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9 尼古拉斯·趙四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無終旅人字數:3800更新時間:24/06/27 16:34:30
    來到別墅內,打開客廳的燈,陳安脫下了大衣,打了個哆嗦。

    軟都的晝夜溫差很大,他連忙招呼着衆女走向樓梯。

    其實,他本是想炫耀一下,帶着笑臉的給各位女士,介紹一下這棟美麗的別墅的。

    只是,苗落櫻看不見。

    丁萍“看得見”,聽不到。

    薛月兒的惡意...陳安不想搭理。

    於是,陳安只能將話語憋了回去,看了眼瞳孔灰白的苗落櫻,又看了眼目光呆滯,被薛月兒牽着走的丁萍。

    眼睛裏像是進了沙子。

    帶着三女來到樓上,陳安將最大的那一間主臥讓給了丁萍與薛月兒。

    畢竟丁萍身邊得有人照顧,男女授受不親。

    在嚴肅警告的快給薛月兒的惡意嚇哭後,陳安帶着苗落櫻走進了給她的臥室。

    打開燈,暖白色的光芒映射到溫馨的屋子裏。

    將苗落櫻扶到那張鋪着亞麻色牀墊的大牀上,陳安叮囑了幾句,有事情喊他,他就在隔壁一類的話後。

    關上了燈與門。

    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這裏的裝橫和苗落櫻的相差不大,一張大牀,一面衣櫃與鏡子,書桌寫字檯。

    靠窗的方向是一個小陽臺,漂亮的落地窗外,柔和的月光灑灑洋洋的落在被褥上。

    看着眼前的景色,陳安忽然有些倦了。

    第二場遊戲結束後,他與[怪物]源質鬥爭,來到軟都後,接上丁萍和苗落櫻,找到了疤哥,本以爲可以歇歇了。

    可這頓晚宴,卻吃的他有些疲憊。

    陳安摘下了黑色的挎包,將它與一動不動,沒有反應,破舊的兩個小兔子布偶一同放在牀頭。

    隨後,他目光怔怔的看着那亞麻色的牀單,面對着牀面,張開了雙臂。

    身子一下子陷了進去,又被微微回彈,感受到久違的柔軟,一直撐着的,心裏的那口氣就像是泄了。

    陳安合上了疲憊的眼皮,睡着了。

    ...

    ...

    ...

    夜幕下,軟都的大多數玩家都悄然入眠了。

    灰白色的天空上似乎籠着一層不會散去的薄霧,引得月光朦朧,那光灑在軟都外的車站前,灰白色的石地上捲起了些許塵埃。

    塵埃像是被風捲起,又似在月下升騰,在朦朧之中,一隻破舊的皮鞋踩在了上面。

    那是一個男人,他鞠着身子,有些駝背。

    他的頭上戴淡黃色的針織帽,臉上戴着老氣的黑框眼鏡,下巴上有着些許沒修剪的胡茬。

    他的面容略顯滄桑,穿着已經被洗的有些發白了的棕色皮大衣,以及同樣被洗的發白的淺藍色牛仔褲。

    男人氣喘吁吁的朝着軟都走去,他像是剛剛下了地鐵,此刻的他目光有些膽怯,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圍的光景。

    忽然間,他前進的身子頓住了。

    他的目光露出幾縷迷茫,緊接着右手猛的攥住了左胸膛。

    他屈膝半跪,面色露出些許蒼白。

    片刻後,他站了起來。

    月光下,他的身子挺得筆直。

    那破舊的皮大衣,像是西服一樣彰顯出氣質。

    他推了推黑框眼鏡,眸子閃爍着,低聲自言自語着。

    “陳安?”

    他唸叨着這兩個字,鏡框下的眸子泛起些許疑惑。

    “他記得我?”

    片刻後,他在一旁找了個臺子,從皮大衣的內兜裏掏出了一個破舊的便籤本。

    便籤本泛黃,有些褶皺,上面已經有了一些字跡:

    【第一次死亡:不能相信人類的善意,不能相信詭異的話語,但死亡的本質是因爲自身的孱弱。

    我在噩夢開始的地方醒了過來。

    我多出了許多記憶。

    這或許於我的過去有關。

    我發現我可以消除自身的存在感。

    我成爲了乞丐。】

    男人掏出泛着油污的圓珠筆,在這一行的下面寫着:

    【第二次死亡:第一次的二次死亡,計劃出現了疏漏,我錯失了一些關鍵的信息,這些信息就像是被人抹去了,本該存在的規則消失了一些。】

    他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隨後繼續寫着:

    【第二次的二次死亡,我低估了詭異的力量,在污染處,不能與詭異爲敵...不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與詭異爲敵,這樣是錯誤的。

    正確的方式,該是依靠自身的力量活下去,尋找規則的漏洞,尋找利用規則擊敗詭異的方式。

    規則來源於規則。

    所以,規則是凌駕於詭異之上的。

    規則希望淨化污染。

    但規則也被污染了。

    規則與污染互相存在。

    即便如此,規則對污染的束縛,在癲狂之下,依舊具備高效,便捷的特性。

    我腦海中的記憶又多了一些,我想,我曾經或許是一位高階異變者。

    有多高?】

    男人再次停下了筆,他猶豫着,眼神閃爍不定。

    半響後,伴着冷風的呼呼聲,圓珠筆在便籤本上發出沙沙聲。

    【我不知道癲狂是什麼概念,但我想,曾經的我比癲狂更強大。】

    男人微微閉上了眼睛,片刻後,隨着他的眸子睜開,他整個人的氣息變得平平無奇,就像是一個丟進人羣裏,就找不到的人。

    【似乎每一次死亡後的復活,我都會提升一個異變等級。

    第一次死亡,我變成了怪誕級的“乞丐”。

    第二次死亡,現在的我,是驚悚級的“黑童話”。

    我想,這力量並非天賜。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我爲什麼會復活?

