹦出來的，至少需要幾萬人才能供養。

    但是，這些人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我想，你們不用這樣緊張，我們是幫助你們，來終結這個世界混亂的。”

    三花輕輕一躍，便靈巧的跳到了車頂上，衝着城門口這些緊張的兵丁的說道。

    她在臨安城裏呆的時間長，吳家人大多都認識她。

    但這並不能讓城門官放下戒備，城門附近巡邏的士兵也朝着這邊跑來。

    不過，如今天下剛剛經歷了慘烈的人口清除戰爭，現在還剩下的士兵已經不多了，圍過來的士兵也不過幾十個人。

    “混亂已經終結了。”

    城門樓上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衆人擡頭望去，是帶着斗笠的雲頂峯聖女雲亭。

    “不過是一個輪迴罷了，我們想打破這個輪迴。”

    三花站起來，站在車頂上，一身黑色的武夫勁裝，映襯出她的好身材。

    雲亭搖搖頭。

    戰爭就是一個輪迴，是矛盾無法調和之後的產物，任何人都不可能將其徹底終結。

    不過現在，這一次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你們已經來晚了，天下的角逐已經結束了。宰相李家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宗主已經下山，天命歸於李家。”

    聖女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在了車隊的一側。

    她的聲音有些落寞，對於雲頂峯來說，紫電峯再次從角逐之中獲得了勝利，已經數百未曾出過宗主的雲頂峯將變得越發困頓。

    “籲~”

    四十餘匹馬從城門口出來。

    “聖女！”

    方圓宗的老者，和雲頂峯弟子在城門口停了下來。

    他們的身上還揹着包袱，顯然已經準備離開了。

    “我們走吧。”

    聖女腳尖點地，落在了老頭身邊的白馬上。

    “等一下。”

    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前面一輛卡車前面的車窗落下。

    雲亭轉頭看去，透過薄紗看向了這位雲隱門的門主：“門主且說。”

    對於這個雲隱門，她的心裏覺得很奇怪。

    她不覺得，一個隱門之中，能培養出上千的士兵。

    但同樣，她也不覺得這上千士兵，還能左右現在已經成了定局的天下局勢。宗主已經下山，李家天命已經註定，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

    除非太上發話。

    “聖女可知道這人是誰？”

    任平生伸出手，掌心之上光影變換之間，一個身着黑色道袍，手持浮塵，身上瑩瑩寶光散發出來的人，呈現在了聖女的眼前，令她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太上！”

    自從下山以來，她便鮮少有情緒波動，此時卻是失去了平時的從容，情緒直接顯露出來。

    她旁邊的老頭，此時也是鬚髮飄然，氣勁涌動：“任門主見過太上？”

    任平生瞥了他一眼。

    此時這老頭泄了氣勁，很容易能看出他的境界。

    和他一樣，是一個瑤光境的武者，不過此人垂垂老矣，應該是大限將至，精氣神都已經衰敗，便是涌動的氣勁，都給人一種腐朽的感覺，一身實力應該是十不存二三了。

    這時候，城門處再次傳來一陣馬蹄聲。

    大羣吳家的人從城門口涌出，後面不少兵丁，將城門口的少數百姓驅散。

    “大王！您來了！”

    吳小天的聲音傳來。

    “大王？”

    雲亭疑惑的看向任平生。

    皺眉尋思着：“他怎麼就成大王了？”

    不只是她，吳家衆多子弟，此時也一臉懵逼的看着吳小天，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爹，三弟莫不是瘋了吧？”

    吳愛民一夾馬腹，悄悄湊近吳家主身邊，小聲說道。

    “閉嘴！”

    吳家主瞪了吳愛民一眼。

    他看着城門處這三十來輛前所未見的卡車，還有從卡車上跳下來，手持前所未見的奇怪武器——

    這些東西雖然他看不懂，但是這些士兵身上那種令行禁止、血性彪悍的氣勢，他卻是能夠看懂的，這樣的軍人絕對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便是全世界的軍隊之中，也很難湊出這樣一支軍隊！

