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震恐的色目人

    “尊下何人？”

    王越詫異的看向金譽燦。

    他自然不是看不出金譽燦的身份，只看他站在羣臣之前，身着紅色蟒袍，便也能知道他的身份了。

    “放肆，這是我們王子殿下！”

    如果是持有國書的正式使節，瑤國人還不敢如此言語，但是面對這個所謂“齊王”的使者，他們卻感覺自己被看輕了。

    此時再聽王越以“尊下”稱呼王子，更是有些心頭發怒了。

    “竟是王子金譽燦殿下。”

    王越這才一幅恍然的樣子，只是疑惑說道：“王子殿下身份尊貴，乃是瑤國世子，千乘之體，萬民表率，不論禮儀、言語，更應矜重才對。

    可是，殿下何出此言吶！

    西羅州的夷人在大漢城，瑤國首善之城，便能囂張到當街殺人，便是巡邏兵丁在冊都不敢捉拿，能在他國之地做出此等行爲，已經不是一句‘惡客’能以形容了。

    殿下稱其爲‘紳士’，此言過之尤甚！”

    王越不停搖頭，臉上表情，就差說出一句：望之不似人君！

    金譽燦一時訥訥，竟是不能言語。

    色目人的囂張明擺着，只要有一雙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在這裏分辨，是沒有意義的。

    只剩下那些被色目人收買的朝臣，在那裏瘋狂的攻詰王越，像是一條條搖着尾巴的狗。

    金豐看到父親吃癟，臉上卻沒有和他同仇敵愾的表情，反而神態輕鬆起，只是再次拉了拉父親的衣角，想要和他說一說話。

    但此時的金譽燦，哪裏還有心情俯下身來去傾聽一個十二三歲孩子的話，滿腹的草稿正在打着，尋找着王越話語中的漏洞，終於想反駁的話，就往前踏了一步。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他話還沒說，王座之上金大通，忽然開口說話了。

    金譽燦不得不將到嘴的話憋了回去，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朝堂上吵吵鬧鬧的羣臣，也隨着金大通開口，迅速的安靜了下來。

    通政殿中王越擡頭，朝着金大通對視起來。

    “大王曾派人前往文島求援，東陽艦隊正是爲此而來。”

    王越對金大通沒有多說，只是闡明自己此次出使瑤國的來意。

    金大通點點頭。

    不過，心裏卻在思考，自己什麼時候派人去文島求援的。

    除去年初的時候，朝廷病急亂投醫，朝着宗主國，包括文島，以及朝露等國派出過使者救援之外，就再沒有更大的動作了。

    不過，他很快便想起，文島府伊在前段時間曾上過一道摺子，聲稱有景國艦隊從海上來，甚是威武，奪回了被色目人佔據的據點，並重新開放了交易站。

    但是，那個交易站不大，也並非是景國朝廷的。

    金大通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

    想來，便是文島府伊向景國船隊求援，而這個船隊正是吳州那位齊王的。

    想了一圈，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他點點頭：“多謝齊王的援助之情，如有機會，寡人定會相報。”

    此時，他已經不對眼前使團之人抱有什麼期望了。只是對方不遠千里前來援助，這個情份是要領的。

    “大王不必介懷，如今夷人遠東戰艦八十七艘風帆戰艦，已經被我們全殲，夷人在瑤國最大的據點依蘭城也已經被我們擊破，伊甘聯軍全軍覆沒。

    其餘夷人據點不過疥癩之患，頃刻可除！”

    王越嘴上說不必介懷，聲音卻透着一股強勢。

    “嗯，嗯？”

    金大通開始還只是點點頭，等聽到後面的話，他猛然把頭擡了起來，雙眼睜大，本來鬆鬆垮垮坐在那裏的身體，一下子繃緊了，雙手緊緊的抓着椅背，身子往前傾：“你說什麼？遠東艦隊被全殲？依蘭城被擊破？”

    朝堂之上一片譁然。

    王越耳朵聽着周圍像是幾千只鴨子叫似的，覺得這朝堂上的大臣，一個個威重不足，個個一驚一乍，大驚小怪，心中不由感嘆一句：“小國就是小國，世面見得不多，透着一股小家子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金譽燦不相信。

    他那邊的大臣也不相信。

    “西羅州遠東艦隊，在海上如同遮天蔽日一般，那依蘭城城高且大，又有鐵炮火槍，你們怎麼可能······”

