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幽靈船

    海織女的名字早已有所流傳，而且寶城縣百姓的口口相傳之中，頗有良善之名。

    一些曾經受到了她的庇護的漁民，回來之後，極盡誇耀之詞。甚至在沿海的一些小漁村當中，還有人給海織女建廟立像，求取出海平安順遂。

    這種現象，很快就吸引了夜貓組織，以及當定鎮守府的注意。

    不過，海織女並沒有主動傳播思想，也沒有擴張影響，最重要的是這只是在小範圍內的傳播。不論是夜貓組織，還是當地鎮守府，都是處在嚴密監控中，在調查海織女的來歷，並沒有採取其他行動。

    經過這一次幽靈船事件，其影響開始大範圍傳播之後，這才聯合圓島的情報站，開始了深入調查。

    “也就是說，這個海織女只有一個人，而不是一個族羣？”

    小婉皺眉問道。

    如果只是一個獨立個體的話，這個海織女的能力和實力，就實在是超出她的預料了。

    “去把準備一份有關於海織女的詳細信息送來。”

    小婉吩咐說道。

    “是！”

    李長運應道，並匆忙下去。

    二月份的香山郡，氣候宜人，早晨日出之前也不嫌冷。

    任平生這一次出來，既是出來走一走，看一看各地建設，瞭解一下各地民生情況，也是帶着阮糖和小婉出來散散心。

    阮糖和小婉，光着腳丫，跟在任平生左右，一起走在海邊鬆軟的沙灘上。

    海浪沖刷着腳丫，小婉感覺神清氣爽，一招手海面上便翻騰起一朵浪花，像是被馴服的精靈，變成了一隻只透明的小蝴蝶，在陽光之下翩翩起舞，圍繞着他們三個不停的旋轉。

    海邊吹來鹹鹹的氣息，海灘上停靠着大量的小漁船。不遠處的小漁村裏，家家戶戶晾曬着魚網。

    海邊有人喊着號子，數十人正在拖拽着漁網，隨着漁網依次拖拽到了沙灘上，每拖拽上來一截，人們便彎腰在漁網之中，高興的一邊摘去下來放到木桶裏，一邊數着魚獲。

    這時候，就有收魚的小販在這裏守着，一邊觀察魚獲，一邊跑上去與漁民商量價格。

    任平生看到岸邊就有一些燉魚的攤位，便走到這些漁民之間。

    “老哥，今天收穫不錯啊。”

    任平生朝着一個穿着比甲，皮膚黝黑，年齡看上去在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跟前，拿出一疊紙幣，花錢問他買了幾條魚。

    “海娘娘保佑。”

    黑漢子笑的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任平生聞言，不由眉頭微蹙：“海娘娘就是海織女？我外地來的，以前沒有聽說過海織女，老哥能說說？”

    剛剛買了他的魚，黑漢子雖然手頭上還忙着將魚獲從漁網中摘下來，扔進一個個木桶裏頭，但還是一邊幹活一邊說道：“那先生您肯定不知道，海娘娘是我們香山一帶漁民的守護神。

    我們出海打魚最怕的是什麼，先生您知道嗎？”

    “海上的風暴吧？”

    任平生說道。

    “對，我們出海的時候，最怕暴雨、大浪、風暴，其次是海盜，和一些兇猛的大魚。

    而海娘娘是一位能夠平息海浪和風暴的女神，在半年前出現在香山海灣以後，她不止一次幫助過我們這些漁民，我們不知道如何報答她，之所以才爲她建廟上香。”

    黑漢子說話的時候，語氣虔誠的像是一位傳道者，指了指不遠處正在清理漁船底下藤壺牡蠣的一對父子說道：“我們村子裏的趙老三父子，就被海娘娘救過命。”

    任平生又去找到了趙老三父子聊了一陣兒。

    趙家父子見他氣勢不凡，舉止有禮，聊的又是他們所信仰的海娘娘，也樂意和他聊天。

    直到那邊攤位上的魚做好了，任平生才和他們告辭。

    “爹，剛剛那位貴人，聲音聽着有些熟悉嘞。”

    趙家小妹看着任平生離開的方向，有些疑惑的說道：“好像在哪裏聽過。”

    “和大王的聲音有點像。”

    趙老爹拿着小刀刮着藤壺，頭也不擡的說道。

    “爹這麼一說，確實像！”

    趙老三連連點頭說道。

    “你老爹我天天聽廣播，今年過年的時候，大王在收音機裏說的那些話，特別實在，咱們這些升斗小民都能聽懂。我敢說，自上數朝上百個皇帝，都沒有本朝的皇帝這樣顯明！”

