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1.武道的後路與境界

    “雲隱門是一個武道門派。”

    蘇淺雲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是一個比較純粹的武道門派。”

    “我看淺雲姑娘應該已經練氣了吧？”

    任平生剛剛見她下馬的時候，整個人如弱風扶柳似的，輕若無物的飄落，悄無聲息的落地。

    凡是觀察力強的高手，除非對方刻意隱藏，否則都可以在對方的行走坐臥之中快速的尋找到蛛絲馬跡，並判斷對方的境界。

    “對。”

    蘇淺雲點點頭，但又糾正說到：“不過並不是道門的煉精化氣，而是武道境界的洞明境。”

    “洞明境？武道在大宗師之後，不是前路斷絕······或許不能稱之爲斷絕，但是前路曲折，難以進步了嗎？”

    任平生所知，現在的換血境武者，或者去了素靈山，或者投入了其他道門之中，都在試圖以煉精化氣的法門來突破桎梏，修煉出內力來。

    “並非如此，在很久很久以前，武道也有過比道門更輝煌的歷史。據宗門典籍所說，武道修行也可以修行有成，飛昇成仙。

    武者修煉到大宗師以後，已經精氣神充盈，轉而修行道門法門也沒有問題，但畢竟修行的基礎在武道，修行武道的效率更高且效果更好。

    只是真正的武道門派在這幾百上千年間，多受到王朝打壓，因此多成爲遁世隱門，或者去了苗州、百越等邊疆處隱藏下來，不敢開門收徒弟，或者出走國門，去了炎國、越國、呂國等，有的甚至揚帆出海，去了海外。

    武道門派經過了連續數朝，將近千年的不斷打壓，在景朝大地早已經沒有了真正的武道蹤跡，便是江湖上流傳的功法，也基本上都是隱元境之前的煉體境功法。

    即便極少有着真傳的隱門，肯定也不會聲張。”

    蘇淺雲對於武道門派的消息，倒是頗爲清楚。

    她雖然沒有下過山，但是隱世門派被打壓到不敢聲張，屬於同病相憐，內部也是有所交流的，以前也有同道上山拜訪，相互之間便有了交往。

    “歷朝歷代何故打壓武道門派？”

    任平生疑惑問道。

    “因爲武道習練勁力，食五穀氣，肉身橫渡，滋生勁氣。五穀承受陽光雨露，食之產生能量，打熬身體，身強而氣生。

    而道門講究煉精化氣，以靈氣而食，孕養元精，煉精化氣。沒有靈氣，一切成空。

    武道即便沒有靈氣輔助，亦可以修行到滋生內力的隱元境，以一殺百隻是等閒，以一敵千也能全身而退，練到深處，便是萬人叢中取敵將首級也不過探囊取物耳，如此自然受到王朝忌憚，因此而來的打壓歷朝歷代從沒斷絕過。”

    蘇淺雲說道。

    “原來還有這等辛密，怪不得我說下山行走江湖的時候，師傅你不讓我說是雲隱門的人。”

    林洛英恍然大悟。

    “但你還是說了。”

    蘇淺雲瞥了她一眼，神色之間終於有了身爲師傅的威嚴感。接着又說道：“好在也無妨，我們遷去苗州之前的名字是叫雲門，而且避世這麼多年，當時的朝廷都已經改朝換代，知道我們的應該也沒幾個了。

    不過如今天地間有了靈氣，又是一個大爭之世，道門肯定想趁機崛起，現在武道即便重新出世，或許在這一片大地上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了。”

    “那朝廷之中，是不是有真正武道高人？”

    以任平生看來，朝廷因爲武道修行力量強大而忌憚於江湖，但肯定會用來武裝自己的人，但他在此前卻未曾見過朝廷有隱元境的高人。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在靈氣復甦之前，進入隱元境也需要大量的富有能量的大藥輔助，有足夠的根骨，也需要一定的運氣才行。

    或許一代人也出不了幾個隱元境的高人，但只要出一個就是擁有改變時局的存在。”

    蘇淺雲說道。

    這就像是核武器一樣，是戰略性武器，只能我有，別人不能有，別人想有，我就利用一切手段進行打壓。

    這個級別的武者，在以前或許不能改朝換代，但肯定能興風作浪，糜爛千里。一句“若士必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便能引得朝廷君臣如虎在側，無心睡眠。