    右議政斷喝斥道。

    “我王實力，豈是你能理解的！”

    王越說着輕輕揮手，後面的人立即拿出兩個木盒：“此乃遠東艦隊司令羅什敏，此爲光明主教麥當奴。”

    這倆人的名字，羣臣可太熟悉了。

    那羅什敏曾經來過大漢城，那時候前呼後擁，何等威風。

    麥當奴更是最早來到瑤國的色目人，後來色目人打開瑤國國門之後，他帶人在城中傳道，聚衆上萬，何等矚目。

    內侍過來接過了盒子，拾級而上，檢查過後，拿到了金大通的跟前。

    當盒子真的打開，金大通看到了羅什敏和麥當奴的人頭之後，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他忍不住的，雙手叉腰，暢快的大笑了起來。

    接着，更是快步而下，匆匆朝着王越走去。

    朝堂之上的大臣，都被大王這幅做派給嚇到了，一時之間通政殿之中，落針可聞。

    “小王竟然不知齊王威名，着實慢待了齊王的使者，小王心中慚愧至極、羞愧至極，望天使海涵！”

    金大通走到王越面前，便是長揖行禮。

    王越連忙阻攔住，卻被金大通執意行禮：“此乃表達小王愧疚之心，否則我心難安。

    來呀，傳首羣臣。”

    金大通行禮過後，朝着內侍一揮手。

    接着，裝人頭的木匣子，被兩個內侍拿在手裏，在大殿之中傳看。

    “報！”

    人頭傳了還沒有三分之一，大殿之外忽然跑來頭戴圓帽的士兵，大聲稟報說道：“城外色目人軍隊右大營，已經到了南門來了！在城外和王大人的使團天兵打起來了！”

    “什麼？又打來了？”

    “怕是因爲使團剛剛殺人惹的禍！”

    羣臣大駭。

    恨不得立即下朝回家，收拾細軟去。

    “肅靜！”

    宋明埔看了金大通一眼，收到眼色後，大喝一聲。

    聲音滾滾，頓時壓住了朝堂之上的聲音。

    “城外色目人有多少兵？”

    王越皺眉問道。

    “右大營，正兵三百餘人。”

    金大通親自說道。

    王越眉頭舒展開來：“無妨。”

    高營長在城外，陸戰隊有九百多人，甲冑齊全，裝備精良，王越對他有信心。

    “報！”

    果然，過了十幾分鍾，又有士兵跑來稟報：“城外戰鬥勝負已分，色目人軍隊三百餘人，被皇景天兵全殲，無一能逃！”

    士兵臉上浮現潮紅。

    剛剛在城頭上，看着城外那剛剛開始，就已經迅速結束的戰鬥。

    看到天朝天兵那驍勇至極的戰鬥力，不過一個衝鋒的時間，那些排隊槍斃的色目人軍隊就被撕開了口子，等到他們想要逃跑的時候，天兵已經緊緊地咬在了後面，沒跑出幾百米去，就被手持火器的天兵用一顆顆彈丸給送回了西方老家。

    那天朝天兵，真就像是貓抓耗子似的，根本不帶怕的。

    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打這些色目人就跟玩兒似的！

    長久受到這些色目人欺負的瑤國士兵，此時對於這一支天朝軍隊，已經是無比崇拜了！

    而朝堂之上的人，雖然沒有親眼見證戰場。

    但是光憑着對比想象，也能猜到天朝天兵的戰鬥力了。

    那些色目人的軍隊，不論是死不後退的軍紀，還是更加先進的火器，仗着排隊槍斃幾乎不留間隙的射擊，讓瑤國的軍隊在衝鋒的時候，就像是排隊去送死一樣，每次根本沒等衝到色目人面前，就已經潰敗逃跑了！

    可以說，瑤國士兵連跟對方近身白刃戰的機會都沒有。

    這短短百餘米的距離，簡直成爲了瑤國軍隊士兵們，最爲恐懼的死亡領域。

    而對於天兵來說，竟是一個衝鋒的事。

    “我方傷亡如何？”

    金大通問道。

    只是在話裏，已經將使團的士兵，很自然的歸類爲了“我方”。

    “我在城頭上看的清楚，皇景並無一人傷亡！”

    士兵激動的說道。

    “天兵啊！”

