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且飲杯中酒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一碗杜康字數:2613更新時間:24/06/27 16:28:30
    原本在杜乘鋒的預計裏,這場騷亂的過程應該會是這樣。

    首先,作爲兗州最強者的阮山濤被定點清除,而後城中便引爆騷亂,很明顯,這是一整套互相勾連,甚至佈置已久的計劃——而這一切很明顯便是那向戎的手筆。作爲阮山濤曾經的老友,同樣也是曾經能與阮山濤匹敵的人物,這份一日墮城的手筆,實在是令人望而生畏。

    並且和之前紇奚青那種硬打硬撞,也才只是破開一個薊鎮堡壘不同,這向戎沒有動用一兵一卒,卻已經讓整個兗州城陷入混亂之中。

    “但是,也不至於真就一個兵卒都沒有吧……”

    這也是杜乘鋒最爲疑惑的地方,如果是他來做這件事的話……別說什麼兵卒了,之前兗州城騷亂成那個樣子,他就算只是帶上一隊山賊,怕是也能趁亂把這座城打下來。

    可現在的話……沒有。

    什麼都沒有。

    只是一場騷亂之後,兗州城的危險好像就這麼過去了。

    “我們……贏了。”

    “我們贏了!!!”

    兵卒們紛紛歡呼起來,彷彿這樣就可以忘記身上的傷痛,捕掠人們也都鬆了口氣,他們慶幸着自己終於活了下來。收拾了屍骸的城中百姓們雖然傷痛,但也努力地維持着這份勝利的氣氛,畢竟這些剛剛死裏逃生的人們也確實需要用勝利的氣勢,來沖淡之前的絕望和恐慌。

    而在都督府中,兗州統兵都督戚錦山更是已經設好宴席,準備款待這場戰鬥中的英雄。

    至於英雄,自然是殺光了怪物的杜乘鋒了。

    “來!英雄!且滿飲此杯!”

    宴席之間,戚錦山對着杜乘鋒,舉起了杯中酒。

    這還是杜乘鋒第一次見到這兗州的統兵都督,對方那俊朗的樣貌與其說是武人,倒不如說更像是文士,好在對方在那一身寬袍大袖之外,還套了一件兩襠甲,也算是給自己增添了一些英武的氣息,只看那按劍而立的樣子,倒也是有了幾分氣勢。

    只是比起薊州的統兵都督,還是差了些。

    和薊北的劉燕然相比,這戚錦山的氣勢,更像是正常人。

    既然是正常人,那應該還是能交流的。

    “來!喝!”

    杜乘鋒倒也不客氣了,一口氣便將杯中美酒全部幹進了喉嚨。

    這戚錦山確實是個能交流的,起碼說話上就比那劉燕然好聽了很多,而在濾掉了大部分沒啥營養的吹捧之後,杜乘鋒這裏倒是也知道了,之前在山裏坑害阮山濤的向戎,那個阮山濤的昔日老友,卻已經成爲了草原人的國師,正在帶兵南下。

    “這兗州城的安危,還要多仰仗英雄了。”

    戚錦山又一次敬酒過來。

    “有英雄在,我兗州定會安然無憂!”

    這是不是有點太看得起我了?

    酒雖然喝了,但杜乘鋒卻沒有答應什麼,只因爲他自己清楚,那向戎根本不是現在的他能應對的——那是和阮山濤同一個級別的高手,武力上甚至勝過了化爲怪物的阮山濤,而在這之外,那個叫向戎的男人更是不缺謀略與狠毒,就像這兗州城中的騷亂,但凡來一場裏應外合,兗州就要當場失手。

    可向戎卻沒有帶兵過來。

    是因爲什麼事情耽擱了?還是突發狀況打亂了計劃?杜乘鋒不知道這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他至少知道,就算耽擱了這幾天,那向戎,也依舊還能輕鬆打破兗州。

    所以,該走的。

    牽馬回去的路上,滿身酒氣的杜乘鋒思索着。眼下他人雖然已經喝醉了,但腦子卻比白天清醒了許多。

    應該馬上撤離,這是最爲理智的決定。但很顯然,他的身體卻有着自己一套的想法。

    思緒繁雜之下,他便也沒有回去宅子那邊,而是乾脆一路來到了武庫深處,來到了那個碩大的“仁”字下面,試圖讓那位便宜老師留下的字跡,來幫自己冷靜一下。

    可杜乘鋒這邊才推開武庫深處的大門,卻發現早已有人進到了裏面。

    “老劉?”

