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令出九科（合一大章）

    “魯飛虎，今日帶人進城，去鎮衙待命。”

    農莊的早晨，魯飛虎早早起來，打算帶人出門巡邏的時候，兩個穿着青色交領布衣的衙役騎馬而來，宣讀了鎮上的口令。

    魯飛虎有些疑惑，但是兩個人並沒有過多解釋，讀完口令以後就離開了。

    “究竟是啥事兒啊飛虎？鎮上衙門找你幹啥？要不要找劉管事給任老爺說說？”

    老爹拄着柺杖，顫顫巍巍的看着魯飛虎，一臉擔憂的問道。

    魯飛虎想了想：“爹，我之前聽劉管事他們聊天，好像說到任老爺成了新鎮長了，說不定這事兒是真的！”

    “任老爺成了新鎮長？”

    老爹臉上一下露出了喜色：“莫不是老爺要重用你了？”

    但繼而，他臉色有垮了下來，憂心忡忡的問道：“是不是你把小虎安排到民兵隊的事發了？”

    “沒事兒爹，我先去鎮衙看看。

    小虎愛學習，將來肯定能成才，參加民兵隊還能增強體魄。

    任老爺肯定不是追究這個的。”

    魯飛虎安慰老爹說到。

    他叫上了幾個民兵，帶上刀弓就上了路。

    但實際上，好事壞事，他心裏也沒譜。

    恩威皆出於上，在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之前，心裏惴惴不安。

    一直到出了農莊的門洞子，看到劉文管事的馬車也在這裏時，他的心才落了下來。

    劉文管事是大能人，也是任老爺的得力愛將，這個他是知道的，既然劉文管事也要去鎮上，那這個事兒十有八九就不會是壞事兒了。

    “劉管事。”

    他連忙湊了上去。

    “飛虎，上車一起吧。”

    劉文撩起了門簾。

    魯飛虎有些猶豫：“這······”

    “路上正好聊聊天，我一個人也無聊。”

    劉文招招手。

    “好，那就打擾劉管事了。”

    魯飛虎說着，跟馬伕點點頭，便踏上了馬車。

    馬車出了門洞子，行走的並不快，旁邊幾個民兵成前後隊形，保護着馬車不受活屍的影響。

    “劉管事，老爺真的成了鎮長嗎？”

    魯飛虎沒忍住，一上車就問道。

    “對。”

    劉文點點頭。

    他也非常感慨，和弟弟劉武跟着東家出來還沒有半年，東家就已經成爲了青城鎮，這個劉家村人眼裏大城的主人！

    劉強成了副團練。

    老六、劉書，甚至自己也可能會隨着東家而雞犬升天，地位水漲船高。

    他都不難想象，這些消息，等到傳回了劉家村，將會引起怎樣巨大的波瀾。

    “太好了！”

    魯飛虎臉上高興無比：“老爺這麼好的人，當上了青城鎮的鎮長，那青城鎮的百姓就有福了！”

    劉文笑笑：“飛虎，伱這次可能進了東家的法眼了。”

    “啊？東家會看上我？”

    魯飛虎雖然隱隱覺得這次會是好事，但是老爺會把他看在眼裏，他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只是一個農莊的佃戶，說的不好聽，就是老爺手裏的一件貨物似的。當老爺把他當人看的時候，他就已經滿懷感激了！

    他想象力再豐富，也實在不敢想象，自己真的能夠被老爺所賞識。

    “你不要妄自菲薄，飛虎你這幾個月，將農莊裏的民兵訓練的井井有條，農莊能夠安全正常的生產，就有你不小的功勞。

    從十幾個人，一直拉到五十多人的民兵，並且訓練出不弱的戰鬥力。

    由此可看，你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而東家一雙慧眼，雖然你感覺不明顯，但是你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裏呢。

    你既然做出了成績，東家又怎麼會看不到你的能力呢？”