    領議政不由動容，大聲感嘆說道。

    而右議政，此時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他暗中投靠了色目人的事，雖然做的隱蔽，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不確定自己的事，是不是已經被人知道了，如今如日中天的色目人被打敗了，要是再被打跑了，自己可如何是好！

    色目人沒來的時候，自己是右議政，色目人來了以後，自己還是右議政。

    等色目人走了，自己這個右議政怕是也當到頭了！

    金譽燦臉色一變再變，在王越叫人將戴維斯也壓上來以後。看着那個往日裏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昂的傢伙，如今狼狽的樣子，他終於垂頭喪氣，再不言語了。

    這一下，王越忽然變成了朝堂上最受歡迎的人。

    “果真是天朝天兵，竟能有這般戰鬥力！”

    “齊王殿下援助瑤國，實乃瑤國之福啊，我等實在是感激涕零！”

    一句句恭維的話，不要錢的往這邊送。

    凌霄忍不住發笑。

    王金見狀，胳膊肘碰了碰他：“笑啥？”

    “前據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

    凌霄說道。

    不過，如論如何，王越的出使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退朝之後，金大通邀請王越往福安宮參加晚宴。

    金譽燦跟在後面，聽着金豐給他說着從王越那裏聽來的，關於吳州的消息。

    一直到現在，金譽燦依然有一種雲裏霧裏夢裏的感覺，始終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明明瑤國的心腹大患，甚至是求爺爺告奶奶在，能想的辦法都想過了，對於西羅州的色目人完全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等待王國，或者做一個傀儡代理人政權了。

    他想要全面西化，也是基於如此。

    一是想要加入西方文明體系，二是想要慢慢繼續力量，完成國家改革，充實瑤國自身的實力。

    因爲在他看來，瑤國的文明制度，確實是優秀的，否則怎麼能催化出這樣的軍事實力來呢？

    晚宴上，金大通聽取了王越所轉達的，齊王的要求。

    一是對於吳州開放所有口岸，進行全面通商。

    二是將文島南部昌邑縣一千餘公裏土地，劃撥給齊王，用以建設自由貿易區，並駐紮軍隊。

    三是取得瑤島金礦的開發權。

    四是允許吳州發展銀行在瑤國設立網點，並且雙防交易香料、糧食、軍備、布匹等物品，需要以吳州紙幣進行結算，具體結算物品之後會有一份確切的清單。

    五是雙方商品入關免稅。

    “可以。”

    金大通答應下來。

    瑤國整體面積，大約能比得上吳州省加上河谷省的平原郡的大小，僅比任平生現在的實控地區小上一點。

    整體是由三個大島組成的，象島最大、文島次之、瑤島最小，其中象島比文島和瑤島加起來，面積還要大出兩倍。

    瑤國本就對景國開放文島、瑤島兩個口岸，只有瑤國的大本營象島沒有開放過。

    但如今，象島也早已經被色目人實際軍事佔領，並設置了十幾個據點。而文島和瑤島，更是基本上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至於瑤島金礦，也早已經被伊蘭國人給拿下了。

    銀行網點，景國王越解釋，在金大通的理解中，就是錢莊。用來給商人提供方便的。

    至於海關關稅，對於現在的瑤國來說，就是形同虛設的。

    如是，對於金大通來說，這些條件着實是非常誠懇和實在了！

    “好，我們的軍隊會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裏，爲瑤國趕走西羅州的侵略者。”

    王越和金大通，形成了一份口頭協定。

    至於正式協議的簽訂，在年後會有專門的吳州使節過來。

    作爲誠意，當天下午，營長高虎就帶着陸戰營，順勢清掃了城外色目人的左軍營。

    配合着迫擊炮，直接將三百餘人的軍營完全打碎。將隨軍觀看的瑤國官員看的目瞪口呆，將場面彙報給金大通後，就連金大通也感覺震撼不已。

    當天，羅什敏、麥當奴的頭顱高高懸掛於大漢城的城頭。

    全城的色目人被集中起來，瑤國的執法者也終於硬氣了起來，凡是被衆人指認犯罪者，便根據罪狀進行審判。

    其餘者，皆被轟出城外。

    城頭上懸掛的遠東艦隊司令羅什敏、光明教主教麥當奴頭顱之事，隨着他們的嘴，被迅速傳播開去。

    一時之間，色目人震恐不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