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它的名字是...醒悟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無終旅人字數:3801更新時間:24/06/27 16:34:30
    聽到這話,陳安臉色微微一僵。

    “不然呢?”陳安反問道。

    他並沒有在意眼前的人是否是那位初代的無終,畢竟唐國忠也說了,這頂多是一個意識殘片。

    更何況,眼前的存在並沒有擴散出威嚴與惡意,反而給陳安一種鄰家姐姐的既視感。

    “好吧,看來我以後走的路和我現在想的不太一樣呢。”

    女人嘟了嘟嘴,神情有些無奈,可下一刻又恢復了神采。

    她站起身,赤腳踩在草地上,伸了個懶腰,勾勒出婀娜的身姿,卻讓人生不出褻瀆之意。

    “您帶我來到這裏,是爲了?”陳安問道。

    他的心底是有些情緒的,這種情緒很怪異,就像是一個女人轉世成了男人,而男人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上輩子是個女人一樣的怪異。

    初代無終是女人這件事,在他剛遇到唐國忠的時候,唐國忠就說過了。

    不過那時候,陳安覺得自己距離這件事有點太遠了,遠到你根本不會怎樣去思索它。

    可現在,他和她卻離得很近。

    不過,陳安轉念一想,自己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自己就是自己,絕不是周羽,更不是初代的無終。

    他也就釋然多了。

    人,總是關心血脈的傳承,可隨着異變者也好,曾經的超凡也罷,在這條進化之路上走的越高的人,反而越明白,靈魂,才是一個人真正模樣的詮釋。

    所以,從靈魂的角度,陳安覺得,眼前的女人,可以被自己稱之爲“先祖”。

    “唔,我也不知道,畢竟我又不是未來的我。”

    女人眨巴了下眼,笑道:“剛剛我察覺到了小白的氣息,就醒過來看一眼,可惜...好像醒的有點晚了。”

    小白?陳安微微一怔,這指的是...秩序之神?

    “您指的是秩序之神嗎?”

    “他後來變成秩序之神了?”

    “應該...是的...”

    “真神還是僞神?”

    陳安張了張嘴,撓了撓頭,苦笑道:“我也不清楚,畢竟,他太高了,而我現在,太低了。

    但我的一位很高的朋友和我說過,這個世界,沒有神,我想他說的應該就是真神了吧。”

    這話是陳生說的。

    女人聽着陳安的話,神情有些黯然,她忽然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第三紀的初期,這個紀元已經經歷了三百年的時光。”

    “已經...這麼久了啊...”

    女人微微捂了捂嘴,她很驚訝,這種驚訝不是裝的,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再一次醒來,是這麼久以後。

    但這並不是震驚,因爲驚訝歸驚訝,她也能很坦然的面對這些。

    “你有什麼想問我的麼,小弟弟?”

    女人緩了緩神,嘴角再度噙上淺笑,直勾勾的打量着陳安,彷彿是審視後輩一般。

    聽到這話,陳安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

    女人的觀察很仔細,她立刻道:“先別激動!我不是未來的我,我今年剛二十四歲!後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陳安聞言,忽然笑了出來。

    女人一愣,有些慍怒道:“笑什麼啊!二十四歲也是你的前輩,懂不懂尊重長輩啊!”

    陳安揉了揉眼,他很久沒有笑過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怎麼的突然笑了出來。

    “好的前輩。”陳安的嘴角依舊有着笑意,這種笑意在以往往往是爲了表面的面子工程,或是勉爲其難的靠微笑掩飾心底的情緒,可這一次,他的笑容卻是真情實意的,莫名的高興。

    在自己的夢中遇到的這個女人,和她在一起的感覺,讓陳安感到舒適,很舒服,是那種...你一個人在孤獨的道路上走了許久,所謂的親人又在某種程度上變成了你的苦難,而後你突然發現路邊兒,出現了自己的家。

    推開門,是素未謀面卻魂脈相融的外婆熬了一鍋粥,道:“孩子,累了吧,快歇歇,外婆在呢。”

    這種感動與突然的放鬆,是難以形容的。

    雖然,眼前的“外婆”只有二十四歲。

    “我有很多的問題。”陳安笑着看向女人。

    女人歪了歪頭。

    “但我知道,太多的事情你都無法回答我。”

    女人的眼神有些沮喪,她叉着腰,剛想以長輩的姿態教訓一下晚輩,就聽到陳安又道:

    “所以,我只是想和您多待一會兒。”

    女人怔住了。

    而後,她的嘴角又微微上揚,帶着些許溫和的走向前,摸了摸陳安的頭,又輕輕地摟住了他。

    對於本就是“同一個人”的兩個意識而言,言語本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純粹的靈魂關聯,早已讓彼此感受到了一切。

    從陳安的角度而言,他看待女人有種“外婆”或者“先祖”的感覺,並且,很純粹。

    而對於女人,這個停留在初代無終二十四歲意識中的她而言,看陳安又何嘗不是這種感覺?

    就像是,你現在突然發現,你身前開了一扇門,裏面走出來了個年輕人,說是三千年以後你的後輩。

    即使,現在的你還很年輕,還不懂得如何成爲一名“長輩”。

    但,欣喜,欣慰,那是一定會存在的。

    你會想,

    幹!老子居然能傳承三千年還有後代!

    我真牛逼!

    ...