    聽着劉文的話，魯飛虎在心裏描繪出了一個俯覽羣生，無所不知的形象來，越發覺得任老爺深不可測。

    說話間，馬車已經來到了城門口，就在魯飛虎以爲要去西側隔離一個時辰的時候，卻見到劉文撩起門簾，伸手拿出了一個腰牌，外邊看門的差役就立即點頭哈腰的放行了。

    這讓魯飛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特權階級的感覺，雖然這個特權是蹭的劉文管事的。

    “這是東家叫衙役給我捎過來的，有的時候事情緊急，如果和普通人一樣，在外面等待隔離，那可能很多要緊的事兒都會耽誤，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劉文收起腰牌，和魯飛虎說道。

    “明白了。”

    魯飛虎點點頭，一副受教了的模樣。

    馬車輪子在青石板上快速滾動着，很快來到了鎮衙的跟前。

    因爲原先是清水縣的縣衙，鎮衙其實也是非常氣派的。門前是寬闊的青石馬路，大門兩側的石獅子，高大而威武，彰顯着衙門的權威。

    進了大門，就是一個大院子，再繞過了前面明鏡高懸的衙門口，才到了後院原本屬於縣老爺休息的宅子裏。

    宅子很大，被熱愛享受的前任謝老爺收拾的非常漂亮。

    有衙役領着，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了賞花廳內，此時這裏已經坐了不少人。

    魯飛虎搭眼一看，很多都是熟面孔。

    像是劉書、老六，還有那個曾經去農莊唱過戲的齊心社毛孩也在這裏。剩下的不熟悉的人，見到他們兩人到來，也連忙笑着站起來，表示歡迎。

    兩人在老六的下手落座以後，自然有侍女過來奉茶。桌子上還放着果盤，上面放着一些鮮果、乾果之類的。

    外邊是開的正豔麗的花朵，裏邊是衣冠楚楚的君子，旁邊還有侍女服侍。

    從來沒有來過這樣場面魯飛虎，臉上肌肉崩的緊緊的，一雙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

    他即便已經穿上了出門的衣服，但坐在這裏依然感覺到處處不如人，心臟緊張的怦怦直跳。

    這個時候，老六輕輕拍了片魯飛虎的肩膀。

    他對這個小夥頗有一些印象，去年第一次去農場的時候，因爲小夥臉上的青春痘，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和新媳婦陰陽調和的原因，他臉上的豆子下去了很多，倒是顯得光潔多了。

    “放輕鬆點，以後跟着東家好好幹，爭取將你老爹、老婆，都接到城裏來。”

    老六一句話的鼓勵，一下子彷彿打開了魯飛虎心中的那一扇沉重的大門。

    身爲佃戶的魯飛虎，腦子裏一下子迸發出了逆天改命的感受。

    自己似乎就要一步擺脫佃戶的命運了？

    “大人！”

    “東家！”

    就在魯飛虎暈暈乎乎的時候，就見到廳裏的人都像是屁股被作爲燙了似的站了起來，臉上恭恭敬敬的，齊齊朝着走廊的方向看去。

    他也連忙學着他人的樣子站了起來，朝着走廊看去，這才看到任老爺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小婉管家。

    他臉上也連忙學着他人掛上笑容，雖然他笑的緊張而僵硬，但他卻有着發自內心的真誠。

    任老爺不只是帶他們過上好日子的那個人，似乎和說書人說的書裏一樣，要成爲自己的貴人了！

    任平生一走進賞花廳之中，自然而然就成了衆人矚目的唯一焦點。

    他安然落座在主位之上，這裏的視野最爲開闊，可以看到滿園的繽紛花卉。

    “都坐吧。”

    他發了話，衆人才落半個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劉家村的兄弟跟着他久了，還要放鬆一點，那幾個鎮衙裏的老吏，此時坐的更是端端正正，恭恭敬敬。

    “謝延武執掌青城鎮期間，一片烏煙瘴氣，無論是城池管理，還是下面各村，全是亂七八糟，沒有體現出鎮衙應有的半點作用。

    鎮衙之中，吏員管理混亂，政出無門，既無制度，也無紀律，這些東西，今日都要變一變了。”

