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未眠燈字數:3582更新時間:24/06/27 16:21:07
“......若是此人還在,請主公一定將其收入麾下。”
霍霆山眯起眼睛笑:“自然。”
公孫良見狀不由問:“莫非主公已見過那位奇才?”
他留意到,方纔紙上的墨是新墨,畫是不久前才作的。之前他以爲那畫是主公臨摹的,至於原稿肯定已經收了起來。但後面觀其神色,公孫良又覺得不像。
他那話一出,周圍幾人稍愣之後更激動了。
改進的馬鞍與被命名爲“馬鐙”的器具,只要見過,沒有一個武將不會將之視爲心頭肉。即便東西還沒造出來,但衆人完全能想象得到,當幽州軍換上新裝備,將是何等的神勇,所向披靡不過如是。
“主公,那畫圖的究竟是何許人也?”
“大將軍,那人可在縣令府中?能否宣他來讓我等一見?”
“此人莫不是那三個衙役之一?”最後一句是熊茂問的。
其他幾人一頓,面上都或多或少露出吃癟的神色,實在是難以想象,天縱奇才和那幾個滿臉諂媚的小吏掛鉤。
但又覺得熊茂的猜測不無道理,北川縣就那麼幾個往前湊的新面孔,若不是那幾個小衙役,還能有誰?
“主公,求您別買關子了,我這把羊鬍子都快要被心火燒乾淨嘍。”公孫良實在是心癢癢。
霍霆山輕笑:“確實和那衙役有關。”
幾人吃了蒼蠅似的難受,但下一刻聽霍霆山繼續道:“但圖紙並非出自他們之手。”
衆人面面相覷,連向來才思敏捷的公孫良也沒想明白。與衙役有關,卻又不是他們,那是何人?
見熊茂等人開始抓耳撓腮,霍霆山沒繼續吊他們胃口:“是那個郝衙役獻上來的裴夫人所畫。”
衆人大驚。
“一個女子?”
“這深閨婦人如何懂得行兵打仗之事?”
“大將軍,那裴夫人莫不是個細作。”熊茂急吼吼。
周圍靜了一瞬,公孫良的羽扇接連點點熊茂,嘴上連道呆子。
陳世昌嘴角抽了抽:“不至於此,哪有細作會帶着這種驚天之策探敵的,也不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會不會是她男人留給她的。”公孫良猜測道:“主公,私以爲該詳盡查這位裴夫人的底細,她的夫君絕非常人。”
其餘人聽聞頷首。
他們是不相信圖紙真出自一位女子之手,婦道人家成日在宅子裏頭,接觸的都是柴米油鹽,能有什麼大見識。圖紙定是她夫君所畫,夫妻爲一體,那位裴夫人因此而知曉並不出奇。
霍霆山嘴角笑容稍斂:“她夫君是北川縣的官吏,明年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幾人驚愕又痛心。
“那位天縱奇才死了?”
“怎麼就死了呢?唉,那羣幷州孫子盡不做人事。”
北川縣的官吏就剩下仨,剩下的死了個乾淨,不然方纔那場宴會也輪不到那幾個小小的衙役出席。
霍霆山微嘆:“也罷,人死不能復生,難不成我還能去陰曹地府把他帶上來?熊茂,調查之事交給你,務必將此人書房裏有用之物一件不留的帶回來。”
其實和公孫良一樣,霍霆山同樣覺得那兩件神器出自裴鶯丈夫之手。那人死於“寇賊”刀下,是暴斃,既然如此,家中書房的東西一定沒來得及轉移。
“唯!”熊茂興奮極了:“大將軍,給我半日時間,明日晌午前,我定將東西盡數帶回來!”
