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忘記還是記得，這是一個問題

    保險箱的門打開了，露出裏面的東西。

    三人定睛望去。

    碩大的保險箱內部並沒有多大，裏面裝了一堆盒子。

    藥盒子。

    上面密密麻麻寫着一些英文，大概是藥品的說明。

    張珏看到，很多盒子上都寫着WXYZ等字樣。

    雖然他看不懂那些英文，但這裏是逆模因部站點。

    他很容易就推理出這些藥品的到底是什麼——就是藥房裏失蹤的那些記憶強化藥劑。

    張珏拿出幾盒，讓楊雪看了看。

    楊雪閱讀上面的說明之後，微微點頭。

    這確實就是恢復記憶有關的藥劑。

    基金會有着非常先進的記憶刪除技術——ABCDEF各個等級的記憶刪除藥劑，已經廣泛應用在各個領域。

    但記憶強化藥劑卻並不常用。

    它們的出現，讓普通人研究逆模因成爲可能。

    記憶強化劑大致分爲WXYZ等四種。

    記憶強化的效果越來越好，但相應的，服用之後所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嚴重。

    W等級的記憶強化劑是最低等級的記憶強化劑，工作人員可以長期服用。

    這種記憶強化劑可以讓逆模因部的研究員們記住一些常見的，且效果並不強大的逆模因項目。

    比如055。

    然而如果想要得到更加顯著的效果，則必須注射更高級的記憶強化劑。

    X級記憶強化劑實是一種失敗的不老血清。

    它會讓心理和身體重新年輕，但這種效應是暫時的，在數小時內就會消失。

    此外，隨着藥效消去，被壓制的時間會一次性恢復，對對象的生理造成有害的“反向猛扭”效應。

    X對人類記憶的恢復作用基本是這些效果的副作用。

    然而，這一副作用是如此有效，使其成爲了該藥物的主要用途。

    逆模因部使用小劑量X來暫時強化或恢復短期記憶，這能幫助基金會特工準確回憶起涉及記憶破壞實體的事故

    基金會第一任逆模因部長——Lyn Marness就曾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天注射過超大劑量的X級記憶強化劑。

    他記起了幾十年前他成立逆模因部的原因，最後一任逆模因部長Marion Wheeler正是從他的口中第一次得知SCP3125的真面部，拉開了逆模因部與3125戰鬥的序幕。

    Z級記憶強化劑是效果最好的記憶強化劑，它可以說是生化記憶防禦的終極王牌。

    Z級記憶強化會永久性毀滅使用者的遺忘能力，結果就是清晰度完美的記憶，和對一切強度逆模因效應完美免疫的能力。

    但是它的代價也是巨大的——使用者過不了多久就會死亡。

    原因很簡單。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大腦會幫助我們過濾掉一些事情。

    比如你們家有多少個插座，比如你在公交車或者地鐵上旁邊的人是男是女，比如你的同學/同事今天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

    如果你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大概率是記不住這件事情的。

    因爲大腦不允許你將這些放進去。

    但是一旦注射過Z級記憶強化劑，你的大腦就會變成一臺機器，所有你看到的一切——包括空氣中的灰塵、樹上的葉子都會無差別地記錄進入大腦當中。

    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之下，大腦很快便會超負荷，進而燒掉。

    Marion Wheeler在與SCP3125戰鬥的過程中就曾注射過這種類型的強化劑，但很可惜，最終也只是延緩了3125入侵人類世界的腳步而已。

    爲了防止3125捲土重來，張珏並未將這些事情講給格雷和楊雪聽。

    但是他們兩人的英語都很好，很快便看完了那些藥劑的用法。

    可以說，只要格雷注射過一下這些藥劑，他們就可以知道這個站點裏到底發生過什麼。

    這是最簡單直接有效的辦法。

    但這個站點裏發生的事情十分詭異，這些藥劑放在這裏，是真是假還兩說。

    他們這麼容易就打開了保險箱，反而讓張珏對這些記憶強化藥劑的真實性產生了懷疑。

    格雷眼神低頭不語，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我先來吧。”楊雪說道，“這些藥劑放在這裏，我們並不能確定它們的有效性，如果有人將裏面的東西調換了，格雷主管出了意外，我們可能永遠沒有得知真相的機會。”