    見到青城鎮的新主人一上來，就通盤否定了被他親手殺死的前任，在做的幾個老吏更是心頭怦怦直跳，緊張極了。

    “這一次青城鎮要一改往日亂象，滌盪寰宇，起到讓青城鎮的環境爲之一清的目的。

    要將大雜燴的衙門分成九科，還要理順各部門的職責權力，既要防止政出無門，又要避免部門打架，踢皮球，亂扯淡的情況，還要提高衙門之內的運轉效率。”

    爲這一次的安排定下了基調後，任平生將事先準備好的文件拿了出來，讓侍女給每個人發了下去。

    所有人低頭看文件的時候，只有魯飛虎看着眼前的雪白紙張上，一個個橫平豎直的漂亮方塊字，有些眼暈。

    他眼角餘光輕輕瞟了一下身邊的人，見他們都在看文件，靜悄悄的。他既尷尬又緊張，心裏都快急哭了！

    心裏暗暗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去農莊的私塾去請教先生，先學會認字再說！

    好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老爺身後的小婉管家開口了，她的聲音在此時魯飛虎的耳朵裏，如聞仙樂耳暫明：“吏科、工科、農科、民科、法科、財稅科、廉政科、政研科、宣傳科。

    以後的青城鎮，令出九科。”

    這一開口，一下子牽引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所有人聚精會神的盯着小婉。

    文件上已經介紹了九科的職責和權力所在，而既然將他們今天叫到這裏，就自然是和這九科有關，這關係着他們今後的身份和權力，讓他們不得不心中緊張。

    任平生觀察着衆人緊張的神情。

    就連最早就跟着自己的劉書和老六都概莫能外。

    這就是體制的力量。

    體制就是集體。

    恩威出於上，無論多大本事，想要獲得權力，就要進入這個體制，屈從這個體制，維護這個體制，受到這個體制內規則的限制。

    而這個體制，就是維護統治的基石。

    “劉士書，吏科科長，兼任政研科科長，掌握人員升遷、調動、考覈；負責政策研究、理論研究、政令出臺等職責。”

    “劉紹文，工科科長，負責工坊、工業發展等。”

    “胡春，農科科長，負責農事。”

    “西劍，法科科長，負責刑事、民事、司法判定等。”

    “劉士六，廉政科科長，負責查處貪腐。”

    “毛孩，宣傳科科長，負責統一思想、政策宣傳等。”

    “民科、財稅科，由我暫任，以後選出合適人選後，再正式認命。”

    小婉每念出一個名字，被點到名字的人，心裏立即就變得激動、興奮，開始暢想回家後的樣子，暢想未來展開工作後的威風，暢想自己身邊人對自己的態度，但又不得不將心中的激動壓下去，臉上還要表現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胸口疼。

    “現在，衙門裏人員緊缺，回去以後對照着文件之中的職責，統計一下各科所需人員。

    統計上來以後，衙門不日就貼出告示，招攬英才。各位家中也多有書香門第，如有合適弟子，也可以舉薦上來，考覈合格以後，就可以上崗觀政實習。

    有意見的提意見，沒有意見的就可以離開了。”

    任平生說完，見到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離開。

    顯然自己不走，他們是不敢走了。

    眼睛掃到了魯飛虎，卻見到他在那裏抓耳撓腮，坐立不安的樣子。

    顯然是覺得自己在這裏很多餘。

    周圍每個人的名字都念到了，就是沒有唸到他。

    若不是老爺沒有攆人，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不該這個時候來。

    “飛虎、毛孩，你們跟我來。”

    任平生站起身，離開了賞花廳。

    劉書等人，見到任平生順着走廊走遠了，這才紛紛討論着離開了後衙。

    “大人打算將衙門的工房、兵房、夫子院、縣丞衙、縣尉衙等屋舍，根據九科進行改造，做咱們的辦公地點，劉文你是工科科長，這個可得你來負責了。

    在不破壞整體美觀的情況下，儘量能按照九科大約七八十人的體量來。這個要儘快，爭取這一週就改造完成。”

    “士書叔，這個我回去以後就拿出個方案來，不過我還得兼着工坊那邊。”