    而這樣的軍隊，往往有着幾百人，就可以左右戰爭局勢了！

    他此時已經相信吳小天前段時間，跟他說過的迷霧之外的事情了。

    吳家主看向吳小天，示意他來說話。

    吳小天點點頭，鼓盪胸腹之間的氣勁，大聲的呼喊：

    “大家聽着，任先生是外界統治了六千餘萬人的泱泱大國——齊國之主，是穿越迷霧，來拯救我們的偉大帝王！”

    他的聲音之大，周圍百十米方圓都能聽得清楚。

    一時之間，不論是吳家子弟，還是方圓宗的衆人，皆震撼莫名的看向眼前的這個車隊。

    這些不用牲口拉着就能自己行走的鋼鐵大車，確實不像是這個世界有的東西。

    這些人身上的裝備和穿着，乃至氣質都迥異於這個世界。

    身材也都普遍比他們更加的高大。

    “六千餘萬人口，那得是多麼大帝國啊！”

    “我們全世界不過幾十萬人，而外界的齊國，竟然有六千餘萬人！”

    這些人難以置信。

    “迷霧之外，真的還有更大的世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終於，能走出這個逼仄的世界了！”

    這個世界祖祖輩輩有識之士，無不想着找到外面的世界。現在終於找到了外界的存在，不由痛哭流涕。

    在吳家的恭迎下，一行人進了城。

    “相比以前，民生凋敝甚多。”

    在吳家大宅的大門前下車。

    這一次，終於中門打開，任平生作爲最尊貴的客人，被迎接進了府中。

    方圓宗的幾人，也跟着回來了。

    如果說誰對外界的渴求最爲深刻，那必定是方圓宗的人了。

    對於修行之人來說，這個世界實在太逼仄了。

    “如今整個小世界，只剩下十幾萬人了，我們鹿州一直守着南北要塞，算是各州之中保存實力最多的了，但是受到徵召而在外面死亡的士兵，依然有六萬多人。”

    吳小天說道。

    一直來到吳家的會客大廳之中——

    這裏的建築和文化一樣，和外界的風格一脈相承，但又有一些不同的演化。或許世界太小、人口太少，而產生的效應，這個小世界的建築和房間都要更小一些，相形之下顯得逼仄一些。

    任平生不習慣跪坐，在他旁邊的忘書從空間指環當中拿出繡有龍鳳的高背座椅。

    只是這空間指環，就看的在場之人雙眼圓睜。

    方圓宗都沒有這東西，他們出來都是揹着包袱成放行李的。

    “任先生，您見過我們的方圓宗太上長老嗎？”

    雲亭此時迫不及待問道。

    她雖然沒有確認吳小天嘴裏，任平生外界齊國帝王的身份，但是態度明顯變得謙卑下來。

    天外有天，她對方圓宗再有信心，也不敢認爲一位擁有着六千餘萬臣民的帝王，會不如方圓宗厲害。

    “孤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神念探查天下四邊九幽，在方圓宗看到此人，實力不錯，當算是此世最強之人。

    此人喚作何名？”

    任平生一開口，雲亭等人頓覺此人口氣好大！

    “蕭夢龍，是我們雲夢宗太上長老。”

    雲亭回答說道。

    在說話的時候，她仔細想了想，就在她下山之前的那段時間，正在閉關修行，數十年未問世事的太上，確實出關巡山數週，還點齊全宗人馬在紫電峯校場演練。

    當時還沒覺得什麼，只覺得是太上想要看看方圓宗弟子的總體實力。

    現在想想，或許就是感受到了眼前這位任先生的窺視。

    “將孤的帖子傳給蕭夢龍，三日後來此地見我。”

    任平生說道。

    忘書取出一道燙金的帖子和金色令牌，一齊遞給雲亭。

    “好。”