    我曾經是怎樣的存在?

    我是誰?

    每一次復活,我的腦海中都會多出許多的記憶,彷彿這些記憶我本就知曉。】

    寫到這裏,男人合上了筆記本。

    冷風拂過他消瘦的面龐,月光下,他的眸子顯得深邃。

    他悄無聲息的,一步步的朝着軟都走去。

    “陳安記得我。”

    他自言自語着。

    “第一場遊戲,我認識的他,對吧,那時候我是誰?”

    他的眸子有些迷茫。

    “我好像記不得那段現實世界的人生了,我好像有個女兒?她叫什麼?”

    想到這裏,男人忽然感覺心臟有些疼。

    他將手中皺巴巴的便籤本,翻到了最後一頁,那裏夾着一張照片。

    照片已經泛黃而破舊了,那是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照片,上面是一個女童。

    一個豎着兩根雙馬尾,臉蛋肉滾滾,臉頰紅撲撲,穿着紅棉襖,手中拿着一串咬了一口的糖葫蘆,面容歡喜的小女孩。

    看起來,四五歲的樣子。

    男人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照片。

    忽然,他感覺眼眶裏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

    照片被浸上了水,映的女童的臉有些模糊。

    “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發顫,卻又有着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平靜。

    “下一次甦醒,我就會徹底忘記這些事情吧,那好像是一段並不美好的生活。”

    他自言自語着。

    夜晚的冷風,還在吹着。

    男人走着,他合上了便籤本,將它揣回了大衣的內兜。

    只是這個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一張薄薄的照片,從其中滑了下來,照片在空中微微飄蕩,很快就落在了男人的後面。

    “陳安還記得我。”

    男人還在自言自語着。

    “我的記憶在告訴我,我不能讓其他人發現我,我需要隱藏自身,等待下一次充滿教訓的死亡。

    這是我宿命,是以前的我的打算麼?

    我要死到什麼時候?

    一直到我不會死去爲止?”

    很快,他就走到了軟都的入口處。

    兩個穿着破爛鐵皮制服的警衛,這個時候卻精神抖擻,目光如炬。

    警衛的手中拿着鋼棍,站立在那裏,像是兩尊軟都的守護者。

    男人走了過來,容貌映入警衛的眸中。

    那警衛的面龐微微一顫。

    這人,有點奇怪...

    警衛的心中有些怪異,他看着這個男人,這個容貌尋常的男人,看起來是新玩家吧?

    可他怎麼...

    那麼平靜的....

    淚流滿面呢?

    “你的名字是什麼?”那警衛警惕的問道。

    男人微微一愣。

    他吸了吸有些泛紅的鼻子,眸子微微閃爍。

    腦海中,回憶起那段模糊無比的記憶中,在那破舊且狹小的家中,總是有着一臺老式電視機。

    一個已經記不得容貌的女人,經常嗑着瓜子,抱着一個女娃娃,看着電視。

    電視的裏播放的似乎是一個老套的電視劇,一個又臭又長,卻深得那女人喜愛的電視劇。

    那時候,自己好像總是嫌它土。

    但不看歸不看,

    聽久了,

    那幾個主演的名字,也總是在耳朵眼裏嗡嗡亂竄。

    自己之前...就是選了一個裏面的名字,當自己的名字的吧。

    嗯...

    見男人一直不說話,那警衛的目光更加警惕了幾分。

    他再度開口,語氣充滿了警告。

    “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名字,這是軟都夜間進城的,規定。”

    男人輕吸口氣。

    那個叫陳安的,記住了自己的“名字”。

    那就...

    換一個吧。

    只要能不引人注目,就好了吧?

    那個電視劇裏,好像盡是些俗氣大衆的名字。

    男人擡起頭,月光下,那對深邃的眸子,看向滿臉警惕的警衛。

    男人的嘴脣嗡動,輕聲且平靜的道:

    “你好,我的名字是...尼古拉斯·趙四。”

    ...

    趙四進了城,那警衛卻有些發愣。

    “尼古拉斯·趙四?真有人叫這種名字?”他對着一旁的警衛說道。

    那警衛瞥了他一眼:“少見多怪,以前還有人叫李狗蛋呢。反正他們的名字裏沒有那個姓氏就行了。”

    “只是有些奇怪。”那警衛聳了聳肩。

    “行了,夜還長,盡好自己的職責。”另一個警衛道。

    可那警衛還是有些無趣的他搖了搖頭,百無聊賴的注視着眼前的荒漠。

    “太無聊了。”

    “無聊才好呢,咱這個位置,要是有聊了,那就壞事兒咯。”

    “話說剛剛的那人,真像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誒?還真是...嘿,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了。”

    “長什麼樣子?”

    那警衛的眸子有些迷茫。

    半響後,他疑惑道:

    “剛剛有人進城麼?”

    另一個警衛也微微一愣,他的眉頭皺起,似乎努力的回憶着。

    “大概...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