    “胡科長、西科長，以後作爲同僚，我們可以熟悉一下了。”

    “應該的，應該的······”

    衆人一邊聊着，一邊離開了衙門。

    “飛虎，你來擔任二班的班頭。三班的班頭是熊二，也是自己人。大班的班頭武清，功夫不錯，但是背主之輩，過了這一陣是要換掉的。

    另外，你每日去青城大營之中，和劉團練學習練兵之術。在擔任班頭的期間，還要給我拉起一支有着一定戰鬥力的民兵團來。

    你能做到嗎？”

    任平生在走廊裏站定，看着眼前年輕的魯飛虎，見他臉色激動的通紅，眼眶也紅通通的，但說出來的話卻意外的很慫：“老爺，我怕自己做不好。”

    “人都是練出來的，你有這個天賦，有問題就去請教劉強，我相信你能做好的。”

    任平生重重的拍了魯飛虎的肩膀兩下。

    魯飛虎感覺彷彿有力量注入了體內似的，心裏也生出了幾分膽氣：“老爺，我魯飛虎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你去吧，好好幹。”

    任平生揮手讓侍女帶着魯飛虎出去。

    “毛孩，你是唱戲的下九流出身。”

    任平生邊走邊說：“但，你是小婉管家推薦給我的，你戲唱得好，人也聰明好學，在齊心社到各個村子唱戲的時候，你做的宣傳效果特別好，特別會引人共情。

    所以，你要把握住機會，將宣傳科的事情頂起來。這樣被人才不會因爲你的出身，而說三道四。”

    “老爺，我明白的。”

    毛孩低着頭說道。

    “小婉管家說你年齡雖小，但是性格很穩重，很是隱忍。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既然入了我的門下，以後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望你能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且自知。

    小婉說你沒有姓名，只有毛孩這個諢號。

    今日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了，我送給你個姓名。

    但願蒼生俱飽暖，不辭辛苦出山林，你以後就叫做任暖。”

    “謝老爺賜名！”

    任暖雙膝跪地，磕頭說道。

    任平生等他磕完，將他拉了起來：“以後的宣傳口號，便是圍繞着這一句詩。我們的目的，就是讓百姓吃飽穿暖，人才出山相助。

    好了，你去吧，好好準備準備，齊心社也要好好發展。”

    “是！”

    任暖紅着眼離開了。

    他出身自最底層，地位還要比魯飛虎的佃戶身份低得多！

    今日得了賞識，得了官職，得了名字，三喜臨門之下，心中無限感慨。

    “老爺，薛大夫那裏有結果了。”

    這個時候，熊二忽然匆匆跑了過來。

    已經被認命爲三班班頭的他，這兩天可是興奮的不行。本來只是爲了博一個富貴投靠的老爺，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能當上班頭，手底下十幾個兄弟，出門前呼後擁，衆星拱月，人五人六的樣子，實在讓他迷醉不已！

    但他知道他的權力來自哪裏，在面對老爺的時候，做事畢恭畢敬，親力親爲，絲毫不敢慢待半分。

    “這個薛大夫還挺快，走，去看看。”

    任平生到了出了門，早已經備好了馬車，陳大錘不用充當馬伕趕車了，只是抱着鐵棍坐在旁邊。

    車子很快來到了雲桂坊的一處民宅。

    民宅門前有着兩個持刀的士兵看守着，一見馬車過來，連忙將門打開了。

    熊二先帶人走了進去，任平生也跳下馬車，帶着小婉和大錘一起進了大門。

    一進門，就見到鐵籠子裏，關着幾隻活屍。

    此時見到衆人進來，頓時焦躁了起來，咆哮着將手伸出籠子，呲牙對着空氣啃咬着，撞得籠子“嘭嘭”作響。

    今天就這一更了。

    五千多字的大章。

    以後的更新時間，也儘量恢復到原先的時間。

    ······

    文中的九科，是我參考了濟市新舊動能轉換區做了一個變化，之前去那邊參觀考察過，感覺一個新城的建設和成型，用這個些職能單位來說，是比較合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