翻書房,小任務爾爾,明日晌午,不,他今晚連夜辦妥。
此時的熊茂信心滿滿。
***
裴鶯獨自在房中熬過了那陣最激烈的熱潮,身體總算舒服許多。她不由慶幸那藥不像電視劇裏拍的那樣必須做那種事,否則會暴斃身亡。
恢復了力氣後,裴鶯第一時間便是去找女兒。
“咯滋。”她推開房門。
黃昏已逝,天幕黑沉如浩海,檐下掛着一盞小燈,一道影子被燈芒拉長。
裴鶯心頭一驚,沒想到剛出來就碰到人了,不過很快她稍稍放鬆,因爲檐下之人是個女子,觀其打扮多半是女婢。
聽到開門聲的辛錦迅速轉過身,她不敢直視貴人,將目光壓得很低,只能看到女人衣袖外那雙分外白皙的素手:“夫人,您有何吩咐?”
裴鶯定了定神,碰到人也好,好歹有個帶路的:“你可知同我一起來的小娘子如今身在何處?”
辛錦:“夫人請跟奴來。”
裴鶯心頭大定,跟着人來到側邊的偏房,又聽女婢低聲道:“夫人,小娘子在裏面。”
裴鶯匆匆扔下一句多謝,便迅速推門入內,她走得急,不知對方聞言錯愕擡眸看着她的背影。
這間偏房比裴鶯方纔那間要小些,不過同樣在門口一眼能瞧見牀榻,榻上躺着一人,赫然是孟靈兒。
裴鶯急步過去,見榻上的女兒衣着雖也輕薄,但好歹整齊,小人兒臉頰紅彤彤,人還處在昏睡狀態,裴鶯半喜半憂。喜的是女兒沒意識,不用受那潮熱之苦,憂的是不知那藥對小孩子有沒有後遺症。
裴鶯摸了摸女兒額頭,還好不燙,只是臉蛋紅了些。
榻上的孟靈兒這時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
“囡囡,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裴鶯緊張道。
孟靈兒初醒時和裴鶯一樣,人是懵懵的,大腦當機,看到裴鶯只是糯糯地喊了聲孃親,又問她怎麼了。
裴鶯環顧房中,找到了茶壺,忙給女兒倒了杯水,待孟靈兒慢慢喝完水,她忽然注意到裴鶯那身圓領紅襦裙,還有領口肌膚上星星點點的紅痕,猛地打了個激靈:“孃親,這是何處,我們不是在家中嗎?您爲何......”
裴鶯之前就想過,到底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女兒。後來覺得還是說吧,一來瞞不住,二來是現在只剩下她們母女,相依爲命。
裴鶯長話短說,說了起因的衙役,又着重說霍霆山答應她的事情。
孟靈兒聽明白了,氣得渾身發抖:“那個衙役怎麼敢,虧得父親以前還常說衙中同僚個個都志同道合,有君子之風。”
裴鶯抱着女兒,順毛安慰:“沒事,已經過去,我們回家。”
“對,回家去。”孟靈兒連連點頭,但看着裴鶯身上的紅裙和自己的衣裳,臉頰再次飄紅,欲言又止。
裴鶯剛剛一心想來尋女兒,哪裏顧得上其他,如今觀女兒神色,方覺不妥:“囡囡稍等,孃親讓人拿衣裳回來。”
裴鶯喚來門外的辛錦,片刻後,辛錦拿着衣裳過來了,將兩套疊好的衣服遞過去時,辛錦低聲道:“先前是婆子爲夫人與小娘子換的衣裳,多有得罪,請夫人勿怪。”
裴鶯多看了辛錦一眼,只比她女兒大一點的小姑娘低眉順眼,卻有一顆玲瓏心了。
裴鶯和孟靈兒換回自己的衣裳後,兩人都鬆了口氣,然而很快發現這口氣鬆早了。
“爲何不能走?”孟靈兒盯着辛錦,如臨大敵。這地方她是一刻都不願多待。