    趙老爹說道。

    “爹說的在理嘞，連我這樣的女人也能聽懂，大王說話是實在嘞，是真把咱們這些老百姓放在眼裏嘞。”

    趙小妹說道。

    他們倒沒有因爲聲音，就覺得剛剛那和他們攀談聊天的就是大王。

    畢竟，大王是那天上的人物，本就不可能與他們這些海里刨食的下里巴人有所接觸才對。

    畢竟，人類怎麼可能夠到星星呢？

    任平生走到攤前的小桌子這裏的時候，阮糖和小婉已經做好了在等他，而魚湯已經燉的奶白。

    聞起來，鮮香的很！

    吃喝着，太陽在海面上升了起來，任平生也看到了大量漁民出海的景象。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朝陽，揮灑出燦爛爛的陽光，鋪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是無數碎裂的，閃閃發光的鑽石在跳動着。數十上百的漁船，迎着朝陽而去，駛入太陽的光輝之中，海鷗在船隊的上空盤旋着，發出一陣陣叫鳴叫聲。

    這些小船出不了很遠，而且多是依靠着人力，到了海里也就是一天時間。

    遠不能和地球上的漁船，動不動出去十天半月的相比。

    不過，當看到數十上百小船，喊着號子駛向海洋的時候，依然能給人一種震撼感。

    一邊吃着美食，一邊欣賞着海上的日出，阮糖是個感性的姑娘，此時忍不住把頭靠在老公的肩膀上，心裏感知到浪漫。

    終於，朝陽像是從海平面上猛的跳了一下，掙脫了海面的控制，升入了天空之中。

    寶城縣是一個適合生活的地方，這裏有着各色的海鮮、特色美食。一連數日，當地出名酒樓、名勝，都留下了任平生和他倆老婆的腳印。

    任平生在暗中參觀了這邊新建的港口區和工業區。

    港口區是工部牽頭建設的，不論是規模還是標準，都是按照規劃來建的，相比東陽郡的港口絲毫不差。

    並且，距離港口不遠的軍港，也在同步建設當中，有着大量土木系異人在工地上工作，大約到年底的時候就能完成一期工程的建設。

    至於工業園區就有些不如人意了，相比廣南總督格長海在公文之中所奏報的，更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也因此，任平生對於這位廣南總督頗感失望。

    因爲廣南王府的封條被撕開，不少人都在猜測住進去的是什麼人，甚至隨着金山郡那邊傳出大王的消息以後，已經有人開始往這方面來猜，城裏的巡邏越發緊密起來，城內外的一些幫派一時之間都被鎮壓了下去，難得的老實下來。

    任平生已經決定離開香山郡，繼續按照預定行程調研考察，但這天晚上一則消息的傳來，讓他決定在這裏再多留一天。

    “少爺，錢多多那邊有消息傳來，小人兒已經到手。

    他知道少爺來了香山郡，想要親自把小人兒送過來。”

    小婉拿着電報過來，說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錢多多這會兒應該已經出發了，明天一早應該就能抵達寶城縣。”

    任平生看了一眼外邊的天色。

    月朗星稀，一輪圓月在天空中格外明亮，照耀在王府的琉璃瓦上，彷彿升起了一層渺渺煙氣，像是攏了一層紗。

    任平生摟着小婉入眠。

    夜色三更過半。

    他念力輻射出去，看到隔壁的阮糖不知爲何在牀榻上輾轉反側，伸手rua了她一把，頓時驚的她捂着大熊一激靈，隨即任平生枕頭邊的手機屏幕上，忽然亮起並跳出了阮糖的臉蛋，給他做了一個鬼臉，也嚇了任平生一跳。

    這幾日他念力常常在海上尋索，想要看一看這個不知敵我的海織女的模樣。

    但既沒有看到海織女露面，也沒有找到她在海底的居所。

    不過今晚有些不同。

    念力如潮水一般，涌入擴散開去。

    寶城縣裏大多數人已經睡去，只有城內外的勾欄還燈火通明，往來不絕。

    城外的商行、行會之中，還有人在徹夜幹活。

    城外村鎮之中，辛苦了一天的百姓在夜裏享受着靜謐的夜色所賦予他們的香甜夢鄉。

    一個女孩，正在和她家的牛說着話。黃牛口吐露着一口標準的廣南官話，說着竟還化形成爲了一個頂着一對牛角的，二十來歲的年輕青年，雄壯的身軀肌肉紮結，面相給人一種老實敦厚的感覺：“燕子，你再等我兩年半，等我化去了這一對牛角，就以人類的身份迎娶你，燕子你一定要等我啊燕子！”