    雲亭沒多說什麼，直接點頭答應。

    如果這是一個與外界接觸交流的機會，她相信太上肯定會動身下山的。

    在雲亭走後，這兩日間，小世界的政局變幻。

    先是元州都城，宰相以自己的名義，邀請吳、魯、趙、袁等家族首腦，進京觀禮。

    這也是歷朝歷代，朝廷更迭的慣例。

    不過，當家族齊聚京城以後，本應該進行的加冕禮，卻推遲開了。

    這讓其餘各家不由升起了一些異樣的心思。

    第三天，中午。

    正在捧讀一本《沉思錄》的任平生，擡起眸子，看向了北邊的天空。

    一個黑鬚中年人如一道箭矢一樣，破空而來，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來到了吳府小院的上空，從空中飄飄然落下。

    “方圓宗宗主杜開，見過齊國國主。”

    他腳尖落在了屋頂鬥角的吉獸之上，朝着院中水井旁邊讀書的任平生說道。

    “大膽！”

    一聲斷喝傳來。

    就在杜開身邊不遠處，一個蹲在屋頂上的人忽然顯形出來。

    這個人的出現，倒是讓杜開吃了一驚！

    他還從未見過能夠隱身的人。

    這人衝着他打來，空氣“啪啪”作響，真氣四溢，道道銀針如同流光一樣朝着他扎了過來。

    “嗤！”

    杜開食指劃過，空氣之中頓時留下一片氤氳劍痕，帶着嗡名聲刺來的鋼針，被他輕易斬破。

    警衛意識到自己的硬實力，應當是不如這人的，當即身形收斂，一下子隱藏到了空氣之中。

    隨着他身影的消失，杜開耳朵、鼻息，都緊張了起來，卻根本聽不到任何關於隱身人的聲音，也羞不到他的氣息，彷彿真的消失在了這這裏一樣。

    “咻咻！”

    銀針自身後刺來，杜開繡袍一甩，“噌”的一聲，腰間長劍出竅，將銀針斬斷，順便將長劍鋼針射來的方向直刺而去，但卻刺了個空。

    “洛寶，住手吧。”

    水井旁，捧讀紅皮書籍的任平生，頭也沒擡的說道。

    與此同時，杜開發現四面八方都有鋼針刺射而來，如若暴雨梨花一樣，令人避無可避。但就在他劍光抖成炫光，想要將這些鋼針一一挑落的時候，卻發現一股無形的力量緊負在自己的身上，讓他根本施展不出任何的劍招了。

    不過，那些銀針也被禁錮在了空中，未有寸進。

    這時候，水井旁的人一招手，杜開就被撤落下了院子裏，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花叢裏，沾了一身泥土，顯得頗爲狼狽。

    “蕭長老，既然來了，就過來談談。”

    任平生朝着北方看去。

    他話音落下，一道黑影就像是移形換影一般，非常突兀的出現在了院子裏。

    這人身着道袍，揹負長劍，手拿拂塵，看上去三十歲左右，臉色剛毅，黑鬚打理的整整齊齊，一身仙風道骨，很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有杜開的前車之鑑，他不敢站在高處，去俯視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此時，小院的四方，數十名警衛都看向這裏，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的森然氣勢，令他都感覺頭皮發麻。

    他稽首道：“蕭夢龍見過陛下，小徒不守禮數，在這小世界裏稱王稱霸慣了，不知大國君上，還請陛下懲罰。”

    任平生看着蕭夢龍，收回了壓制在杜開身上的念動力。

    那杜開感受到身上忽然變得輕鬆，一咕嚕爬了起來：“還請陛下責罰。”

    “且去。”

    任平生揮揮手，一股大力拂過杜開，杜開也根本不敢反抗，就被這一股力量一撞，便飛出了小院。

    “在這個小世界，魔是天生的，還是方圓宗培養的？”

    任平生放下手裏的書，看着蕭夢龍。

    “天生的，相傳古時有妖，這些魔是人與妖結合所留下的血脈，每接近了五十萬人大限的時候，這些流淌這人妖瘋血的，就會變爲魔而屠戮世間。

    方圓宗雖然彙集天下資源，但也鎮守北方，那亂空之海不斷的破碎而吞噬天下，若非方圓宗鎮守於此，每年投入大量資源將之控制，怕是數百年前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有了。

    陛下，我今年已經159歲了，在這個世界，似是有着一張無形的大手所操控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