    如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閹割武林，自然不得不行。

    任平生想了一下，這些年就算是換血階段的武道宗師都不多見，也就能想到只是在朝廷小範圍傳播的武道體系，出現隱元境的概率大小了。

    當然，這是任平生假定朝廷有這個武道體系存在。作爲一個當權者，他認爲朝廷的當權者既然看到了武道的厲害，並出手進行打壓，就不太可能不去培養自己的實力。

    “蘇姑娘，你們雲隱門中有關於武道境界的記載嗎？”

    阮糖關切的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任平生的心情也熱切了起來。

    蘇淺雲點頭說道：“按照門中記載，武道有九境。當然，如果加上煉體境界的話，就有十個境界，分別是煉體、隱元、洞明、瑤光、開陽、玉衡、天權、天璣、天璇、天樞。

    九境通天，如登天梯，移步換景，一步一景，相比道門之法，亦是修行的通天坦途。

    而且武道主戰主殺，修行起來，相比道門更加適合如今這一方萬物競發，強者生存，弱者淘汰的世界。”

    社恐女孩很專業，在說起自己的老本行後，整個人都散發着自信的光芒，而且聽了她的言說，給人一種恨不得立即就去修行武道的衝動。

    至少阮糖就很興奮。

    任平生忽然一笑：“蘇姑娘也想傳道？”

    “嗯。”

    蘇淺雲臉紅的點點頭：“我也想王爺練武，也想振興雲門。”

    真誠是必殺技，蘇淺雲談起這個毫不避諱，雖然害羞的臉紅，但還是按捺住心中的緊張，和任平生對視，任平生能看到她眼神中的真誠和害羞。

    “王爺願意練武，我們雲隱門就能搭上王爺的船。王爺如果讓我們傳道，那我們雲隱門就能開枝散葉，從此成爲顯門。重塑武道榮光，重開雲門大道，也是雲門歷代掌門的畢生宏願。

    我繼承了雲門掌門，也想着追隨歷代掌門之遺願，將雲門重新變成顯赫門派，將武學變成顯學。”

    蘇淺雲情真意切，任平生反而不好再說什麼了。

    人家之所以勾引你，就是想託付給你，之所以想託付給你，是因爲想從你身上汲取利益。

    但天下之事，概莫能外者，便是利益二字。

    扭扭捏捏，便是君子不屑。

    擺開了說，反而更顯大方。

    “但是，我已經修道，且已經煉精化氣，練成了真氣。”

    任平生說道。

    “練成真氣，相當於武道洞明境。而武道功法和道教法門，是可以同時修煉的，兩者並不衝突，而且互相促進，根據門中記載，古老時候的修行者，很多都是同修的。

    兩者之間的差別，只是練武前期修行主要在‘身’，而修道前期修行主要在‘神’，但是兩者殊途同歸，最後合於武道天璣境、修道返虛境，於此而合流。

    之後修行，便是大同小異了。

    這是我門之中千百年來所流傳典籍中記載，在我門中便有過關於天權境、乃至天璣境的記載。以前，我一直當做神話故事去看，但如今靈氣復甦以後，在我想來，或許是真的。”

    蘇淺雲娓娓道來。

    一時間沉默下來。

    只有遠處瀑布隆隆，腳邊流水潺潺，後邊婢子已經在樹蔭下準備好了桌椅，卡式爐上正燉着湯。

    蘇淺雲的一席言論，徹底打破了坐實了這個世界曾經有過“超凡”，而並非突然“超凡崛起”。

    “異人呢？以前是否有過異人？”

    任平生忽然問道。

    “門中典籍，並無關於異人的記載。”

    蘇淺雲說道。

    “既然雲門之中有着關於久遠之前的記載，那道門之中是否也有？”

    任平生又問道。

    “自然會有，道門流傳久遠，且一直都活躍於中土，未曾受到過真正的滅頂之災，典籍不至於完全丟失。

    不過，上千年時間的磨滅，數十代人的更迭，這些古老的記載，還有沒有人相信卻是不知道。”

    蘇淺雲說。

    任平生搖搖頭：“不必爲道門打掩護，如今靈氣復甦，煉精化氣真實不虛，便是不全信，也應將信將疑。”

    雲龍觀身爲天一道執牛耳者，對於這些信息定然不能完全不知，但清遠道長在與自己的交流中，卻並沒有主動講起過這些消息。

    天下攘攘，皆爲利來。

    道門不言，背後必有門戶私計，或許雲龍觀這個“利”，也並非清遠道長嘴上說的那麼簡單，至少與自己的“利”並不完全重合。身後或許還有更多的謀劃，而並未全部言明。

    不得不防。

    雲門的出現，讓任平生看到了制衡之術。

    想到這，任平生不由得看了蘇淺雲一眼，這位社恐女孩，雖然社恐但也並非看上去那般清澈愚蠢，反而心底透亮，直通人心。

    如果看着她像個大學生而覺得好騙，那估計得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門中可有修行之法？”