    在往遠處，港口晝夜建設着，十餘處鐵塔，有十幾米高，上面怎裝了一圈射燈，將忙碌的港口照的清晰可見。

    而港口外面，今夜的海面很平靜，月光灑在上面，如銀色弧圈，波光粼粼，細膩的光線在水面上跳躍閃耀，彷彿散落的珍珠點綴了大海的寧靜。

    海風輕拂，輕輕揚起微瀾，盪漾出詩意的漣漪。

    但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對於深藍的恐懼，早已經深深的刻入了腦子裏面。

    “大人，最近幽靈船出沒頻繁，今夜月圓，幽靈船出現的概率很高。”

    一艘風帆船上，連夜趕路的錢多多站在船頭上，海風吹過他身上黑色的大氅，衣衫獵獵。

    他身姿挺拔，特意留的鬍鬚隨風而動，聞言也並不在意：“如果真能碰到，那我正好看看。”

    不知道錢多多的嘴是不是開了光，他話音剛剛落下，遠處的海面上忽然升起了一團霧氣又很快散去，一艘伊蘭國風格的，黑洞洞的風帆艦船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了海面上，陰氣森森的朝着錢多多的艦船而來。

    這幽靈船比錢多多坐下的船隻要大很多，白色的骷髏頭印染在黑色的風帆上，給人以恐嚇的感覺。

    艦船上的人並不害怕，靜待着幽靈船的靠近。

    幽靈船在海上速度卻極快，片刻之後就已經無聲無息的靠近了夜貓的船隻。

    錢多多看到對方船上的影影瞳瞳的人影，在月光之下，看上去有些虛浮不定。

    “都是一些色目鬼。老火，你去試一下。”

    錢多多朝身邊一個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短褲的紅毛青年吩咐一聲。

    紅毛點點頭，用力一跳，就靈巧的像是一隻燕子似的，躍上了幽靈船。

    幽靈船是有實體的，紅毛落在了上面，只覺得腳底一片陰涼順着身體直衝腦門兒。

    透心涼！

    燥火焚身的紅毛，舒服的打了個哆嗦。

    看到包圍過來的幽靈，一個個一臉發春的表情，紅毛身上“噌”的一下竄起了火苗，橘紅色的火焰快速蔓延在全身，熊熊燃燒的火焰發出灼燒的熱量，他一個健步往前，衝進了這些幽靈當中。

    這些幽靈卻像是一團空氣，根本不能着力，但灼熱的火光還是讓它們像是水蒸氣一樣沸騰起來，渾身冒出一陣陣黑色的煙氣。

    “你幹嘛，哎喲。”

    幽靈就像是一鍋煮沸了的水一樣，不停地蒸發掉。但他們卻是不死之身，痛苦的蒸發掉以後，又在船的另一處地方重新刷新出來，像是一個遊戲副本似的。

    以至於，在一波波死亡以後，這些幽靈看到紅毛就害怕的到處躲閃。

    一邊躲閃，一邊嘰裏呱啦的喊着什麼。

    “你們不要給我哇哇叫！”

    紅毛根本聽不懂他們這滿嘴鳥語，像是趕豬似的追逐着這些幽靈。

    終於，“嘭”的一聲，紅毛只感覺到眼前一陣煙氣。下一刻天旋地轉，跌入了冰冷的海水當中。

    一陣“咕嘟咕嘟”燒開水的聲音，是紅毛身上灼熱的火焰煮開了周圍的海水。

    一根鐵鎖扔進海中，紅毛熄滅了身上的火焰，拽着鐵鎖利索的爬上了船隻，身上、頭上的海水別發燙的皮膚，很快蒸騰成了縷縷水蒸氣，消散在空氣中，在身上留下了一層讓人感覺不太舒服的結晶鹽。

    不過，紅毛也沒空注意自己身上了，因爲那消隱了一半的幽靈船，就被緊緊地束縛在了空中，像是有什麼沉重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擠壓着這一艘船似的，衆人甚至能從這一艘風帆船上聽到“吱呀吱呀”的聲音。

    月光之下，陰風陣陣，黑煙瀰漫，充滿了亡靈的嘶嚎聲，一道道黑影在海盜船上瘋狂的撞擊着，但船上像是有一個結界，阻攔住了這些幽靈的逃亡。

    終於，一陣急烈“咔嚓”聲音中，海盜船瞬間洋洋灑灑化作了漫天的碎屑，跌落在海面上，升騰起一陣陣黑色的煙霧。

    嘶嚎的聲音，在這升騰的黑霧之中小事，碎裂的木屑、酒桶、桅杆、帆布等船上一切物品，在海面上都像是冰雪一樣在快速的消融，就在錢多多等人的目視之下，消失不見了。

    平靜的海面上忽然散開一圈漣漪，一個女人從漣漪之中浮出了水面，她朝着空中打量，表情疑惑中帶着凝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