辛錦依舊是將腦袋垂得低低的,非常恭敬:“夫人、小娘子,雖說寇患已除,但難保縣內仍有藏起來的一二肖小,爲保安全,大將軍特地提前了宵禁時間。煩請夫人和小娘子在此處稍做歇息,待明日白天再做其他安排。”
裴鶯嘆了口氣,她自然是不願的,但辛錦話說到這份上,潛臺詞是整個北川縣皆如此,並非針對他們母女二人,不情願也沒辦法:“勞煩你安排了。”
辛錦連聲道不敢。
孟靈兒撇了撇嘴,但沒說什麼。
晚膳出乎意料的豐盛,羊肉羹、小米飯、胡餅、蒸魚,小片的烤羊肉,甚至還有一小碟牛乳酪。
孟靈兒瞪圓了眼睛,她父親雖爲縣丞,但執掌中饋的祖母向來節儉,家中除了逢年過節菜式豐盛些,其他時候都頗爲清淡。
嘴饞心癢,但孟靈兒拒絕了。
時下親眷亡故,嫡系通常爲之守孝二十五個月,兩年逾一月以表三年。但有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①
百姓守孝其實沒有那麼嚴苛,無人監管,全憑自覺,且守孝也不是全然吃齋菜,只是不能爲官,不能飲酒作樂。
“靈兒吃點肉食,你父親在天有靈並不願看到你爲他憔悴瘦瘠。”裴鶯給女兒夾了一片小烤肉。她是穿越來的,和孟杜倉素不相識,自然沒有情誼可言,但她心疼女兒節食。
裴鶯母女這邊暫時歲月靜好,那邊的熊茂帶着幾個兵,雄赳赳氣昂昂地找到郝武,從郝武問出裴鶯的來歷後,一刻不停地改道孟宅。
熊茂在孟宅待了一宿,那個他以爲很簡單的任務難倒他了。他整整一宿沒闔眼,把孟杜倉的書房掘地三尺翻個遍,結果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
一無所獲不過如此。
熊茂站在書房外眺望遠方的天,破曉已至,天邊泛起魚肚白,天亮了。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晌午了,任務毫無進展,熊茂心裏火燎火燎的。左思右想,他決定回縣令府一趟,以他的頭腦想不明白東西藏在何處,那就換個聰明的腦袋想。
熊茂自認爲計劃周全,但萬萬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他才進縣令府,就在院子裏碰上了正在晨練的霍霆山。
早秋微涼,霍霆山卻只着了身短褐,他領口敞開,露出小片熱氣騰騰的精悍肌理:“查的如何?”
熊茂眼神發飄,他發誓他的腦子轉得前所未有的快:“大將軍,那位裴夫人的夫君名爲孟杜倉,字承宇。此人四歲啓蒙,八歲入學九川書院,拜入寧清居士門下,高第後被推舉爲郎官,後任北川縣丞......”
熊茂昨夜聽了孟杜倉的履歷後,花了一個時辰將之背了下來,內容囊括孟杜倉的生平,幾歲啓蒙,幾歲入學,師從何人,同窗摯友幾何,仕途若何,在縣官衙中與何人交好,爲官期間政績如何,家中幾口人,和兄弟與鄰裏關系怎麼樣。
熊茂一邊彙報,一邊偷偷觀察霍霆山的臉色,心裏愈發忐忑不安,最後熊茂將自己在書房裏翻到的值錢字畫和一些應該是私房錢的碎銀也一併說了。
說完後,熊茂咽了口吐沫,自覺彙報詳盡。至於沒找到東西一事,他打算晚點再說,現在距離晌午還在幾個時辰,說不定後面有進展呢。
霍霆山也看出熊茂沒第一時間呈上東西,多半是沒找到,遂不提。霍霆山問其旁的事:“此人與裴夫人如何相識?”
熊茂懵了。
霍霆山又問:“他們成婚幾載,感情如何?”
熊茂腦袋嗡嗡作響。
霍霆山面無表情:“回去再查。”