    任平生問道。

    “自然，雲門中有根本功法《歸去來兮》，以天人之來，復天人之去，直上九霄，直通九重，直達仙路，直成仙人，故起名歸去來兮。”

    蘇淺雲臉上帶着笑意，介紹說道。

    這個時候的她，真的像是打了光一樣，看上去就很有信服力。林洛英在旁邊都看呆了，這還是我那一個一見到陌生人就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的親師傅嗎？

    她好像在發光噯！

    “門中典籍可否借我一觀？”

    任平生說道。

    “啊？”

    蘇淺雲稍稍一愣。

    她覺得自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位齊王殿下卻沒有急着要歸去來兮，反而要看門中典籍，讓她心中不由有了幾分挫敗感。

    而任平生要雲門典籍，一是想詳細瞭解古老時代記載。二是要瞭解雲門，瞭解這雲門功法，是否如蘇淺雲說的這般好。三是要用之前先打壓，將之壓服，磨平棱角，以後會更好用。

    雲門不像雲龍觀，大貓小貓就兩隻，雲龍觀和任平生的關係更像是合作，而雲門任平生更想將之攥在手裏。

    正和蘇淺雲說的這樣，如今世界，萬物競發，各族覺醒，人類已經先行，佔據天下膏腴之地，受到萬族覬覦。

    龜兔賽跑的道理在前，人類想要一直領先，腳步就不能停下。

    異能，需要天賦覺醒。

    修道，需要天賦異稟

    練武，雖然有根骨好壞，但卻是人人可練。如今吳州工業發展迅速，在良種、化肥的生產下，在大白豬的大規模養殖推廣下，社會飛速發展，資源已經開始變得豐富，百姓已經能吃飽飯。

    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練武這個往日裏專屬於富人才能修行的行當，已經有了“人人習武，人人如龍”的底子。

    只要人多，必有成者。

    哪怕百中選一，千中選一，人海之下，練出內力、真氣的武者多了，人類自然能牢牢佔據“萬物之靈長，萬族之尊榮”的地位。

    所以，在任平生看來，雲門於吳州省的重要性，還要在雲龍觀之上。

    “山溪之水清冽，可以濯吾足。”

    任平生將腳放到溪水之中，嘩嘩流水沖刷，很是舒服。

    小婉湊到他的身邊，小腳拍打着水面，濺起朵朵水花。

    時而，這些水花漂浮起來，變化成各種形狀。玩的興起，小婉招手之間，一團水竟然變成了一把AK47步槍，接着水彈便接連不斷的從槍口中噴出，打的溪水對面的老樹，樹皮飛濺。

    “啊？”

    正蹲在任平生身邊，像個小媳婦似的，跪趴在地上，半個身體都探進了黑皮箱子裏，正在裏面的書架中，翻找着一本本典籍的蘇淺雲，聽到動靜，如水獺般擡頭，看到小婉這花活，頓覺驚異。

    她對於異能的瞭解並不多，當初對於林洛英能吃的異能，還以爲是天賦異稟，後來才慢慢瞭解了異能，但因爲常年不與人交流，對於異能的見識並不多。

    她說道：“瑤光境，便會明光見性，誕生真氣屬性，屬性五花八門，但會令一身戰力越發兇悍凌厲，如果秦首領練武的話，或許屬性會偏向水之一道。

    王爺，這本書是雲門宗要介紹了雲門來歷，這本書是雲門傳承譜系，介紹了歷代掌門及重要人物，這本是雲門功法註解，對於雲門神功、法門進行了詳細解釋······”

    任平生將蘇淺雲遞過來典籍翻看了一下，撿着自己認爲重要的抽出來，其餘摞成一摞放在一邊的石頭上。

    阮糖也很是好奇的湊了過來，從剩下的書裏選了一本武道總綱註解，坐在任平生的身邊一起看。

    “這些對於內力、真氣、罡氣的描述，和雲龍食氣貼之中的，如出一轍。”

    “天權境以後，這等實力便是和劍仙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果然，到了天璣境天人交感，元神生華，也已經涉及到了元神，和道門返虛已經是歸於同流之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