    張珏看了她一眼。

    這小妞，果然變了。

    “你要考慮清楚。”張珏說道，“我們完全可以將他們帶回SCP基金會，從長計議。”

    “我很清楚我現在正要做些什麼事情。”楊雪一邊擺弄着自己的注射器，一邊說道，“這裏的事情已經刻不容緩，如果我們從這裏撤離，我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記得這個站點——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無法挽回，要想成事，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見她態度堅決，張珏也不再相勸。

    他好像從她的身上看到了Marion Wheeler的影子。

    在某些時候，女人的確比男人的心更加狠一些。

    見兩人都沒有異議，楊雪拿出一隻X級記憶強化劑，用注射器抽出一些。

    她根據說明書上的警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計量。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將藥水注入到自己的左臂靜脈。

    注射完成後，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

    一開始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她只覺得左邊的身體一陣涼爽，就好像她剛剛給自己注射的不是記憶強化藥物，而是一針管冰水。

    涼爽的感覺一直持續到自己的心臟，然後被心臟擠壓至自己的大腦。

    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自己的感覺敏銳了些。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腦袋裏的某些神經正在緩緩生長。

    一些她早已遺忘的場景重新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父親帶她去遊樂園，父親給她改作業，父親失蹤了……

    然後她加入了基金會，後面遇到了張珏……

    對，就是眼前這個人，她完全想起了兩人經歷的一切。

    收容682，探索087，site14站點被入侵……

    每一次這個有點不靠譜的人都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

    而最重要的是——他們果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然後他們來到了這裏，爲了尋找她的父親。

    楊雪根據時間線，仔細地回憶着。

    他們說服了站點的臨時主管格雷，帶着人一起探索這個站點。

    就在他們打開某扇門的時候。

    一片空白……

    楊雪捂着自己的腦袋，就算注射了一針X類型的記憶強化劑，她仍然記不起張珏開門之後發生的事情。

    是計量不夠嗎？

    楊雪拿起自己的注射器，又打開了一瓶X級記憶強化劑。

    然而這一次，張珏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楊雪擡起頭，見張珏平靜地望着她。

    “可以了。”張珏說道。

    “可是，你開門之後，我們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右邊的那棟樓裏，這之間發生了什麼，我還是記不起來。”

    “不需要。”張珏搖了搖頭，“知道那些，並不一定對我們有所幫助，要搞清的事情有很多，但不在與你我。”

    楊雪看着張珏，最終點了點頭。

    她放下手中的藥劑，同時不着痕跡地關上了手槍的保險。

    這個動作被張珏看在眼裏。

    他微微一笑。

    看來這個小妞之前只是假裝信任了他，直到恢復記憶，才真正放鬆了對他的警惕。

    想通這一點，張珏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有些欣慰。

    無論專業技術，還是特工的各項技能，這個小妞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照此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她可以擔任某個站點的站長——或許走得更遠也說不定。

    然而此時卻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

    張珏輕咳一聲，他和楊雪兩人的目光便都落在格雷身上、

    作爲這個站點最後一任主管——儘管可能是臨時任命的無奈之舉，但格雷一定經歷了許多。

    他在這裏待的時間太長了，受到逆模因影響也最爲嚴重。

    要想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格雷必須要使用高等級的記憶強化劑。

    至少是Y型的。

    只要他能夠恢復記憶，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他可能會因爲副作用而變成一個植物人。

    沒有讓張珏和楊雪等待太長時間。

    格雷笑了笑。

    “楊雪博士，你的注射器借我用一下。”