    嗅着那熟悉的酒氣,杜乘鋒愣了愣。

    “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不記得了。”

    醉眼惺忪的劉博倫回過頭,懷裏還抱着一罈子酒。

    “咦?你也喝了啊?來,再多喝點,就當陪我喝了。”

    “……好。”

    雖然已經喝了很多,但杜乘鋒還是點了點頭。

    畢竟他也已經察覺到了,眼下的劉博倫,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以前沒跟你說過,但是我其實不算書院出身。”

    幾口酒灌下去,劉博倫便躺在地上,說起了他的過往。

    “我本是建康都城的太學生,是經了老頭的舉薦之後才有了官做……本來我以爲能補個好地方的缺,工作清閒一點,這樣閒的時候我也能多釀點酒,弄點好喝的出來,誰知道老東西直接把我送到了兗州這個見了鬼的地方,距離草原人也就隔了一個薊北……”

    緊接着,劉博倫便是一通罵街,什麼老不死,老燈,什麼難聽罵什麼,只看這架勢,怕是要把那阮山濤噴得體無完膚。

    但很快,劉博倫卻搖了搖頭。

    “當然,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畢竟老頭自己也被排擠出來了,他自己都來兗州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說到這裏,劉博倫的聲音卻頓了頓。

    “杜老弟,我要跟你說件事,這個是我不對。”

    “嗯?”

    杜乘鋒皺了皺眉頭。

    “什麼事?”

    “庫房裏一些爛掉的兵刃,實際上是被酒漚爛的。”

    咬了咬牙,劉博倫還是開了口。

    “剛來兗州的時候,我想要用點方便的辦法來偷懶,就把釀酒的那一套辦法拿了出來……不過用酒來化解煞氣,我也是第一次做,中間也就出了些岔子,就……”

    “然後老頭就幫你頂缸了?”

    杜乘鋒不禁看了劉博倫一眼。

    他倒是沒想到,之前他轉了幾圈都沒找出來的武庫問題,居然出在這酒鬼身上。

    “應該說老頭一直在幫我頂缸。”

    劉博倫嘆息一聲。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老頭早就在武庫裏做了佈置。如果不是老頭的字和劍壓在武庫裏面,我之前亂搞的時候早就出大事了……所以我其實沒有說的那麼光明磊落,我封金掛印也不只是因爲跟都督較勁,主要還是因爲我確實犯了事了。”

    說到這裏,劉博倫卻怔住了。

    “但是老頭還是讓我進山了。”

    劉博倫低頭看着懷中的酒罈。

    阮山濤還是讓他進山了,即使會收他一些錢,但對於玩得起私釀酒的劉博倫來說,這點錢卻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封官掛印可不是沒有後果的,如果沒有阮山濤的庇佑,他恐怕早就被拉去明正典刑了。

    罈子裏的酒,依稀變得多了些。

    “所以說啊……”

    劉博倫擡起頭,看着牆上那副“仁”字。

    “這老不死的明明那麼厲害,怎麼能真就死了呢?”

    搖了搖頭,劉博倫乾脆抱起酒罈一通猛灌,甚至將整個腦袋都扣進了酒罈裏。

    這讓杜乘鋒不得不花了點時間,把劉博倫的腦袋從罈子裏拔出來,不然恐怕是要憋死在裏面。

    不過在杜乘鋒準備離開武庫,把這個地方交給劉博倫來自閉的時候,稍微醒了些酒的劉博倫卻叫住了他。

    “等會,杜老弟。”

    對着自己比劃了一下,又比劃了一下杜乘鋒的頭頂,劉博倫有些疑惑。

    “你是不是長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