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心中有數

    話一出口，藍玉就覺得有些不妥，趕緊捂着嘴告罪道：“皇太孫莫要在意我是個粗人，這說話有的時候不過腦子。”

    朱允熥笑着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在我面前說話隨意些倒沒什麼，見了皇爺爺你可要注意點，畢竟你這把刀太過於鋒利，這是好事，可也能招禍！”

    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明白，點到即止。

    藍玉也不傻，聽到之後若有所思，隨後緩緩點了點頭，一臉正色：“這事情之前我還沒想過，皇太孫一提醒，倒真有那麼點意思，下面的人怎麼鬧騰那是他們的事，陛下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們的心思。”

    說到這裏他臉色一變，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自我領兵打仗，便是爲陛下衝鋒陷陣，沒有別的心思，可如今這太平時節，難道真應了那句話，飛鳥盡……”

    沒等他把話說完，朱允熥重重的咳嗽一聲：“涼國公，慎言！”

    打斷了藍玉之後，他面色有所緩和：“有些事情想想也就行了，可未必是事實，不說別的，就說這次的事情，我已經成了皇太孫，還有人會出手，這說明有些人膽大至極，別人做得，你涼國公難道做不得嗎？”

    聽這話，藍玉頓時臉色一變，當即便賭咒發誓：“皇太孫這話是怎麼說的？我藍玉忠心耿耿，爲國廝殺，從來沒有二心，無非就是書讀的少，道理沒有皇太孫知道的多，難道這就是罪過嗎？如果是真有此心，那就讓天雷亟了我！”

    朱允熥擺了擺手，語重心長的說道：“說這些有用嗎？皇爺爺看的是你要如何做，天底下的百姓要是活不下去，就會揭竿而反，可是這口子怎麼開的？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權貴，平時做事情不知收斂？”

    聽到這話，藍玉無言以對，他一臉羞愧的說道：“皇太孫不要說了，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今後絕不再犯。”

    這藍玉也不愧是武將出身，想到就做。

    他親自趕回東昌，綁了自己的管家，送到官府並且上請罪表。

    說自己疏於管教下人，以至於出現家奴膽大妄爲之事，請朱元璋發落。

    不過朱元璋並沒有表態。

    他把朱允熥叫到面前，將請罪表遞給他：“藍玉這麼做，是你教的吧？”

    朱允熥也沒有避諱，點了點頭：“涼國公多年征戰沙場，身上難免有些戾氣，只要陳說厲害，他必然想得明白。”

    而朱元璋則是有些好奇的問道：“咱想知道你是怎麼勸他的？”

    聽到問話，朱允熥便馬上說道：“道理很簡單，千里之堤，潰於蟻穴！身爲勳貴，已經享盡人間榮華若是不知收斂，必遭受禍端，如漢昭烈帝所言，勿以惡小而爲之，勿以善小而不爲，此爲人間正理！”

    看他侃侃而談，朱元璋一臉讚許，是越看越喜歡。

    最重要的，就是朱允熥能夠駕馭藍玉，這也算是讓朱元璋心中一顆大石落了下去。

    不過事情還沒完。

    朱元璋拿過來放在一旁的聖旨，往前一推：“既然藍玉請了罪，那咱也不好什麼都不做，把他的涼國公降爲永昌侯。”

    聽這話，再聯想之前二人的對話，朱允熥猛然反應過來。

    不是有人在跟自己作對，而是朱元璋對藍玉不放心。

    如果他能壓得住，那麼藍玉還能活着，否則的話，歷史上的藍玉大案必然會再次爆發！

    眼前這份聖旨，那便是最好的證明。

    朱允熥也沒有推辭，直接接了過來：“孫兒領命！”

    這時候便聽到朱元璋語氣感慨的說道：“這大明江山是咱跟一幫老兄弟打下來的，這的確不假！可是這天下打下來了，得要守得住才行，要不然所有人都要去喝西北風？咱可不想看到這種局面，有的時候手段狠了一些，也是爲了敲打他們！”

    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朱允熥：“這江山始終都要交到你的手中，你要明白，有的時候光懷柔是不行的！該出手的時候也必須要出手，姑息養奸只能害人害己，斷送了大明江山！”

    話音落下，朱元璋拿起一疊紙拍了拍：“這東西你拿回去看一看，有什麼想法，回頭跟咱說一說。”

    朱允熥接過來一看，好傢伙！足足有十幾張。

    拜別朱元璋。

    坐在轎子上，他吩咐了一句，前往涼國公府。

    可是走到一半，手中的東西讀完後。

    朱允熥皺了下眉頭，又命令轎伕返回東宮。

    他手裏面拿的這份東西，明顯預示着朱元璋會有大動作，這是朝廷準備頒發一種新的制度，用來約束權貴。

    詳細的說明了各級爵位可以領到的俸祿，以及田畝，家人奴僕的數量！

    說明朱元璋並不是單單針對藍玉，而是所有的勳貴。

    把這東西交給自己，擺明了朱元璋是想要看看他會怎麼做，能做到哪種地步。

    回到東宮，帶齊泰前來，又把黃子澄給叫了過來。

    雖然說對於二人輔佐朱允炆之事，心中有疙瘩，但不管怎麼說，都是朱元璋親自挑的人，再不想用，也要捏着鼻子認了。

    將東西交給二人傳閱，隨後朱允熥開口問道：“你們看完之後，可有什麼想法？”

    黃子澄輕輕咳嗽一聲，然後這才開口說道：“殿下，陛下此法乃是善政，朝中權貴不法之事，屢見不鮮，若不加以約束，長此以往，必定會讓百姓怨聲載道，於國不利，現如今涼國公益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正好藉此推行此事！”

    旁邊的齊泰微微點頭：“涼國公戰功卓絕，更是衆勳貴之首，若是能夠讓涼國公做出表率，那麼此事推行必然會事半功倍，只是殿下，涼國公未必那麼好說話啊！”

    此話一出，二人高下立判。

    黃子澄說的都是理論，說白了也就是空話。

    而齊泰則是從實際角度出發，將好處以及難點都點了出來。

    朱允熥聽完之後，想了一下便說道：“我心裏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