    楊雪找出一個新的給他。

    格雷左手結果注射器，右手從保險箱中拿起一個藥盒子。

    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Z”字母。

    看樣子，他要注射效果最好，但會致人死亡的Z級記憶強化劑。

    “格雷主管……”楊雪輕聲道。

    格雷輕輕擺手，打斷了她的話

    “楊博士，你剛纔說的對，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無法挽回，要想成事，總要有人做出犧牲。那個墓穴裏總共有425具屍體，他們應該都是我的同事，既然他們都能慷慨赴死，爲什麼我不能呢。張顧問，楊雪博士，我看得出，你們的能力強，在基金會的職位也很高，我只有一個請求，不要讓我的那些同事們白白犧牲——”

    聽他囉嗦，張珏有點不耐煩，恨不得一腳把他踹一邊去，然後將Z級強化劑直接灌進他的嘴裏。

    要慷慨就義就利索麻溜的，在這囉嗦這麼一大堆，煩不煩啊，老子打遊戲1V5搶龍的時候都沒你話這麼多。

    然而楊雪卻淚眼婆娑，她輕輕點頭。

    “格雷主管，你放心，無論怎樣，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

    格雷閉上眼睛，任由楊雪將Z級記憶強化劑注射進入自己的身體。

    他感覺有些噁心，隨後是一陣眩暈。

    很快，他變得耳聰目明起來，周圍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他甚至可以聽到張珏和楊雪兩人的心跳。

    他閉上眼睛，感覺消失的一切記憶，都回來了。

    ……

    “格雷，你好，我叫赫裏，是這裏的主管，歡迎加入逆模因部，從今天開始，你將擔任我的住手。”

    “不好意思，赫裏主管，我從來沒聽說過，基金會有逆模因部這個部門。”

    “以後你就知道了。”

    ……

    “格雷，你好，歡迎回到逆模因部。”

    “不好意思，這位主管，我從來沒聽說過，基金會有逆模因部這個部門。”

    “不，格雷，這不是你第一天上工，記得記筆記。”

    ……

    “格雷，你聽說過Marion Wheeler嗎？哦，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很正常，她是逆模因部最後一任部長，沒有人知道她，除了我——我？我只是這裏的主管，悄悄告訴你，我還有一個名字，我叫hera Wheeler——不，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我是她收養的——是的，我也收養了一個孩子，不過他不在這裏，哦，洛麗絲也是你收養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格雷，我們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煩，站點裏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但我卻查不出原因，我們得找到一些厲害的人來協助。”

    “格雷，我想我找到他了，是一個東方人，他非常厲害，緊緊憑藉自己的研究，就得出了逆模因的特性。他的名字裏，好像有兩棵樹，一棵是楊樹，一棵是松樹，真是個奇怪的名字，我得找他來幫忙。”

    “‘兩棵樹’真是個厲害的人，請他來幫忙是正確的，根據他的辦法，我想我們很快就可以知道那個項目的特性是什麼了，它再也沒有辦法威脅到我們。”

    “格雷，他勸我放棄，因爲那個項目很危險，很有可能將整個站點埋葬，他說，我們必須留有後手，未慮勝先慮敗——但是我拒絕了他，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失敗了。”

    “格雷，明天，我們就要去揭開那個項目的真面目了，如果我們失敗，你必須想辦法活下去，等待基金會的救援。”

    “格雷，你看到了嗎，它出現了！”

    “格雷，再見了，如果有可能，去看看我的兒子——”

    “格雷——”

    ……

    “你是誰？我……爲什麼還活着？”

    “我叫楊文鬆，當然，也有人叫我兩棵樹，你們之所以還活着，一來是因爲運氣好，二來……算了，你就當是運氣好吧。”

    “你找我幹什麼？赫裏主管呢？”

    “她已經死了……這兩把鑰匙你收好，我已經經過反復推敲，‘它’不會立刻將你們殺死，但是，你們必須熬過這段艱難的日子，如果你的運氣足夠好，大概會有人來拯救你們，拯救全人類，那是我留下的另外一個後手——你可以幫我給她傳一句話。”

    “她？”

    “對。”

    “你要告訴她什麼話？”

    “想要打敗‘它’，要忘記它，更要記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