    陳安也坐在了溪邊,脫去了鞋襪,將腳踩在冰涼的溪水中。

    女人坐在他的身旁,就那麼嘴角噙着淺笑着的看着他。

    陳安沒說話,而是躺了下來,枕在綠草地上,擡頭看向天空。

    女人也躺了下來,舒展雙臂,微微側過身子,對着陳安的方向。

    兩個人都沒說話,

    這一刻,很寧靜。

    陳安很享受這種難得的愜意,他甚至有種衝動,希望就能一直這樣子躺下去了。

    良久後...陳安感到了大腦傳來陣陣的眩暈感,他知道,夢始終是夢,現在,夢要醒了。

    他轉過頭,正好對準了女人那好看的眸子。

    “你...我們,還會再見嗎?”陳安猶豫了下,問道。

    女人眨了眨睫毛,道:“或許吧。”

    “我要走了。”陳安認真的打量着女人,他感到周圍的一切都在如同水墨畫般被暈染開來,這是夢境要結束的前兆。

    “恩。”女人用鼻子發出微弱的尾音,而後輕吸口氣,道:“小家夥,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畢竟我只是一個殘留了三個紀元的意識印記...”

    她需要休息了。

    存在,哪怕是夢中,對她而言也是一種消耗。

    而當這殘留的意識印記被消耗光的時候,也意味着她的消失。

    沉睡,不能阻止印記的消失,但可以停止消耗。

    陳安看着女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像是一幅色彩豔麗的油畫,在逐漸褪去色調變成淺淺的水彩。

    “姐幫不到你,姐很懵懂,但姐能告訴你,未來的我,也就是祂,應該是走向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女人的聲音空靈,帶着些許惋惜,些許感嘆。

    “錯誤的道路?”陳安微微一怔。

    “至少,不是現在的我所希望的道路。”女人笑了笑,道:“不然,出現在我面前的你,不會是個小弟弟,而會是個小妹妹。”

    話音剛落,女人的身影一下子又一次變得稀薄,就像是水彩畫上被潑了過多的水,一下子暈染的消散掉了。

    陳安猛然從牀上坐起,因爲坐的太猛,他的額頭撞到了頭頂的牀板,吃痛的小聲吸了口涼氣。

    摸了摸頭,陳安看向窗外的夜色,思索着女人最後的話。

    初代無終,最終走向了錯誤的道路?

    不然,自己就不會是個男的?

    這...

    這是兩句聽起來看似毫無關聯的話語,可卻有着千絲萬縷般的聯繫。

    神靈,是沒有絕對的性別界限的,但性別,是否也是衡量一個人人性的一部分準則?

    陳安思索着。

    自己不是女人,意味着那位初代無終,在旅途的後期失去了性別,是否意味着,她爲了成爲祂,而失去了人性?

    沒有人性的成神之路,是錯誤的...

    是錯誤的...

    可這條路,又偏偏是幾個紀元來人們都在走的道路!

    陳安清晰的記得,陳權在主教進階的過程中,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逐漸被剝奪的過程...結合詭異路徑越是往上,越是讓人逼近瘋狂與絕望的特性...

    “呼...”陳安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想起了劉能,那位命運天使。

    軟都的劉能,丟掉了人性,所以找回了更多的力量。

    而馬爾遇到的劉能,給娟娟買項鍊的劉能,充滿着人性,所以,他的身上甚至沒有任何詭異力量的氣息,或許連異變者都不是,屬於命運路徑天使的“被忽略”的特徵在他身上也體現的微乎其微。

    陳安忽然皺起了眉頭。

    如果,全部人走的這一條道路都是錯誤的...

    那,正確的呢?

    初代無終,走的也是這條路,失去人性獲得神性的路吧?

    所以,這個世界,只有僞神,而沒有真神。

    陳安抿了抿嘴,他忽然感覺,自己是不是錯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走的路,因爲不懷疑,因爲“不考慮這條路是否正確,因爲大家都這樣”的順從詭異源質的特性, 去結合,去扮演,去消化的這條路,是否是一條錯誤的路。

    可如果沒有詭異源質,自己的力量又從何而來呢?

    陳安皺着眉,敲了敲太陽穴,有些頭痛。

    他想,自己一路走來,似乎也沒得選,只能拼盡全力去扮演和消化,自己也確實做到了,完美吸收了小丑階段與旅者階段的詭異源質。

    可現在告訴自己這些是錯誤的...

    他忽然笑了,他想起了一句話。

    “以前,我沒得選。

    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陳安自言自語着,給自己逗笑了。

    可笑着笑着,他的神情又嚴肅了下來。

    冥冥中,他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思想很危險,

    這是一種徹底顛覆這個世界力量體系運轉規律的想法。

    可如果這是正確的。

    無異於在人們都相信世界是平的的時候,提出“日心說”。

    “呼...”

    陳安長出一口氣,他抿了抿嘴,從揹包裏摸了摸,他想拿出最早的日記本,卻發現那日記本早就在自己離開軟都的時候被自己燒掉了。

    好吧,也好。

    還好,自己有揹包裏帶筆記本的習慣。

    他摸出了一本嶄新的,有着黑色封皮的筆記本。

    又取出了一支圓珠筆。

    猶豫片刻,在上面寫道:

    “那一場夢,令我難忘,

    我依舊不知前路如何,

    但我想,我沒有那麼迷茫了。

    我依舊懵懂而無知,

    但至少,

    我邁出了最艱難的第一步...它的名字是,

    醒悟。”

    .23txt..23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